第3章 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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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泊淮高出她一个头，她要踮一点脚，鼻尖才能恰好抵在他肩侧。

    院子里一片昏暗，月色全无，只有阵法发出隐隐的血光，似有不祥之兆。

    乔成玉见他的动作就觉得痛，刚要转回头，就见到那几滴顺着他手侧的血珠落在地上，正好压在阵法的刻痕上，将那一片地方的痕迹带的微弱起来。

    他似乎是要往上面上药，手指擦过伤处，在上面晕了点血迹，而后顺着手侧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他忽然弯了下唇，丹凤眼也微微弯起，说了句谢。

    不确定他到底流血受伤了没有，乔成玉凑上前去，两个人忽然挨得极近。

    乔成玉猜出来人身份，怕他来寻仇，那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又想叶竟思方才帮她们破了阵，想来也是以大局为重，看来这事就不是他操控的，想必也不会在此时冲乔成玉兴师问罪。

    四周忽然起了一团火，火内是巴掌高的血墙，泾渭分明，在大火的拥簇下发挥效用，不消时，就将阵法破了一干二净。

    她倒出几片药丸，到底记住了自己是恶毒女配，吞下去几颗，扬了下眉，和江泊淮示意：“我吃了，你看，没有毒。”

    像今天没有见到的太阳。

    采丹怔忪片刻，好似跟着她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马上回过神，划了自己掌心，靠在阵法内侧，果然有奇效。

    一切都太静了，喧闹的宾客声一瞬间隔得很远，红烛的声音成了这一片地方最大的动静。

    乔成玉心想，芥子袋却忽然发热，她收回思绪，正色，拿出里面灼热发烫的通讯符。

    那团黑雾席着风又要过来，乔成玉将剑插在地上，暂时起了个小阵，护住自己和江泊淮。再依葫芦照瓢，按印象立解阵术。

    乔成玉也跟着着急，要划了自己的手一同帮忙，忽然听到江泊淮的声音，他很好奇的样子，问：“阵法里面的其他宾客不也着急么？不然一人取一只手臂好了，想出来，自然要些代价的。”

    江泊淮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出言问什么，视线从她的符咒上收回去，只是微笑：“有什么要紧事么？”

    叶竟思！

    符咒、丹药、法器……乔成玉清点好芥子袋里的东西，刚要推门出去，一阵罡风忽然卷着门板，将木板拉扯着发出难听的声音。而后，风中混着黑雾向她们袭来。

    听了他的话，乔成玉立马给人联想到了许多个版本的悲惨身世，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她抬手，碰碰江泊淮的，安慰他：“你很厉害的。”

    灵光忽然一闪，乔成玉有个猜测，朝采丹那边喊：“采丹，你看看用血是不是可以破阵！”

    江泊淮眼中的意外不过转瞬即逝，快得叫乔成玉没有半点留意。他乖巧点头，遮住饶有兴致的唇角，仿佛一个全心全意为乔成玉着想的夫君：“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外头太安静了，娘子万事小心。”

    江泊淮慢吞吞的“啊”了一声，似乎对自己也能帮上忙很惊喜的样子：“原来我还有点用。”

    乔成玉对他的夫人已经免疫了，有点谦虚又有点骄傲：“哪里哪里，我是刚刚看到你的血落在地上才发现的。”

    被困在阵中的宾客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丧命，躲在桌子下的有，藏在看起来就会仙法的采丹身后的也有，很不体面。

    江泊淮缓慢地回过神，垂下眼皮，视线落在了掌心的药瓶上。

    江泊淮把手腕在她手指间转动，想要挣脱，连带着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也烦了起来。

    江泊淮转动的手腕忽然停住了，另一只扣着药瓶的手心不自觉收紧，瓶子的外沿于是叩在他掌心，被印出了几道红痕也无知无觉。

    修仙人的血比凡人的作用强上不知多少倍，采丹只滴了几滴血，就叫那一片的阵法印记全淡了。

    阵法难解，乔成玉运转几遭，心里焦急，视线一扫落在江泊淮渗血的衣袍上。

    乔成玉紧张，心想系统也没说这段啊，难不成是叶竟思搞的鬼？

    红烛跳了一下，发出很轻的噼啪声。乔成玉回神，避开这个问题，要说什么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劲。

    乔成玉抬头，看到那人三两下落地，一气呵成，视线落到她这边好似被烫了一下，要开口，被采丹打断：“叶师兄，多亏有你！”

    疑惑也没了，乔成玉有些忧心他，抽了藏在婚服下的剑就掠到他面前，拉起江泊淮的衣袖，带着人就跑。

    江泊淮朝他看过来，语气如沐春风，一双漂亮的眼里却无波无澜，半点情绪也没，他问：“叶公子是要和我说什么么？”

    叶竟思回应采丹，头一点，又落到乔成玉身上，最后拐了个弯，落到一侧的江泊淮身上。

    采丹见乔成玉出来了，大声喊她，要与她一同施法破阵。

    婚服正红喜庆，就算是洇了血也不明显，江泊淮很适合这样的颜色，显得他整个人都没那么冷了，仿佛是可以被人温暖的一捧雪。

    然而这血到底也不是取之不尽的，采丹着急：“不够啊怎么办！”

    乔成玉侧身躲过，刚要向江泊淮示意，就见那团雾气不知为何，恰恰擦着他而过。

    江泊淮的眼睛漂亮，眸色深如寒潭，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人所有的注意力吸进去。

    乔成玉陡然一惊，回过头看他，：“妖怪是冲乔府来的，何况砍人一条胳膊，实在是……”

    明明是喜事，本该热热闹闹的，却一点动静也无，怎么不叫人奇怪。

    他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乔成玉试探的目光也只是皱起眉，很疑惑的模样：“怎么？”

    江泊淮不喜欢太阳，太烫了。

    “你不要动！”乔成玉拽住人，鼻端轻微动几下，像某种小动物，片刻之后，她皱起眉。

    江泊淮病恹恹的，肤色如雪，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模样，在烛火的映照难得红润了一点。

    另一只空了的掌心却忽然被人塞了一只小瓶子进来。

    怎么看都不像知情的模样，乔成玉收回心思，又很焦灼，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去。平心而论，她尚未能完整掌握属于原主记忆的法术，可是外头数十人的性命也不能不要。

    江泊淮朝乔成玉笑，夸她：“夫人好聪明。”

    乔成玉身上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有点像桃花又有点像别的什么，离近了会有点呛。他们此时的距离，叫江泊淮闻到她身上莫名的味道，连同她温热的体温一同传过来。

    真的是玩笑话么？乔成玉有些看不懂他，皱着眉试探着望进他眼眸。

    总算有件事能叫人稍稍放了会心，乔成玉紧绷神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这大阵上。

    她这样想，稍微理直气壮了一点，挺起背。

    乔成玉心都化了，哪舍得让人哭，说了句没事，又说不用他替自己流血，专心致志开始破阵。

    “总算找到了，”乔成玉有些得意，又有些忧虑：“我闻到好大一股血腥味，恐怕伤的不浅，这是上好的丹药，内服外敷皆可。”

    他的视线从乔成玉的鼻尖上收回，往后撤一步。

    此时起了一层薄雾，他飞快眨了几下眼，眼睫微颤，好像要将雾气憋回去：“真是玩笑话，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

    里面的宾客立即四处躲避，作鸟兽散，谁也不想在这丢了小命。

    又想到系统所谓的一键防护，没准可以因祸得福再次把系统召唤出来？乔成玉打定主意，对江泊淮嘱咐：“你不要出去，外头不对劲，我去看看。”

    阵法上的幽幽红光更加鲜艳，闪烁起来说不出的诡异，乔成玉只觉得手腕发麻。采丹那边更是艰难，她道行不深不多时就无力踉跄起来。

    是采丹传来的，她急切：“师姐！院外忽然被阵法困住了，罗盘转得很快，恐怕有妖怪。”

    她还没说完，江泊淮就飞快接了后半句：“我开玩笑的。不忍见夫人受伤，我虽是凡人，亦愿为夫人流血。”

    远处一道惊雷，天际一片亮白。片刻之后，一道身影腾在空中，捏着符咒，朝底下扔过去。

    见他没反应，乔成玉伸出手，把人的掌心抠开，小声嘟囔：“我还有很多，你不用宝贝地握那么紧。”

    乔成玉猝不及防想到他刚刚那句夜深不要出去的提醒，警惕起来，回头看他。

    乔成玉很没出息地动容了一下，觉得病恹恹就病恹恹了，人还是很好的，长得又好看。

    乔成玉疑惑，下一瞬，那团雾又结结实实打在了江泊淮肩侧，印出一个可怖的血掌印。

    江泊淮只是笑，低下头，跟害羞了一样。

    江泊淮那边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乔成玉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露出一小块锁骨，上面有血痕，淋漓可怖，布在他极白的肤上更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