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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该告诉莫聿呢?正                                                如莫聿所说,这件事情本就算不上天衣无缝,只不过是眼下天家因莫聿的身份,夺回重权指日可待,高兴过了头,才一时没有往深处想。

    他扫了一眼摇曳的白灯笼,惶惶不安道:“府上可是有人去世了?”

    “方才去傺傺的院子,叫了半天没人应,迫不得已就来叨扰你。”莫聿本想直接告诉张福令,让她早做打算,哪知张福令不在,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找张度。

    “小姐,使不得。”王妈妈一看那白玉簪子,昏花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她摆了摆手,张福令在推辞,她便抿嘴一笑,将簪子收进怀里,“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嗯。”张度点头。

    张福令想了想,将头上一支白玉簪子抽下来,“妈妈这几日破费了,且将这个拿去,来日换些银钱,早日治好铁山的痴病。”

    张度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就听莫聿接着道:“张大哥聪明过人,是不是一早察觉到危机,借二夫人生子一事,将家中女眷悉数送走?”

    “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暴毙。”寒风刺骨,惹人眼眶泛酸,“张大哥,莫要拿人命说笑。”

    门由内而外打开,露出张度疲惫不堪的面容,眼底下乌青密布。他抬起眼皮,灰蒙蒙的天色照亮他眼底的血丝。

    张度知道莫聿的意思,与其让张福令流落在外,倒不如将她托付给莫聿,毕竟莫聿现在位高权重,让傺傺跟着他,会少很多风险。

    “你想多了。”张度别开头,冷眼赶客,“殿下快点走吧,莫要连累旁人。”

    张度看到面前的少年,心中微微诧异,毕竟,自从嘉鱼被庄定皇后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想到莫聿这么聪明,居然能猜到他的谋划,不过只要他不承认,莫聿也无从得知张福令的下落。

    莫聿哽住。

    “王妈妈客气。”

    莫聿的身份实在有些尴尬,张度猜不准他深夜前来要做什么,因着那日阿爹说,莫聿走前曾留下忠告,他这才没有在看到他第一眼就把人赶走。

    莫聿收回手指,贴近门前压低声音道,“张大哥,是我。”

    “小姐,先下来吃口饭吧。”路过一处驿站时,王妈妈摇醒张福令,张福令晕车,此刻一张小脸惨白,加上乡村的马车不似将军府,没有炭火供人取暖,只能硬抗。

    他被“安置”在宫中,能听到的消息寥寥无几,自然也不知道张福令“离世”的事情。

    莫聿走出几步,又回身道:“明日辰时,我会去皇城安庆殿,张大哥若是想到什么,明日可来与我商酌。”

    铁山虽然只是小孩子的心性,可他块头大,张福令本能地惧怕巨物。

    少年的背影已经远去,但张度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他站在门前,直到雪粒子压垮睫毛,硬挺的身子才有几分松懈。

    张福令绝对不可能死!其中蹊跷颇多,莫聿喉结滚动,不知从何问起。

    莫聿深深看了一眼张度,转身离去。

    《养狼为患》

    她的病症早已痊愈,绝不可能见几滴血就鬼祟入体,以至于丧命。

    “吃热乎的,吃热乎的!肚子里暖和了才不会被冻死。”铁山一听有饭,手舞足蹈地跳下马车,声音还留在车里,人已经跑进了店中。

    “又下雪了,今天这路怕是走不了了。”车夫摇摇头,“我是不敢走,不如我把你们送回去,你们再找个不怕死的来吧。”

    “这不可能!”莫聿摇头,离开张家那日,张福令还好好在院子里走动,怎么几日不见,忽然就……不在了?

    方才他说起张度的计谋的时候,对方的眼里分明显出震惊错愕,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张福令是被张度“藏”起来了。

    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问自己。

    王妈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辆马车,才下过大雪,日光悉数隐于云层后,昏昏暗暗的道路看不到头,厚雪绵绵铺了一路,张福令戴好惟帽,看到马车上的人一愣。

    子夜将歇,墨黑的天空倏地飘起碎雪,振国将军府已经安眠,死寂的宅子趴伏在一方天地,静静等着最后的审判。

    “殿下还是快些离开吧,莫要让人以为我们张家勾结别国。”张度不给莫聿问话的机会,直接下了驱逐令。

    他深夜来,若被人瞧见,定会惹人猜疑。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极为敏感。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着敞开的门阵阵嘶吼,张度的心底寒凉万分,不自觉红了眼眶。

    “叩——叩——”几道清脆的叩门声打破沉寂,风卷着送丧灯,猎猎作响。

    “是不是傺傺?!”莫聿的喉结微滚,声音沙哑,他抓住张度伸过来推他的手,又一次厉声问道:“到底是不是?”

    几人正吃着饭,邻桌忽然坐下几个人。

    他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妻儿,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要以败坏妻子的名誉保全自己。

    张度在莫聿眼底捕到一闪而过的杀意,既然二人不可能,倒不如将这个念头趁早断了,于是他点头,重重叹气。

    莫聿的目光死死盯住张度的眼睛,企图从他眼底看出破绽,“不可能。”

    张福令点头,坐到马车一角,尽量离铁山远些。

    这里离岁安城少说还有六十里,又下起了雪,路面下还不知道结起的冰层有多厚。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随着马夫长吁一声,马车忽然停下来。

    “是谁?”莫聿见张度这般,适才的几点慌乱无限放大,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涌起。

    “张度,你把话说清楚。”莫聿几步上前抓住张度的肩膀,张度被迫看向凶神恶煞的莫聿。

    “何人?”

    “先回去吧。”张福令抿唇道。

    阿爹本欲交权,可是眼下,若是贸然交权,只会让人更加疑心,张家是否是自乱阵脚,心虚才会如此。

    张福令再次戴上惟帽,满心欢喜地坐上马车,长鞭扬起又落下,呼啸着寒风一路直奔岁安城。

    “你快些走吧,莫要让人瞧见,惹人猜疑。”张度现在只想着让莫聿快些离开,不只是离开张府,最好快点离开岳国回靖国去,永远不见,才是最好的归宿。

    一句殿下将二人隔开千里,莫聿的手从张度的肩膀上滑下,他掀起眼皮,“张大哥下次骗人,记得寻一个无懈可击的缘由。”

    况且,姑姑还在宫中,天家定然会念及与姑姑多年的情谊,不会赶尽杀绝。

    “不能走了?”张福令趴在车窗,伸长脖子往远去望去。

    “无妨。”张福令温和一笑,她能怎么办,幸好很快就要回家了,他想喊就随他去吧,反正又不会成真。

    “怎么了?”张福令撩开车帘,一股寒风卷着雪粒子扑面而来,她勉强睁开眼,白茫茫的雪山绵延不绝,只有一条小路勉强走得下一辆马车。

    听着是问句,可语气甚是笃定。

    比起相信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他更愿意相信,张度知道轻重缓急。

    “王妈妈这是何意?”张福令指着马车上的铁山,回身问王妈妈。

    雪越来越大了,雪片子落得人白了头,再不回去,定然会被发现,到时就真的会连累张家,莫聿深知那狗皇帝心思深沉。

    过了三四天,路上的雪终于化了。

    “这……”王妈妈为难地看向张福令。

    “那日……”张度张了张嘴,他拨开莫聿的手,咬牙道:“那日楚绪生产冲撞了傺傺。自那日后,傺傺便高烧不起,没过两天,就、就……”话到最后,张度掩面而泣。

    “有什么不可能的?”张度浑身的力道忽然卸去,他任由莫聿掐着他的胳膊,嘲讽一笑,“你一个野人都能当太子,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能猜到莫聿对傺傺的感情不同寻常,但他们二人,绝不可能,不然张家里通外国的罪名,可就无端坐实了。

    待莫聿走后,阿爹即刻求圣上让他告老还乡,将手中的兵权交出去,方能保住家中基业。

    铁山一见到张福令,就乐呵呵喊“新媳妇”,王妈妈尴尬地训斥几句,他却不听,依旧固执地唤。

    事到如今这般地步,虽说莫聿不是主谋,虽说他也是无辜之人,但他的身世,确实给家中带来许多麻烦,张度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这些年王妈妈在府上挣的工钱都给铁山买了药,她没存下个什么,所以虽说是吃饭,却只有几碗稀粥。

    张度纵横朝堂多年,他一定能猜出几分天家的心思,就算他不知道,可是张度此人左右逢源,他那群同吟诗作赋的友人,也一定会告诫他。

    如今狗皇帝还没有发话,张度依旧是朝堂官员,每日照常上下朝。何况,明日自己要回国,张度作为朝堂官员,前来相送合乎礼仪。

    张福令被铁山的模样逗笑,她莞尔,随着王妈妈徐徐进了店。

    “路上危险,带个男子安心些。”王妈妈笑着解释道,她是被这个小祖宗闹怕了,若是一会儿路上出个什么事儿,铁山力气大,也好把张福令控制住。

    哦,他连名字也改了,现在叫莫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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