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中间还有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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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准的刁蛮公主。

    也有人拿太子来比较。

    拍完之后，姜遥低头注意到陷入沉思的皇妹浑然不知衣裙是湿的，连忙晃了晃她的肩膀，催促她去换衣服。

    这样的储君若有群臣拥伴，还能勉强支撑朝政，却是难以担当大丰的门面的。

    宾主脸面均挂上酡红，满堂欢声笑语多了几分真意。

    来自未来的姜狸，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皇宫的，皇宫是个丑陋的变形的巨大旋涡，时刻将人吸入深渊，她稍微有空隙都要往宫外跑。

    一只手掌覆上姜狸的脸，很温暖，是皇姐的手，揉开了她紧锁的眉头。

    天生爱热闹的姜遥无心看表演，眼含惘然，她没想过皇后会在意那个混账胞弟。

    姜狸也没将心思放在看表演上。

    姜狸望天：“我忘记她的名字了。”

    这天，像是漏了。

    恰恰相反，皇帝的不满印在脸上，除了开头瞄了几眼皇后，就再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边。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好入眠，但噼里啪啦还夹着轰隆隆的雨声只会吵得人睡不着，姜狸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姜狸恢复笑脸，提到姜漱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对比太强烈，姜狸感到失落，举起杯盏挡住纷乱的思绪。

    “过去你在家宴上的表现，倒有几分像今日的二皇妹，安安静静的。不过，她的脾气可大多了。”姜遥眉梢扬起，帮助皇妹回忆。

    皇帝痛苦地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事情过去了很久，久到姜遥以为自己已经遗忘，她再也没有去过丽嫔宫里。

    这对皇帝和大丰来说都是大喜事，但对姜漱的母妃丽嫔来说不是。

    于是他再度叫出她的名字：“去岁西域使团出发，算算日子，也快到京城地界了。遥儿，到时候就交由你主持接待。”

    饥饿就是炼狱中伸出的利爪，狠狠攫住肠胃，将心肝脾肺搅作一团。

    换衣服的动作戛然而止，姜狸想起来，姜漱虽然已经及笄，却至今还

    灵魂谴责身体，你需要摄入能量；身体拒绝理性，它要抱着主人一起在地狱中沉沦。

    她是知道皇子们的名字的，且在看见脸的瞬间就能记起。

    不过，那条黄花鱼被夹了十二次，还能被称作完整，姜漱居然是咸口。

    在外人眼中，皇后和大公主，一个失了至亲，一个失了至爱。但统领六宫的皇后却如此失礼，反而是尚年轻的大公主强忍悲痛撑起了场面，一言一行彰显大国风范。

    瑶光殿。

    姜遥：“姜漱，她的名字是姜漱。”

    太子坐得离皇帝很近，因此皇帝能够清楚看到，太子在桌底抖动的双腿。

    姜狸讨厌连闲谈都相互藏锋，她更热衷暴力平推。

    “姜漱好歹夹了鱼吃，你没注意她甜点是一样没动。”姜遥拍了拍皇妹的肩膀，“祝你好运。”

    姜漱住在哪里来着，好像还要往里头走……

    姜遥走到另一侧，将窗户打开一角，狂风骤雨立马争先恐后地灌入室内。

    不同于太子，大公主是没有事先准备的。她的词中唱出了今日宴上席间所谈，又对几位到场的晚辈寄予希望。

    大公主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欠身领旨。

    他不明白，自己一生杀伐果断，怎生太子如此软弱？

    吃不饱，长久地吃不饱，人会感到寒冷，感到烦躁，坐下会发抖，走路会作呕。

    姜遥边摘耳坠边问：“你和二皇妹怎么了？她可不怎么好惹。”

    宫道暴雨连绵，礼服太长，层数又多，润湿之后沉重得差点迈不动路，换上干爽的常服之后姜遥才觉得找回了自己。

    为了对比，姜狸打量起对面那排皇子。

    “姜漱。”姜狸复述了一遍。

    渐渐地，姜漱变得尖锐敏感，不喜与人为善，肆意打骂宫人，顶撞后妃，谁管都不服。

    很难说姜漱是怎么走过来的，宫门一关，谁也不知道丽嫔如何对自己的孩子。

    大公主姜遥坐得离皇后很近，看得分明。

    两个月过去，姜狸顺利在宫外组建势力、广交朋友，却从来没有在宫内经营过人脉。

    皇帝亦多饮，心中感慨若大公主是男子，大丰也不必忌惮厉国。

    姜遥注意到，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姜漱与姜沛同年同月生，都是排行老二，故而名字都被赐了水字旁。

    二皇子姜沛冷眼旁观，嘴角上挑，看笑话般瞟一眼太子，见到太子如坐针毡，心满意足地畅饮杯中热茶。

    大丰急需拉拢盟友，接待使团不容有失，皇帝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来宾跟着皇帝的话头，夸大公主气度雍容大方，有陛下的风范。

    宾客的夸赞凝滞在半空，幸好新一轮的表演开始，拯救了此间的尴尬。

    姜狸想起姜漱的那张小尖脸，她握住筷子的手更是瘦骨嶙峋。

    有一轮祝酒词是太子姜瑜举杯，前几句念得抑扬顿挫，辞藻也华丽。

    姜狸上辈子没机会吃太精细的糕点，这辈子最爱吃各种甜食。

    自小习惯受夸赞的姜遥，被这句话吓得逃了出去。

    大公主从座位中起身，昭昭如日月。

    姜狸也重复一遍，表示她记住了。

    “姐姐，我想做些糕点送给她。”

    丽嫔还夸姜遥礼仪很好。

    姜遥胸腔起伏，还是败给皇妹，无可奈何地帮她：“她爱吃咸的，你可别只送自己爱吃的。”

    古人总是迷信的，丽嫔认为，两个孩子八字如此相近，自己只差一点就可以诞下皇子。

    蓦然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她在宫中除了皇姐和流云，一个朋友都没交上。

    太子难以置信地抬头，姜遥不动声色地瞄一眼皇后，后者表情仍旧不变。

    太子姜瑜、二皇子姜沛、三皇子姜峙……

    皇后的表情淡淡，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该举杯的时候也举杯，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对待面前的菜色亦是如此。

    正好宴会流程来到最后一轮酒，该有人说最后的祝酒词了。

    牢笼的囚徒看向姜狸的眼神里，是对进食的厌弃。

    姜狸从前只喝营养液，穿越带来的好处之一就是用膳的选择和时间都多了，她现在是很享受吃饭这件事的。

    她对姜漱于心不忍。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词句像潺潺溪水自朱唇流淌，音律悠扬引人抚掌相和。

    她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在旋涡里也变成动物，变成宫廷的困兽。

    姜狸非常放心将宫中的斡旋全盘交给皇姐，一方面是因为皇姐本就是出色的政治动物，另一方面，是因为姜狸不想参与其中。

    ……

    《穿成炮灰后我让皇姐登上帝位》

    金銮殿外，黑云压迫人间，雨幕如浪涌。

    金銮殿内，只感到微风吹拂，唯听见宴乐歌遍。

    她望着不远处只剩下残影的宫阙，在衣裙再度润湿之前把窗关上。

    如果不在丽嫔身边，姜漱是一点甜的都不吃的，咸的食物也顶多吃一点点。

    在皇姐深深的目光里，姜狸看见了一丝悲凉。

    铜镜倒映出皇妹的恹恹的脸色。

    实际上，姜遥怀疑，姜漱怕是从来都没有吃到过喜爱的食物。

    鼓点阵阵，敲得帝王心烦气躁。

    姜遥摩挲了一会手中的布偶金元宝，回答道：“丽嫔喜欢吃甜，我去过她宫中一次，桌上都是甜口的，她教姜漱用餐礼仪，先碰筷子要打，不小心喊了疼要打。”

    姜遥与二皇妹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她走到书桌后的柜子前，伸手取出一只布做的金元宝，上头的金色是手绣的金线，针脚杂乱，似乎是初学者的作品。

    端午宴是一年中间最盛大的宴会。皇帝抬起眼皮，作出了决断：“遥儿，你来吧。”

    宾客随着大公主的祝酒词摇头晃脑，手中杯底朝天，才发现已不自觉痛饮一杯，只好让人斟满，再高高举起白玉杯盏，如同星点追随明月。

    名为肉|体的牢笼，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主人。

    端午宴落下帷幕。

    什么都记得的皇姐，也会累的吧。

    就在众人啧啧点头，谄媚夸赞太子不愧是太子的时候，姜瑜突然卡壳，后几句磕磕绊绊，念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姜漱肯定也没有睡好，才会那么暴躁。

    “不要强迫自己。”皇姐说，“你没有必要讨好所                                                有人。”

    窗户挡不住雨声，姜狸边听边换衣服。

    所有正面的情感都变得奢侈，每一日，光保持活着就已经非常艰难。

    姜狸问：“姐姐怎么知道的？”

    刚回到寝殿，姜遥就迫不及待脱去拖地的广袖长裙，摘下头顶累赘的花冠发饰。

    “这是十岁那年，她送我的生日礼物。”姜遥有些怀念，“自那以后，她的情况越来越糟。”

    姜遥从铜镜前回头：“四皇妹叫姜媛，五皇妹叫姜绮。”

    皇妹乖乖消失在屏风之后。

    她绞尽脑汁在回忆里搜索身边两位公主的名字，徒劳无功，她不信邪，偏要在这个难题上钻牛角尖。

    这话是当着所有皇亲国戚说的，金銮殿内一半人看大公主，一半人看太子。

    姜狸基本判断出，姜漱得了厌食症。她必须花全部的力气在进食这件事上，才能勉强吃下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