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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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与母后有嫌隙，连带自己也失宠。

    譬如大公主比太子大，但是太子并不是二皇子，而是大皇子。

    《穿成炮灰后我让皇姐登上帝位》

    姜狸觉得好笑，因为沾了一点皇帝的血脉，公主才能代表皇家坐在前头，从前往后看，后头黑压压一片皇亲国戚，竟然无几家让女眷出席。

    另一件事，就是那倒霉的秦毅，教子无方，好好的家散了，前几日说是到族中认了一个老实忠厚的年轻男子作为义子。前脚秦毅将家产交予义子，后脚那人就到赌坊败了个干净。

    皇帝说近来暴雨连绵，南方恐要闹洪灾，又说军饷告急，为国出生入死的士兵快没下顿了。

    这顿菜吃得不舒服，殿中又重新沉寂下来。

    看见父皇给大公主额外赐了两道菜，又将自己桌上的酒分予她，太子低下头去。

    偏偏在这种时候，秦毅彻底一蹶不振，带不了兵。

    比起年初上巳节的湖边小聚，端午宴席显然更加隆重，安排在皇宫最大的金銮殿。

    长袖轻展缓动，遮掩住高台上的皇后皇帝，来宾的食欲一下子高涨起来，夹菜声、夸赞声并起，就像一个正常的宴会一样。

    折子上推测，质子殿下去那烟花之地寻乐，无意中得罪了背后的大东家崔炳严，小崔就让手下将其捉回院中折磨，下手太重，不慎把人打死。

    吓得大太监肥厚的脸一颤，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大理寺卿一路疾行，滂沱大雨将他大半边官服打湿，进门的时候层层黑云裂开一道闪电，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皇帝合上折子，冷哼一声。

    端午节前，京城下了一场暴雨。

    这看上去是两件事，在皇帝脑子里烦的却是同一件。

    吐完又就着血，写了折子上参，控诉天牢凌虐犯人，论罪当诛。

    皇帝为国为民，在座的也只能谄笑着举杯称是。

    如果真提审完，拉到菜市口问斩，不就等于又宣传一次质子之死么？

    许多地方军都需要皇室中人坐镇，世子不去，次子也要去。大公主准确记得上回那位亲王夫人还说思念儿子呢。

    折子被雨水润湿，打开一看连墨迹都未干。

    不止如此，在发现尸体的房间中，有大量刑具和血迹，大理寺卿举着圣旨硬着头皮查，在后院中挖出了十多具尸体，死亡年代不一，有的是丫鬟小厮，有的是普通百姓。

    姜遥的话术极有水平，先是把关心姑姑舅舅的调子起得很高，把人说得掉进蜜罐里，再浅浅提一嘴各府忧虑，让皇帝知道。

    因此，大公主和三公主之间还有一个二公主，四公主刚好够得上宴席的桌子，自己坐着，五公主还小，跟着母妃坐在屏风后，与后宫娘娘们一起。

    天牢里没有高床软枕，只有无数男人躺过的稻草，崔炳严哪里受过这份苦，喷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叫骂半天，讨得狱卒不喜，到了饭点连碗水都没得。

    ……

    金銮殿上气压低沉，末位的公主皇子差点不敢呼吸。

    大太监站到宴席中间，高声宣布开场。

    三公主的注视越

    这件事迟早会让厉国知道，皇帝心力交瘁。

    原主的记忆碎片里没有，皇姐默认她肯定知道。

    大理寺的仵作很专业，查出来死者并非被烧死，而是被活活打死的，凶器是五尺长的木棍，还伴有踢、踩等附加伤害。

    秦毅是老了，皇帝自己也不再年轻，鬓边新长出一束白发，更添愁容。

    一件让人闻之心惊，一件让人唏嘘嗤笑。

    又饿着肚子喊了两天冤枉，没熬到提审就死了。

    然而席间氛围不似从前。

    最终只有亲爹宣恩侯，拖着残躯在外头打点，结果没想到胖墩墩的儿子这么不禁事，才两三天就熬不住，当场一口老血吐出来。

    正符合小崔手底下那群流氓班子的作恶手法。

    端午宴还是得办。

    所说之事更是暖入心脾，大公主记得每个亲戚家里的近况，热切地慰问几个亲王的家眷。

    大理寺卿抵达御前，颤颤巍巍地摸出折子，放到大太监的盘子里，大太监将折子送到皇帝身边。

    姜狸想去搭话，话到嘴边突然发现。

    仿佛在班主任眼皮底下作弊，皇帝坐在高台上，怎会看不到，心中更是烦躁，头又开始痛了。

    这一查就发现，被烧死的竟然是厉国质子。

    她不知道二公主的名字。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皇帝。

    大殿重新热闹起来，姜狸咧着白牙，在底下为皇姐鼓掌。

    再看看两边端坐着的二公主和四公主，以及对面的皇子，都长得不太像皇帝，想来皇帝的血脉也没什么影响力。

    管家知道此事，想用钱赎回质子，便只身前往酒楼，之后可能死了，也可能逃了。

    一阵轻歌曼舞，总算是将冷粥一样的大殿炒热起来。

    一道屏风，区隔内外。

    和原主零碎的记忆里不同，皇帝看起来并不威武可怕。

    “不见。”

    但是偏偏皇帝要发言。

    先是那座金碧辉煌、暗夜犹明的宣恩侯府走水，下人扑灭火势之后，在崔少爷的院子里发现一具焦尸，顿时乱作一团，结果回头看见崔少爷进门，又去查那焦尸的身份。

    姜狸还是第一次将皇室都见了一遍。

    大理寺卿推测那把火正是萧府的人放的，大公主连日被拒之门外，正是因为他们正在里头密谋为质子报仇，不敢让大公主知晓。

    倒是他穿着的黄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更有威仪。

    酷刑之下，青楼的管事供出了东家，东家又供出东家，最后供出的名字正是崔炳严。

    姜狸偷偷观察二公主。

    小崔的流氓班子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他们打杀过的人太多，记都记不清。

    伶人敲锣打鼓，也没人拍手相和。

    真要打起来，大丰恐怕难以重现当年的辉煌。

    旁边两位太安静，姜狸觉得很没劲。

    偏偏桩桩件件一起曝出，神仙都保不了他。

    皇帝看了觉得晦气，赶紧挥挥手让大太监烧了。

    黄花鱼很小一条，姜狸一筷子下去就没了大半，二公主夹了十二次，鱼还是那条鱼。

    “陛下，皇后在殿外求见。”

    大公主如云如霞，仿佛不为俗世所困，声音朗朗如钟罄，出尘气质有目共睹。

    来宾偷偷观察那两位，也不敢窃窃私语，相互用眼神加密通话。

    小崔死在狱中对皇帝来说是好事。

    沉默中，大公主笑着站起，殿中像是升起一轮太阳。

    但也并不好形容，因为要有特点才好形容，而皇帝看起来好像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老男人，还是四十岁长得像六十岁的那种老男人。

    都知道皇后的弟弟死了，而皇帝还要她赴宴。

    二公主仍然在慢条斯理地用餐，四公主懵懵懂懂，还不太会用筷子。

    他很清楚质子在大丰的日子不好过，可怎么能死了呢？质子一死，厉国大可借着这个由头出兵，粉碎掉两国脆弱的和平。

    共有五位公主七个皇子，公主和皇子的顺序是分开排的。

    “不是说只是关禁闭吗？放开我！我是冤枉的！你们知道我头上是谁吗……”

    二公主长了一张小尖脸，嘴也小，无论周围尴尬还是热情，都保持相同的用餐频率。

    这些皇亲国戚平时民脂民膏刮得干净，要他们掏钱可没这么容易。

    “传大理寺卿！”

    又问及亲王们南方的产业可还安好，你家丝线绣品都是上品，可都泡不得水。

    这件案子像个烫手山芋，从兵马司上报到京兆尹，又转到大理寺，他刚想将刑部尚书拉下水，皇帝就下旨让他不准推诿，赶紧查。

    这是刚查出来眉目，就被送到帝王桌上。

    连原先的亲孙都看不下去，自行改了姓，从此要和秦家一刀两断。

    总而言之，就是要钱。

    更何况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质子死在宣恩侯府上。

    恰在此时，大理寺接到匿名举报，说看见萧府的管家拿着银钱进了锦绣湖畔最豪华的青楼，再也没有出来过。

    雨势一阵疏一阵密，久久不见停歇。

    再不能有假，焦尸怀中的半块玉佩与大公主手上的刚好能合成完整的一块，背面还刻着厉国的国徽呢。

    大公主这一番操作让皇帝眉头舒展，又让大太监记下，宴后好去查各家把柄。

    皇后坐在皇帝身边不苟言笑，皇后才是低气压的来源。

    皇帝无暇思考为何大家会知道得这么快，眼看火起就想着立即扑灭，只能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让大理寺依律处置，严惩不贷。

    在皇帝心中，如果小崔只是打死几个丫鬟小厮，如果小崔只是开了家青楼，如果小崔只是……

    从概率上来说，这里面一定有非皇帝的孩子。

    这个老男人配不上这身龙袍。

    皇帝堆满褶子的脸朝向大公主的时候，她象征性地抿一口赐酒，在没人看她的时候，便将那酒倒掉。

    这是小崔留给老崔的最后一句话。

    像是为了宣示这场天维断绝的雨瀑，近来发生了两件大事。

    崔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片，崔炳严犯了这么严重的案子，大多人只想着明哲保身。

    当夜，大理寺带着御前侍卫到宣恩侯府上，府兵敌不过装备更精良的御前侍卫，大理寺顺利将崔炳严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