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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又只好抱了只团蒲,窝到桌案底下,点着一根矮烛偷偷地翻看。

    第一眼,陛下并未见着他人,第二眼,陛下忽地蹲下身,与那立着猫耳朵红着脸的方啼霜对视了一眼。

    那本画册,裴野只草草翻了几页,便将其放在了一旁,而后他抬眼看向面前那死不认罪的“小罪犯”,先是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接着才问:“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方啼霜,你给孤吐出来!”裴野一把拽下他咬在嘴里的那本小册,“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呢?”

    “那有什么办法,”陛下刻意模仿着他寻常说话的语气,“谁让你上辈子做人太坏,这辈子可不就摊上孤了,倒霉呗。”

    按理说他眼下连猫耳都冒了出来,耳朵是很灵的,可他方才被那画中人那样淫|乱的做派看花了眼,一门心思全扑在那画里,哪里还能分神去听那门外的动静?

    他不肯要切好的橙子,说是用刀子切过了,便少了些滋味,陛下虽然很不解,但还是不厌其烦地用小刀给那橙子削了皮,而后再仔细地将上头的白膜给剥干净。

    方啼霜低着头,手腕被一根绛色的绸制腰带束缚着,腰带的另一端则被陛下牵在了手里。

    方啼霜眼里还含着疼出来的泪花,这会儿连自己的额角也顾不上了,趁着裴野分神,便一把将那本肮脏的画册从他手中夺了回来。

    裴野吃了痛,慌忙掰开他的脸,而后在自己那条手臂上,瞧见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养了一只属狗的猫。

    “方才蹭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倒霉?”方啼霜一爪子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气呼呼地说,“吃我嘴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倒霉?”

    方啼霜见状转身就要往屋外跑,可惜却被陛下一扯领子拉了回来。

    裴野这才俯身将他抱起,带着他往寝殿里去了。

    裴野真是又心疼又生气,瞪着他道:“你给孤回来!”

    “成,”裴野笑了笑,“冷库里还有前日江南上贡的新橙,你吃不吃?”

    方啼霜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有人拿了只大鼓,在他心里不要命地擂着。

    与此同时,寝殿里。

    方啼霜顿时更气了,热锅里的泥鳅一样,侧躺着在床沿边上跳了跳:“还笑!”

    方啼霜被那画中人的行为烫了眼,很怕一会儿要长针眼,于是便自欺自人地抬手遮了眼,从指缝里看那小画。

    方啼霜下意识往后退,后背抵着墙,慌忙避开他的视线,像是个闯了祸的小孩儿似的,低着脑袋继续撒谎:“是本杂书……”

    在这寝殿里看这样的坏书,实在太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裴野便会悄没生息地走进来。

    “你就不愿意和我在一块了?”方啼霜方才被他摁着蹭了好半天,现下声音都哼哑了,可还是不肯示弱地举起了拳头,强买强卖道,“我们都干过这样龌龊的事了,用过的色料是不许退的,你现在嫌弃我了,来不及了!”

    画册一到手,他便腾地一下跑远了。

    后者立时瞪大了眼。

    ……

    方啼霜只要一用过午膳,两眼便要发晕,一年之中几乎没几日是不用午憩的,因此这样的情状,实在很不寻常。

    方啼霜掰开他的人手臂,扭过身去,不要枕他的臂弯了,明明冷着脸不肯理他,可却还要在旁边哼哼唧唧地惹他注意。

    方啼霜两眼放光,可碍着面子,又不肯太激动,只哼哼唧唧道:“蛮吃一点吧,你让人随便装两筐来。”

    裴野也不出声,只出手轻轻一碰,便发现那傻小猫儿又忘了锁门,他勾着嘴角一笑,而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稍稍一顿,而后又强调道:“但是是本很好的杂书!我要继续看了,陛下你快走吧。”

    裴野拿他没办法,只好凑过去,低声下气地哄他。

    裴野却有些来劲了,手上不肯停,还要继续逼问他:“谁才是郎君?”

    方啼霜对这本画册真是好奇极了,坐在那小屋的凳子上郑重翻开第一页,只看了一眼,却忽而觉得头皮发麻,脑袋热晕晕的,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瞧。

殿门还敞开着,唯恐有宫人进来,支吾着说:“别这样,我们不能在这儿……”

    “什么书要躲在桌底下才能看?”裴野忽地又凑近了些,方啼霜那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一眼便知道他是在做坏事。

    他的注意力从贡橙上挪开以后, 某一日午憩时, 方啼霜终于想起了自己藏在画箱里的那本小画册, 他都快把那小册子忘记了, 自从将其从外头带回宫里,那本小画册便一直躺在他的画箱里,他是碰也没碰过。

    那册子里画的东西实在很大胆,一开始还是普通的男男女女,一页换一种姿势,一页比一页要不堪入目,到后来便出现了两个男人或是两个女人,再后边便更离谱了,人数不断变多,性别组合也越来越繁杂。

    方啼霜这会儿听见一点儿外头的风吹草动,都羞得要死,因此只好委曲求全道:“你,你是郎君,好了吧?”

    裴野见他额角渐渐顶起了一个小包,转眼又要啃书,被他气的差点要吐血,忙又追了上去。

    半晌之后,先吻人的方啼霜靠在陛下怀里,轻轻地喘。

    方啼霜眼见自己行将伏法,可却仍不肯认罪,被身后人拽掉了画册,也要狠命在他怀里折腾着,张牙舞爪地要夺回自己的罪证。

    “孤哪敢嫌弃,”裴野在他额上落了一吻,玩笑道,“谁让孤就栽你身上了,只好自认倒霉了。”

    这一下他全无防备,磕得狠极了,那样大的声响,陛下在旁边听着都心惊。

    方啼霜气死了,低头就往裴野手臂上咬了一口,这一口不是吓唬他的,是真咬。

    方啼霜看了看手中那本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画册,又望了望裴野,情急之下,一口便啃在了那画册的一角上,试图将其囫囵吞了,销毁罪证。

    裴野批完了周章,正打算来给方啼霜掖掖被角,可他人到了床前,却只见一床被掀开的被衾,根本没见着方啼霜的人影。

    第九十二章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裴野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扯了腰带,将他那双要挠人的手绑到了身后。

    方啼霜思忖片刻, 接着又翻身下床, 然后偷偷摸摸地猫到自己那只小画箱旁, 旋即取出了里头那本烫手的画册,做贼一样塞进外裳里去。

    “啊!”方啼霜慌忙把那本画册往身后一藏,做贼心虚地问,“你、你怎么来了?也不敲门,也不出声,你要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方啼霜躺在陛下的臂弯里,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抱怨道:“你怎么这样坏啊?我都要被你蹭秃噜皮了,说了那么多次了,你还不肯停……要是被你蹭坏了,我以后尿不了尿了怎么办?”

    “要叫旁人瞧见了,”裴野很轻地在他耳边说,“咱们这样大的人了,却还这般挤在桌底下坐着,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方啼霜有些不服气,反驳道:“他们要笑也是笑陛下,是你硬要挤进来的……啊你还我!”

    裴野稀罕他还来不及,何来的嫌弃,可听他这样的语气,还是觉得好笑。

    裴野心一软,便又折了回去,查看他的额角:“没事吧?孤看看……”

    裴野才从方才那暧昧的氛围里醒过神来,听见他这样委屈的抱怨,忽然乐了好半晌。

    裴野缓步走到那桌案边上,而后蹲下身,仿佛知道他在偷看什么似的,朝他很轻地一笑:“孤倒想先问问你,你今日不午憩,躲在这小屋里做什么?还有,这屋里有椅子你不坐,为何非要藏在这桌案底下,你是做贼了么?”

    方啼霜头顶上的那两只猫耳朵很明显地耷拉着,

    方啼霜花了两日时间, 一个人吃了快一筐的橙子,吃的整张脸都发了黄,看见橙子就要倒胃口,这才终于消停了。

    裴野才不信他的话,硬是挤了进去,与他贴在一起坐,而后又忽然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就要抢他藏在身后的那本画册。

    方啼霜怕极了,于是只好慌不择路地将他抱住,然后半贴半撞上去,重重地吻他的唇。

    片刻后。

    “方啼霜!”陛下真想再将他按在身下,狠狠地蹭上一回,可又舍不得见着这小孩儿哭,故而只阴阳怪气道,“刚认识你的时候多好啊,文文静静的,会唱歌哄睡人,还帮整理衣裳,早知道你是这样……”

    方啼霜被那两大筐橙子熨平了心肝, 接下来的两日里,除了逼着裴野给他剥橙子吃, 便是在吃橙子的路上。

    他话音未落,一直紧紧捏在手里的那本小册子却忽然被裴野抢了去,陛下站起身,方啼霜情急之下,便也跟着他一道起来,谁知脑袋不小心磕上了桌沿。

    方啼霜哼声道:“不吃兔子,我要吃烤鹅。”

    故而陛下便循着顺序,去了几个他往日里很爱待的地方找了找,等寻到那小屋前的时候,他只见那屋门紧闭,便知道那小猫儿是躲在此处了。

    陛下听他的语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野生怕他滚下去了,忙伸手揽住他:“错了错了,孤不笑了,方才那是开玩笑的,今晚叫小厨房给你烤兔子吃,好不好?”

    方啼霜仔细地想了想,于是便轻车熟路地猫进了偏殿的一间小屋里, 以往他画小画不愿意给人看, 或是和陛下拌嘴吵架的时候, 都要躲到这里来。

    裴野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吻给亲蒙了,一时也忘了要抢书的事,下意识回扣住他的腰,压着他的下巴,一寸一寸地吻。

    他分明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可还要嘴硬地辩解道:“我今日不困,我这是在看书呢。”

    没一会儿,他脑袋上便顶出了一对猫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叫那橘红色的烛光给烫的,方啼霜的脸上从面颊处红到了脖颈,像快要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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