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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司远似乎真的很吃这一套,他眉毛轻挑了一下,将书包挎在肩膀上单手领起自己的椅子,并没有直面回答周依,而是——

    语速之快像是有人追。

    于是,她便打着“闭关”的名义,让张舒欣多休息,不用来回跑。

    “没有,我是要学医,但不是在国外。”

    两人一直在房间学到晚上,直到程毅和张舒欣加班回来,周依的眼睛都快要打架了,程司远才喊了停。

    开始,她睡前还会来房门口偷偷看一眼,时而端点水果点心,时而拿水嘘寒问暖。但人在高度集中的时候都不喜欢被打断,周依也是这样。

    “明天还是两章。”他说。

    程毅站在门口愣了一瞬,开口道:“嗯,刚回来。”

    两人沉寂了几秒,程毅叹了声气,再次开口道:“算了,都过去了。这次遇见他,主要是问了你的情况,说如果你还想学医可以跟着他,他教你。”

    程毅点点头,嘴角牵出一丝苦笑,说:“也是,你应该忘不了,如果当初能早一点遇到他,早一点发现你妈的病情,说不定她……”

    他当时说要讲三章也不是故意吓周依,以她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消化的。至于补课班——

    程司远闻言皱了皱眉,不知道对方嘴里哪个字让他觉得不爽。他嘴巴动了一下,可能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嗯”了一声,没有后文。

    他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又顿住,嘴里“啧”了一声,感叹自己年纪大了,刚刚还在嘴边的事,这转眼就能忘。

    他怔了片刻,随后缓缓坐直起身,刚想伸手去拨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可谁知门却突然被打开了,还传来一个声音——

    于是他又退回来,抬手敲响了程司远的房间,说:“司远啊,睡了吗?爸爸有事跟你说。”

    周依心里刚这样想,就听程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困了就快睡吧,别熬着了,都十一点了明天还上学呢。”

    他没有说下去,程司远也没说话。

    这一晚上的试讲,程司远看得出来周依的物理并不是真的差,理论基础还是挺扎实的,主要是心理素质不行,看到题目就慌,每次遇到长的题都得要他念一遍,捋一下才行。

    “???”

    她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揉了揉鼻子说:“刚刚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你看,果然是故意的。

    “司远,我——”

    但这话落在程司远耳朵里,却是变了味儿。他一下子变得应激起来,脱口而出的“没有”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周依翻动着手下刚写完的三四页练习题,暗暗抱怨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程司远当时给她讲完知识点,顺便布置完练习内容,自己就坐在桌子一侧,闷头刷卷子了。

    程司远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道:“我不去。”

    那不成又没思路了?

    “没有!”

    程司远的眼神停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默默喃了声:“我是不是疯了……”

    周依被这不大不小的动静给闹醒了,她迷糊着眼从桌子上爬起来,又伸手揉了揉,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看清门口的程毅,才惊呼一声道:“啊,程叔叔你回来了。”

    “那是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当初你怎么跟你妈说的你忘了?”

    无非就是他那狐朋狗友,高中的情义大多走不了太远,等大了都会各奔东西。所以程毅也只随口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

    程司远低着头的身形微微抖动,一丝丝笑意从他喉咙中泄了出来,说:“逗你的,两章。”

    声音很低,但周依还是听到了。

    这几天程毅出去出差,在家只有张舒欣,每次她看到两人用功的模样,欣慰之余又觉得心疼。

    在程毅脑海里程司远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无非就是担心语言不通,害怕班级融不进去。至于放不下的事,他能有什么?

    房间里的暖灯将他牢牢包裹在内,他垂眸看着周依,眼睛在光束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说着,还不忘斜过眼去瞟程司远脸上的表情,见对方只是抿着嘴,并没有什么不悦,顿时也放心不少。

    程毅说着进了门,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还记得他吧。”

    如此这般,程司远便成了周依的”集训老师”,只要程司远不睡,周依就跟着熬,以至于每次两人开小灶结束都快到了深夜。

    他转头看向程司远又说:“司远你也真是,妹妹比你小,能跟你一起熬吗?”

    本来大家都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他们连续集训了半个多月——

    可这心还没放到肚子里,她蓦地又瞥见程司远耳根有点红。怎么回事?太热了?

    《昨夜惊蛰》

    程司远将卷子装进书包,斜瞟了眼她手里的练习册,说:“你感觉错了。”

    他喉咙中发出一声轻笑,停了笔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后仰,轻靠在椅背上。

    他轻抿着唇微别过脸,重新说道:“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是这样啊,我这次出差正巧碰到了童医生,他也刚好这几天回国出差。”

    周依看了眼程司远,没来由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以为是程毅乱扣帽子,便开口解释道:“不是的程叔叔,是我自己不睡非要缠着哥哥,跟他没关系,你别说他。”

    周依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一缕头发缓缓散落在脸颊,或许是觉得痒,她瘪了瘪嘴发泄自己的不满,但很快就又没动作了。

    她努了努嘴,心里很是不服,暗暗反驳了声:“幼稚鬼。”

    “不可能,你绝对是故意的。”周依嘟囔着嘴说:“明明说好的先讲个比热容试试,怎么到后来又加了热传递?”

    周依猛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如释重负道:“你吓死我了!

    程司远将桌上自己的书本卷子                                                都收拾好,背着书包起身道:“没事,你也该睡了。”

    程司远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有些哑,说:“爸,你先出去吧,让我想想。”

    程司远听到门响就猛地收了手,随即拿起笔,一副准备伸懒腰的模样,回道:“坐累了,我伸个懒腰。”

    周依笑容僵在脸上。不是?您说什么?

    “你答应了?”周依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喜过望道:“没问题、没问题,三章也行。”

    她的话不尽谄媚,而且没完,拿起桌上的练习册,继续道:“你看看,全对。这都是哥哥的功劳啊,所以我这大度、帅气的哥哥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程司远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个装满纸条的小铁盒发呆,听到程毅的声音才倏地回过神,顺手将铁盒放回抽屉里,起身开了门,说:“还没睡,爸怎么了?”

    程司远嘴角勾了勾,在进他的房间前低声说了一句:“小孩儿。”

    那天晚上周依终于是熬不住了,桌子上闹钟的时针指向十一时,她的两只眼睛像是有了自主意识,慢慢合上又快速张开,再次合上又再次张开。但没两个回合她就败下阵来,头一点一点地,最终还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的声音极小,小到这句话说出来得更像是问自己。

    他心里刚这想,抬头就见本应该没有思路头疼发愁的人,现在已经老老实实趴在手臂上酣然入梦了,手里还拿着笔,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他投入的专心没注意到周依的动作,只是过了有片刻,他突然觉得身边好得过分安静了,就连最起码的翻书声都没有。

    此时此刻,程司远心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不轻不重,酥酥麻麻。

    “嗯?为什么,你不打算学医了?”

    说完,搬起椅子走了出去,路过程毅的时候又偏头说了句:“爸,你也早点睡。”

    程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刚张口就瞥见程司远微微泛红的眼尾,心里倏地一软,又觉得自己刚刚说话说得太重了,斥责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圈,还是咽了下去。

    “怎么,嫌累了?”程司远说:“那就老老实实去补课班。”

    程司远觉得可以以后再说。

    程毅眉心皱了皱,觉得今天程司远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但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可能是自己儿子青春期到了奇怪一点也正常,之后和周依说了几句,便关门出去了。

    这时,已经走到房间口的程司远突然顿住,斜侧着俩对后面说:“奥?那就三章。”

    程司远点头“嗯”了声,他当然记得这个人,这是当初最有可能救活苏晴的人,他怎么能忘。

    他伸手拍了拍程司远的肩膀,说:“你知道爸爸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周依暗叹一声,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嘴角咧着笑开口附和道:“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累呢?我一点都不累,哥哥给我讲课那是我的荣幸啊。”

    他话没有继续说完,最后也只“唉”了一声,便推门出去了。

    他说完才又慢慢补充道:“爸,你回来了。”

    “哥哥,我怎么有一种被报复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童医生肯教,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他在这个领域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程毅有些着急道:“你是担心国外的生活,还是这儿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程毅看见程司远怪异的动作顿了顿,问:“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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