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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她，能拎得动几十斤的草篮子，碎步细密；她能把一群的鸡，撵得满院子飞；她能洗一大盆的衣裳，晾满满一绳。楝子花开麦子熟时，“带月荷锄归”的她，“昼出耘田夜绩麻”的她，“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的她。她可以在门前的苦楝树下，盼着父亲归，听他叫“外婆，外婆。”可以和太公一起，在田间散步。那个地方，才是她的家。她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
风吹过太太消瘦的肩，拂起她的白发。像太太这样的老人又有多少？他们一无所有，只能卑微地守着自己的记忆。曾经绕膝的儿女，一个个的，长了翼飞翔而去。而他们如守巢的老鸟，再找不到自己的暖巢。有人叫他们，空巢老人。
妈无奈，便在树下，放了把摇椅给她坐。小小的我，站在远处，心里莫名地心疼。我不懂太太在做什么。
纱的衫裤，端坐着。风吹过去，吹着她的衫裤沙沙作响。人走过去，花红柳绿地摇曳生姿。她只端坐不动，与世界安然相对，榆树皮似的脸上，不见喜悲。也有时候，她也在那坐着纳鞋底。她的眼花了，看不清线，却还是一遍遍地，穿了又穿，固执得让人心疼。
然后那一大簇光便倏地飞起，映在我呆呆的脸上，有如置身于星盘之中。
我终于明了，太太要回的家，是记忆里的从前时光。那树楝子花下的守望，是她抓住的，从前的尾巴。
婆也再没力气捕萤火虫给我了。那些曾经开在打谷场前的芒花仿佛全部飞来开在婆原本还依依稀稀的黑发上，染出成片成片的白。人们的物质生活日益丰富，在芒花丛中扑萤的日子，却是再也没有了。那片萤火，只能栖居在越来越少的乡村的土地上，然后，被越来越少的人记起、怀念、感激了。
时隔数年，我终于懂了她，读懂了她那句话的意思。然而，回不去了。因为她要回的地方，是从前。
这苦楝树，在乡村极普遍，也并不招人喜欢。
是的。家乡的夜早已不复当年的流光溢彩。记忆中的漫天流萤只是曾经，而曾经是昨日，昨日……则是风中凋零的碧树，再也回不去了……前些日子回去时，那片芒花已完全不见，原先扑萤的地方盖起了一间间大房子，让我耿耿于怀的萤火虫，仿佛从未出现过。只见着高大清冷的水泥砖墙与灰黑的瓦耸立在眼前，它们的气息，寂寥而冰冷。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懂
我俯下身，在她耳畔，轻轻道：“太太，你放心，还有我，我们一起‘走’回家”。
夏。
霎时，儿时的记忆，大片大片地涌来。我紧握她树皮般粗糙的手，泪如雨下。数年的守望，数年的固执呢喃，我终于懂得，她要回的地方，是从前。
童年时代，和婆看萤火虫飞入芒花的星星点点，在时光流转中不复当年，只有婆当年寄托在萤火虫上对我的希望不曾熄灭。那是属于童年，也只属于我的记忆。
——丫头，明天你就要回城，婆给你留了礼物，走！
“妈，”我没有将目光收回，只是轻轻伸手，让那些陌生而熟悉的萤火停在指尖，一如往昔。“你记得我从婆那里离开的时候，她送我了什么吗？”
他们是那些坐了时光机来却回不去的人。
前些日子回奶奶家的时候，太太仍在那树下坐着。我看她，老了不少，如一枚褶皱的枣核，越缩越小。她见到我，目光空洞，似不相识，迷茫间，话语依旧，只一句：“我要回家。”
那个地方叫从前。从前的人，从前的事，从前的碧空蓝天。有人叫它，灵魂的故乡。
我问妈，“妈，太太为什么那么喜欢苦楝树啊？”妈用一种复杂的神色，说，“因为从前，太太年轻的时候，楝子花一开，就是农忙的时候了……看着那树，她像回到从前。”我不甘心，又问：“那她在给谁纳鞋底呀？这布鞋，我们早不穿了啊。”“给你爸爸啊。很早很早以前，爸爸还在上学的时候，她就这样在门口守着，纳鞋底。你还小，不懂，太太有时候糊涂，你顺着她，也就是了。”妈的眼里，竟有怜悯。
——题记
夕阳下，我静静上前，紧握太太的手。她浑浊的眼里，竟闪过少有的喜悦，似天真的孩童。
楝子花开时，浅紫的花瓣，镀金的日光，落她一身。她穿着香云
太太已八十多岁了，步履蹒跚的，还有轻度的老年痴呆，神志不甚清楚。在我和奶奶的搀扶下向奶奶家走来。她似乎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一遍遍重复着，“我要回家。”
我无言，只默默看着那片萤光倏地飞起，像极了几年前，我扑打着的模样。
羽状的复叶是苦的，粗糙的树皮是苦的，椭圆的果实是苦的，
我不懂，不懂她的话语，不懂她的行为。
萤火渐渐熄灭，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数年前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扑入芒花丛中，追着一个再也追不到的带着萤光的梦。
时光荏苒，转眼，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和爸妈回了小城。太太的话和那树楝子花，成了回眸时的守望，再回想，竟像是吃了楝子果般，满嘴的苦涩，一直苦到心里。
那时候的我还小，不懂藏在这句话之后的悲伤。我笑着说，“太太，我们就快到了。前面苦楝树下的房子，就是奶奶家。”
天目山的萤光在渐渐弱下去，我的思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家乡早已没有流萤了，”我的声音有些许哀戚，“婆也老了。”
深埋的根须是苦的。苦心的苦楝树，把我们这些孩子赶得远远的。可太太对她却情有独钟。
太太有些疑惑地摇摇头，喃喃，“不是这里，不是这里……咱家门口，有一条河。我要回家……”我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她固执地重复“我要回家”的样子，只感到好笑。
“哎，你在笑什么啊？”耳畔忽而传来妈的声音，我这才发现自己正看着萤火虫痴痴地笑着。我却仍不愿将思绪抽回，那个尘封了许久的萤火的梦，本就是多年的耿耿于怀。即使现在的萤火再璀璨不过当年，记忆一经萤火点亮，也长久地停留。回味起来，甜蜜而怅惘。
记忆，为那片萤光停留
“是流萤啊……像今晚，不，比今晚的，大得多，亮得多。”我叹口气，兀自回答下去，“老家的萤火虫，毕竟是老家了。是天目……也比不上的。它真的……真的太亮了。”至今记得那个离别的夏夜，婆拉着我到院子里，打开那只小布袋，一只一只的虫便猝然飞起，如夜空中的星辰。
——题记
是专奔着萤火虫去的。看见草丛里、树林间，那一点一点的萤光，飘忽着，旋转着，纷飞着。看得恍惚，我伸手去够，小小的萤火在手中虚幻即灭，远没有记忆中的闪亮。我叹息，终究，是回不去了——只觉得记忆如涨潮的水，扑面而来，一片片地栖在小小的虫上，久久停留。那是一个比现在璀璨多少倍的梦啊，璀璨到现在的星星点点，也不过是暗淡的余光罢了。
——我希望丫头能和流萤一样，虽然小，但能绽放很明亮的光芒。
这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便欢欣着跳跃起来 ，争着抢着去扑那一串串夜的精灵。我总是蹲在那大片的芒花中，小小的身影隐没在大片的芒花浪中，看着小小的流萤三三两两，忽前忽后，时高时低，那么轻悄、飘忽，此唱彼和的，像含着星星的漩涡。四下里的萤火，是包裹着，绕着你转的。若是抓得了一只，便小心翼翼地放在玻璃瓶里，一点一点的。若是哪个孩子的萤火虫多，那个孩子便往往扬起自得的笑，招摇着接受其他人羡慕的目光。
——什么东西？家里不能看吗？
《江湖有云》
蝉鸣声起，氤氲着清浅的荷的芬芳，渗透在空气里。夏夜正好，我们全家在天目山看萤火虫。
初夏，楝子花开，是麦子渐熟的标志。正是农忙时节，夏，如一个聪慧的丹青高手，泼墨挥毫，大气磅礴。一笔下去，麦子灌浆，再一笔下去，便是成片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正是这时节，我们全家，正在奶奶家门前的苦楝树下迎接太太。
儿时，因父母工作忙，我便长期住在小镇的外婆家。那时的夏夜，月光如流水样地从家家户户的墙间渗透过来，婆便常搬了藤椅来坐在晒谷场说故事给我们听。讲嫦娥，讲孙悟空，讲白蛇娘子和许仙……蒲扇子摇啊摇，摇到孩子们都睁不开眼睛而倒在地上睡着。
太太最终还是住到奶奶家。平日里，她什么也不做，只是目光呆呆的，整日整夜在奶奶家门口的苦楝树下站着。妈怕她累，劝她回屋休息，却见她的目光，放得很远，说，“我要回家。”
那些夜晚，只见着我们家的狗互相追着跑进打谷场前的那一大片芒花。栖在芒花里无数的萤火虫便哗然飞起，漫天的星星点点，衬着在月下波浪一样摇曳的芒花，在星空中如一大簇的长河晓星。
] 那时候的她，能拎得动几十斤的草篮子，碎步细密；她能把一群的鸡，撵得满院子飞；她能洗一大盆的衣裳，晾满满一绳。楝子花开麦子熟时，“带月荷锄归”的她，“昼出耘田夜绩麻”的她，“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的她。她可以在门前的苦楝树下，盼着父亲归，听他叫“外婆，外婆。”可以和太公一起，在田间散步。那个地方，才是她的家。她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
风吹过太太消瘦的肩，拂起她的白发。像太太这样的老人又有多少？他们一无所有，只能卑微地守着自己的记忆。曾经绕膝的儿女，一个个的，长了翼飞翔而去。而他们如守巢的老鸟，再找不到自己的暖巢。有人叫他们，空巢老人。
妈无奈，便在树下，放了把摇椅给她坐。小小的我，站在远处，心里莫名地心疼。我不懂太太在做什么。
纱的衫裤，端坐着。风吹过去，吹着她的衫裤沙沙作响。人走过去，花红柳绿地摇曳生姿。她只端坐不动，与世界安然相对，榆树皮似的脸上，不见喜悲。也有时候，她也在那坐着纳鞋底。她的眼花了，看不清线，却还是一遍遍地，穿了又穿，固执得让人心疼。
然后那一大簇光便倏地飞起，映在我呆呆的脸上，有如置身于星盘之中。
我终于明了，太太要回的家，是记忆里的从前时光。那树楝子花下的守望，是她抓住的，从前的尾巴。
婆也再没力气捕萤火虫给我了。那些曾经开在打谷场前的芒花仿佛全部飞来开在婆原本还依依稀稀的黑发上，染出成片成片的白。人们的物质生活日益丰富，在芒花丛中扑萤的日子，却是再也没有了。那片萤火，只能栖居在越来越少的乡村的土地上，然后，被越来越少的人记起、怀念、感激了。
时隔数年，我终于懂了她，读懂了她那句话的意思。然而，回不去了。因为她要回的地方，是从前。
这苦楝树，在乡村极普遍，也并不招人喜欢。
是的。家乡的夜早已不复当年的流光溢彩。记忆中的漫天流萤只是曾经，而曾经是昨日，昨日……则是风中凋零的碧树，再也回不去了……前些日子回去时，那片芒花已完全不见，原先扑萤的地方盖起了一间间大房子，让我耿耿于怀的萤火虫，仿佛从未出现过。只见着高大清冷的水泥砖墙与灰黑的瓦耸立在眼前，它们的气息，寂寥而冰冷。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懂
我俯下身，在她耳畔，轻轻道：“太太，你放心，还有我，我们一起‘走’回家”。
夏。
霎时，儿时的记忆，大片大片地涌来。我紧握她树皮般粗糙的手，泪如雨下。数年的守望，数年的固执呢喃，我终于懂得，她要回的地方，是从前。
童年时代，和婆看萤火虫飞入芒花的星星点点，在时光流转中不复当年，只有婆当年寄托在萤火虫上对我的希望不曾熄灭。那是属于童年，也只属于我的记忆。
——丫头，明天你就要回城，婆给你留了礼物，走！
“妈，”我没有将目光收回，只是轻轻伸手，让那些陌生而熟悉的萤火停在指尖，一如往昔。“你记得我从婆那里离开的时候，她送我了什么吗？”
他们是那些坐了时光机来却回不去的人。
前些日子回奶奶家的时候，太太仍在那树下坐着。我看她，老了不少，如一枚褶皱的枣核，越缩越小。她见到我，目光空洞，似不相识，迷茫间，话语依旧，只一句：“我要回家。”
那个地方叫从前。从前的人，从前的事，从前的碧空蓝天。有人叫它，灵魂的故乡。
我问妈，“妈，太太为什么那么喜欢苦楝树啊？”妈用一种复杂的神色，说，“因为从前，太太年轻的时候，楝子花一开，就是农忙的时候了……看着那树，她像回到从前。”我不甘心，又问：“那她在给谁纳鞋底呀？这布鞋，我们早不穿了啊。”“给你爸爸啊。很早很早以前，爸爸还在上学的时候，她就这样在门口守着，纳鞋底。你还小，不懂，太太有时候糊涂，你顺着她，也就是了。”妈的眼里，竟有怜悯。
——题记
夕阳下，我静静上前，紧握太太的手。她浑浊的眼里，竟闪过少有的喜悦，似天真的孩童。
楝子花开时，浅紫的花瓣，镀金的日光，落她一身。她穿着香云
太太已八十多岁了，步履蹒跚的，还有轻度的老年痴呆，神志不甚清楚。在我和奶奶的搀扶下向奶奶家走来。她似乎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一遍遍重复着，“我要回家。”
我无言，只默默看着那片萤光倏地飞起，像极了几年前，我扑打着的模样。
羽状的复叶是苦的，粗糙的树皮是苦的，椭圆的果实是苦的，
我不懂，不懂她的话语，不懂她的行为。
萤火渐渐熄灭，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数年前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扑入芒花丛中，追着一个再也追不到的带着萤光的梦。
时光荏苒，转眼，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和爸妈回了小城。太太的话和那树楝子花，成了回眸时的守望，再回想，竟像是吃了楝子果般，满嘴的苦涩，一直苦到心里。
那时候的我还小，不懂藏在这句话之后的悲伤。我笑着说，“太太，我们就快到了。前面苦楝树下的房子，就是奶奶家。”
天目山的萤光在渐渐弱下去，我的思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家乡早已没有流萤了，”我的声音有些许哀戚，“婆也老了。”
深埋的根须是苦的。苦心的苦楝树，把我们这些孩子赶得远远的。可太太对她却情有独钟。
太太有些疑惑地摇摇头，喃喃，“不是这里，不是这里……咱家门口，有一条河。我要回家……”我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她固执地重复“我要回家”的样子，只感到好笑。
“哎，你在笑什么啊？”耳畔忽而传来妈的声音，我这才发现自己正看着萤火虫痴痴地笑着。我却仍不愿将思绪抽回，那个尘封了许久的萤火的梦，本就是多年的耿耿于怀。即使现在的萤火再璀璨不过当年，记忆一经萤火点亮，也长久地停留。回味起来，甜蜜而怅惘。
记忆，为那片萤光停留
“是流萤啊……像今晚，不，比今晚的，大得多，亮得多。”我叹口气，兀自回答下去，“老家的萤火虫，毕竟是老家了。是天目……也比不上的。它真的……真的太亮了。”至今记得那个离别的夏夜，婆拉着我到院子里，打开那只小布袋，一只一只的虫便猝然飞起，如夜空中的星辰。
——题记
是专奔着萤火虫去的。看见草丛里、树林间，那一点一点的萤光，飘忽着，旋转着，纷飞着。看得恍惚，我伸手去够，小小的萤火在手中虚幻即灭，远没有记忆中的闪亮。我叹息，终究，是回不去了——只觉得记忆如涨潮的水，扑面而来，一片片地栖在小小的虫上，久久停留。那是一个比现在璀璨多少倍的梦啊，璀璨到现在的星星点点，也不过是暗淡的余光罢了。
——我希望丫头能和流萤一样，虽然小，但能绽放很明亮的光芒。
这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便欢欣着跳跃起来 ，争着抢着去扑那一串串夜的精灵。我总是蹲在那大片的芒花中，小小的身影隐没在大片的芒花浪中，看着小小的流萤三三两两，忽前忽后，时高时低，那么轻悄、飘忽，此唱彼和的，像含着星星的漩涡。四下里的萤火，是包裹着，绕着你转的。若是抓得了一只，便小心翼翼地放在玻璃瓶里，一点一点的。若是哪个孩子的萤火虫多，那个孩子便往往扬起自得的笑，招摇着接受其他人羡慕的目光。
——什么东西？家里不能看吗？
《江湖有云》
蝉鸣声起，氤氲着清浅的荷的芬芳，渗透在空气里。夏夜正好，我们全家在天目山看萤火虫。
初夏，楝子花开，是麦子渐熟的标志。正是农忙时节，夏，如一个聪慧的丹青高手，泼墨挥毫，大气磅礴。一笔下去，麦子灌浆，再一笔下去，便是成片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正是这时节，我们全家，正在奶奶家门前的苦楝树下迎接太太。
儿时，因父母工作忙，我便长期住在小镇的外婆家。那时的夏夜，月光如流水样地从家家户户的墙间渗透过来，婆便常搬了藤椅来坐在晒谷场说故事给我们听。讲嫦娥，讲孙悟空，讲白蛇娘子和许仙……蒲扇子摇啊摇，摇到孩子们都睁不开眼睛而倒在地上睡着。
太太最终还是住到奶奶家。平日里，她什么也不做，只是目光呆呆的，整日整夜在奶奶家门口的苦楝树下站着。妈怕她累，劝她回屋休息，却见她的目光，放得很远，说，“我要回家。”
那些夜晚，只见着我们家的狗互相追着跑进打谷场前的那一大片芒花。栖在芒花里无数的萤火虫便哗然飞起，漫天的星星点点，衬着在月下波浪一样摇曳的芒花，在星空中如一大簇的长河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