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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像他。
我在原地呆了一会，才追出去。
我突然就感觉自己对李承泽的认知好像被这平平淡淡的三句话给全部颠覆了。
“算了，就这个吧。”他放开了我的手，从喉咙里挤出了敷衍的声音:“反正都大差不差的。”
我都有些看不透他。
天冷了，唇齿分开时我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疼痛，好像有什么随着掀起的、干燥的嘴皮一样被撕开。
因为独一无二，所以让人无法轻易拆穿。
我吓了一跳，那对玉佩险些砸地上。
同样平静的三句话。
“信，怎么不信？”他竟是答得相当坦率，仿佛那是一个张口就来的、不需要任何代价的谎言。
但是没有，通通没有，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我爹为那事气得参鉴查院，还参了陈院长。”我说:“你就是故意的。”
礼这些东西，生得什么样不重要，也没人在意，都是送来送去的，若是换作银子或银票，就更是如此，只要有价值，能花出去就行。
我安静地盯着茶杯里的茶梗浮沉，也没有看他。
这一瞬，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诞感。
但后边的话怎么听都有点说教的意味，我到底曾经是他的未婚妻，这个过去式的身份在这会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了，若是这话被叶灵儿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不好，于是，我没有说。
我一愣。
他自己则是抱着袖，揣着怀里的小盒子站在石阶下。
我原以为他会生气地指责我没站在他那边，我以为他会生气地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回怼他，我有预感，我们可能又将大吵一架。
在这一刻，那个小盒子仿佛就变成了他的宝物似的。
我却问他:“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些吗？”
我泡了一遍又一遍，直至苦涩的茶水都变得淡了时，他忽地唤我的名字:“顾朝阳。”
比起平日里对旁人伪装出来的温和与漫散，真实的李承泽其实眼神总是很寡淡。
“可能我们天生八字不合吧。”他说。
“不单单是朋友，比朋友还喜欢。”
他说:“你看，范闲正好要接手内库，还成为了南庆诗仙，又出使北齐查了我和姑姑走私一事，如今也算和我走到了这一步，我又杀不了他，你我之间蹉跎十年退了婚，兜兜转转，你又要和他成婚，若是我和你是天生八字不合，那我和他不就是天生克星？”
随着车夫跳下来，范无救马上上前去将车上的马凳拿下来放在地上。
“迟了，你不早说一些。”我却道:“我家的人估计这会都到你府上了，弘成的也直接送过去了。”
他一愣，看了我一眼，随即道:“给你送棺材那事，确实不是有心的。”
我说:“承平可是皇子，你不等着把他捎回宫里去？”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他冷淡而平静地问我:“当时，若是我没有让谢必安袭击使团，你还会这么生气吗？”
我甚至没来得及一个一个回答他。
我早知道了，但我只是想听他自己亲口告诉我。
行至门前，我忽地叫住他。
他偏头，眨了一下眼，在离去前抱着膝，像个乖巧的小孩子一样，用最后仅剩的、干净温和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他总不爱像别人一样“朝阳、朝阳”地喊我的名，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总是让我生气。”我说。
就像我也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想说些什么:“在抱月楼的时候，若是太子没来，我是说，若是范闲……又或者当时是太子来了……”
就连这会他说:“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呢？”
对此，他弧度薄凉的唇角随着微动的指尖抿了一下，然后缓缓卸去了力道。
最后，他甚至如释重负般，轻轻吐出一句轻得差点听不见的话来。
“若是范闲愿意和我和好，你会原谅我吗？”
他甚至有些满意地笑了。
我提着石榴裙火红的裙摆，不断地跑。
桌上的小火炉冒着炭灰，将茶壶里的水烧得咕噜咕噜响。
他旦笑不语。
我没有完全看清这个人。
我只能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他:“……那我就给你换一份？”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心想他干嘛这么急催我进宫呢，我道:“若是进宫了我自然会去，不用你说。”
我们对这个结果都有些意外。
“八字不合？现在倒是信这个了？”我忍不住讥讽他说:“你以前不是不信命吗？那些街头上占卜算卦的，你不是最嗤之以鼻吗？”
“让弘成送他回去也是一样的。”
他却突然握住我的手腕。
我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他既祝贺了我，我也应该祝贺他，我想说，祝你和叶灵儿百年好合。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秒后，他难得露出了无奈的笑，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在笑他自己:“是，你又不是到现在才相信。”
一连三个问题，把我砸得有些懵。
里边都是玉石珠宝之类的，我拿起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给他看，还拿起了一对漂亮的、上好的鱼儿玉佩给他瞧，这都是给夫妻俩的玩意，我晃了晃，笑着说:“看，这是给你备的礼，这些等会就顺带拿回去，这是我家送给你和叶灵儿的，喜不喜欢？陛下为你和叶灵儿赐婚，一定会有很多人送礼。”
言毕，我起身，将那其中一个漂亮精美的小盒子拿过来，又坐下，然后打开给他看。
我想说，无论如何，我其实也希望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我还想说，叶灵儿是个好姑娘，你莫要像欺负我一样欺负她，你要对她好，收收自己的坏脾气，不要让人受委屈。
我忍不住看向他时，他依旧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斟酌半晌吐出来的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真奇怪，他怎么会把话说得这么奇怪？
两条相交的线好像这一刻才开始归于平齐，我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今后他和我
罢了，他亲自将那个小盒子盖好，然后漫不经心地揣怀里，然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一棵蜷缩着而突然挺拔生长的银杏树一样，纤瘦，隽弱，但是矜贵而挺立，不愿折下脊骨，不愿认输，抖抖擞擞间，抱着袖，高傲而轻飘飘地说:“那就祝你今后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吧。”
他的马车在门前的平街上将将停好，身后列了好多好多侍卫，我甚至又看到了那位名为“范无救”的黑衣护卫。
而不是预想中的鸡飞狗跳的争吵。
“……”
我微微攥住它，觉得李承泽的指尖就和掌心上这对冷玉的质地一样凉。
我耐心地听他到底想说什么，他舌头却像捋不直了一样，变来变去的，一字一顿的，听上去僵硬又奇怪:“你……我……我和范闲……若是我和你说你不要……你……范闲他……若是没有太子来搅局……我们……你……”
如今天冷，茶凉得快，升起而起的雾气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很快又散了个一干二净。
“李承泽。”
我安静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走私是重罪，我不知道捅到圣上那去具体会如何处置他，但若是真要冶罪，圣上又怎么会给他和叶灵儿赐婚呢？
我安静地一动不动。
他却是善解人意地说:“听你的，直接放我马车上就行。”
但很快就在沉默里找回了自己原有的节奏。
“我喜欢范闲。”
“骗人。”我说。
前边的一切仿佛都是无关紧要的铺垫，洋葱一层一层撕开后最深层的里肉才是重点。
“你是不是喜欢范闲？”
我又一次产生了那种感觉。
在这些方面，他总是没那么多讲究。
当听到我从门后传来的声音时，他忽地偏头对身旁的人耳语些什么。
“若是当时那个人不是范闲，你会和我走吗？”
但是他装又装出了自己的一种风格。
我的声音很平静:“你为什么总是让我生气？”
我沉默了好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和李弘成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总是见得多些，所以他愈长愈大后对外展现出不符合自己的、虚伪的儒雅时，我总觉得他相当装。
我小心地把那对玉放回去，但李承泽看都没看那些珍贵的东西一眼，只是握着自己的手腕，屈着双膝，说:“这两天你进宫，就去见见我母妃吧，她嘴上不说，也挺担心你的。”
“是。”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在说。
他偏头，青隽色的眼睛轻飘飘地收回了目光，朝我轻轻笑了:“我就先回去了，不等你爹和弘成他们了。”
“礼不可废。”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说:“给你们的，一人一个，恭喜你呀，剩下的还有，本来想让你们自己用马车拉回去的。”
探究似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他忽地笑了一下，好像满意了一样，哼着清清浅浅的调子点了点头:“好了，叫弘成他们过来吧，人家比我先到，总不能让他等太久。”
“你和长公主真走私了？”我的重点却是这个。
是的，都大差不差。
他倏地一静。
久到我都以为自己失去了声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抹了唇脂的嘴皮有些干黏，微微贴在了牙齿上。
] 这不像他。
我在原地呆了一会，才追出去。
我突然就感觉自己对李承泽的认知好像被这平平淡淡的三句话给全部颠覆了。
“算了，就这个吧。”他放开了我的手，从喉咙里挤出了敷衍的声音:“反正都大差不差的。”
我都有些看不透他。
天冷了，唇齿分开时我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疼痛，好像有什么随着掀起的、干燥的嘴皮一样被撕开。
因为独一无二，所以让人无法轻易拆穿。
我吓了一跳，那对玉佩险些砸地上。
同样平静的三句话。
“信，怎么不信？”他竟是答得相当坦率，仿佛那是一个张口就来的、不需要任何代价的谎言。
但是没有，通通没有，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我爹为那事气得参鉴查院，还参了陈院长。”我说:“你就是故意的。”
礼这些东西，生得什么样不重要，也没人在意，都是送来送去的，若是换作银子或银票，就更是如此，只要有价值，能花出去就行。
我安静地盯着茶杯里的茶梗浮沉，也没有看他。
这一瞬，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诞感。
但后边的话怎么听都有点说教的意味，我到底曾经是他的未婚妻，这个过去式的身份在这会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了，若是这话被叶灵儿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不好，于是，我没有说。
我一愣。
他自己则是抱着袖，揣着怀里的小盒子站在石阶下。
我原以为他会生气地指责我没站在他那边，我以为他会生气地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回怼他，我有预感，我们可能又将大吵一架。
在这一刻，那个小盒子仿佛就变成了他的宝物似的。
我却问他:“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些吗？”
我泡了一遍又一遍，直至苦涩的茶水都变得淡了时，他忽地唤我的名字:“顾朝阳。”
比起平日里对旁人伪装出来的温和与漫散，真实的李承泽其实眼神总是很寡淡。
“可能我们天生八字不合吧。”他说。
“不单单是朋友，比朋友还喜欢。”
他说:“你看，范闲正好要接手内库，还成为了南庆诗仙，又出使北齐查了我和姑姑走私一事，如今也算和我走到了这一步，我又杀不了他，你我之间蹉跎十年退了婚，兜兜转转，你又要和他成婚，若是我和你是天生八字不合，那我和他不就是天生克星？”
随着车夫跳下来，范无救马上上前去将车上的马凳拿下来放在地上。
“迟了，你不早说一些。”我却道:“我家的人估计这会都到你府上了，弘成的也直接送过去了。”
他一愣，看了我一眼，随即道:“给你送棺材那事，确实不是有心的。”
我说:“承平可是皇子，你不等着把他捎回宫里去？”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他冷淡而平静地问我:“当时，若是我没有让谢必安袭击使团，你还会这么生气吗？”
我甚至没来得及一个一个回答他。
我早知道了，但我只是想听他自己亲口告诉我。
行至门前，我忽地叫住他。
他偏头，眨了一下眼，在离去前抱着膝，像个乖巧的小孩子一样，用最后仅剩的、干净温和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他总不爱像别人一样“朝阳、朝阳”地喊我的名，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总是让我生气。”我说。
就像我也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想说些什么:“在抱月楼的时候，若是太子没来，我是说，若是范闲……又或者当时是太子来了……”
就连这会他说:“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呢？”
对此，他弧度薄凉的唇角随着微动的指尖抿了一下，然后缓缓卸去了力道。
最后，他甚至如释重负般，轻轻吐出一句轻得差点听不见的话来。
“若是范闲愿意和我和好，你会原谅我吗？”
他甚至有些满意地笑了。
我提着石榴裙火红的裙摆，不断地跑。
桌上的小火炉冒着炭灰，将茶壶里的水烧得咕噜咕噜响。
他旦笑不语。
我没有完全看清这个人。
我只能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他:“……那我就给你换一份？”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心想他干嘛这么急催我进宫呢，我道:“若是进宫了我自然会去，不用你说。”
我们对这个结果都有些意外。
“八字不合？现在倒是信这个了？”我忍不住讥讽他说:“你以前不是不信命吗？那些街头上占卜算卦的，你不是最嗤之以鼻吗？”
“让弘成送他回去也是一样的。”
他却突然握住我的手腕。
我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他既祝贺了我，我也应该祝贺他，我想说，祝你和叶灵儿百年好合。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秒后，他难得露出了无奈的笑，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在笑他自己:“是，你又不是到现在才相信。”
一连三个问题，把我砸得有些懵。
里边都是玉石珠宝之类的，我拿起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给他看，还拿起了一对漂亮的、上好的鱼儿玉佩给他瞧，这都是给夫妻俩的玩意，我晃了晃，笑着说:“看，这是给你备的礼，这些等会就顺带拿回去，这是我家送给你和叶灵儿的，喜不喜欢？陛下为你和叶灵儿赐婚，一定会有很多人送礼。”
言毕，我起身，将那其中一个漂亮精美的小盒子拿过来，又坐下，然后打开给他看。
我想说，无论如何，我其实也希望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我还想说，叶灵儿是个好姑娘，你莫要像欺负我一样欺负她，你要对她好，收收自己的坏脾气，不要让人受委屈。
我忍不住看向他时，他依旧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斟酌半晌吐出来的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真奇怪，他怎么会把话说得这么奇怪？
两条相交的线好像这一刻才开始归于平齐，我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今后他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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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马车在门前的平街上将将停好，身后列了好多好多侍卫，我甚至又看到了那位名为“范无救”的黑衣护卫。
而不是预想中的鸡飞狗跳的争吵。
“……”
我微微攥住它，觉得李承泽的指尖就和掌心上这对冷玉的质地一样凉。
我耐心地听他到底想说什么，他舌头却像捋不直了一样，变来变去的，一字一顿的，听上去僵硬又奇怪:“你……我……我和范闲……若是我和你说你不要……你……范闲他……若是没有太子来搅局……我们……你……”
如今天冷，茶凉得快，升起而起的雾气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很快又散了个一干二净。
“李承泽。”
我安静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走私是重罪，我不知道捅到圣上那去具体会如何处置他，但若是真要冶罪，圣上又怎么会给他和叶灵儿赐婚呢？
我安静地一动不动。
他却是善解人意地说:“听你的，直接放我马车上就行。”
但很快就在沉默里找回了自己原有的节奏。
“我喜欢范闲。”
“骗人。”我说。
前边的一切仿佛都是无关紧要的铺垫，洋葱一层一层撕开后最深层的里肉才是重点。
“你是不是喜欢范闲？”
我又一次产生了那种感觉。
在这些方面，他总是没那么多讲究。
当听到我从门后传来的声音时，他忽地偏头对身旁的人耳语些什么。
“若是当时那个人不是范闲，你会和我走吗？”
但是他装又装出了自己的一种风格。
我的声音很平静:“你为什么总是让我生气？”
我沉默了好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和李弘成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总是见得多些，所以他愈长愈大后对外展现出不符合自己的、虚伪的儒雅时，我总觉得他相当装。
我小心地把那对玉放回去，但李承泽看都没看那些珍贵的东西一眼，只是握着自己的手腕，屈着双膝，说:“这两天你进宫，就去见见我母妃吧，她嘴上不说，也挺担心你的。”
“是。”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在说。
他偏头，青隽色的眼睛轻飘飘地收回了目光，朝我轻轻笑了:“我就先回去了，不等你爹和弘成他们了。”
“礼不可废。”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说:“给你们的，一人一个，恭喜你呀，剩下的还有，本来想让你们自己用马车拉回去的。”
探究似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他忽地笑了一下，好像满意了一样，哼着清清浅浅的调子点了点头:“好了，叫弘成他们过来吧，人家比我先到，总不能让他等太久。”
“你和长公主真走私了？”我的重点却是这个。
是的，都大差不差。
他倏地一静。
久到我都以为自己失去了声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抹了唇脂的嘴皮有些干黏，微微贴在了牙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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