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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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发付丧神防备地举起刀，推翻心中的计划。不知为何，面前的一期一振散发出的气息像极了一只安静的大型猛兽，让他升不起战胜的想法——一定会输。

    在上一个审神者家里，他找到了拍卖场的地图，因此才能如鱼得水地甩掉身后的追兵。虽然暗堕等因素让他的实力位于第一梯队，但要和一大群时政高练度的付丧神打架还是太为难人了。

    “你想做什么？”【山姥切国广】微微放下武器。陌生的亲切感让他微微皱起眉头，在精神方面提起更高的防备。

    欢迎回来，大将。

    “第一条路……吗。”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早就把那个摧毁她精心照料的本丸的审神者的名字忘记了，唯一能够记得的是那人和服衣角复杂古朴的族纹——那是扭曲绽放的樱花，在金纹中间显得绚丽至极，搅碎之后或许也只有糜烂的腐臭味吧。【山姥切国广】不无恶意地想着。

    *

    他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擦去眼角一抹凉意，收回手，转身走回草地外。药研正站在那里，对着他轻轻地微笑。

    药研手上还抱着整理好的文书，平淡地说：“换完衣服之后请交给我吧。”短刀眨了眨眼，补充道，“我会在天守阁等您。”

    后续的事情在记忆里有些模糊，【山姥切国广】只记得自己迷迷蒙蒙地走去房间换了衣服，又洗了常服晾干，顺带把角落的污渍擦拭干净了，才一路走到天守阁，在药研面前端坐下来。

    气氛一时沉凝下来。他皱着眉观察面前这个说完话就开始明目张胆走神的粟田口大哥，从发丝柔顺眼神含蜜一直打量到身上明显自改过的制服和光洁崭新的短靴，不知为何涌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一般都使用转送阵法进行移动，目前通道被时政把持着，他只能选择从正门离开。

    “——！？”

    难道是本灵吗？他有些悚然地想，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山姥切国广】挪了挪身子，往走廊里钻了一些，伸手抓着被单披风当被子，盖在肚子上。

    他的思绪不自觉又落到了离开前举止怪异的一期一振身上。偏离了大众的一期一振的形象，那位付丧神看起来更加独立自主——更接近真实成长起来的人类。

    成为刀剑男士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天守阁里的一切更是天翻地覆。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天守阁的桌椅、陈饰、文书，注视着这个曾经属于他的位置。两个选择在根本上就有不同……药研在记得那些曾经的同伴的同时，能够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新的、毫不知情的同伴呢？连【山姥切国广】自己都很难说清。

    “山姥切殿？”

    被表盘暴露所处位置的人影安安静静地坐在墙头上，一只手按着身侧刀鞘，他悠闲的姿态比起时政专员，更像偶然路过的人类。

    “未来？”

    利用灵力引起拍卖场暴动的目标已经达成，时政也及时接手混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只有离开，回到自己原本的本丸。想到此处，【山姥切国广】打起几分精神，悄然走过厚实的红毯，灵敏地从交叉口拐进了另一条小径。

    至于那股既视感……金发打刀对着光盯着自己张合的五指，看着还淤积在指甲盖上的黑色郁气缓缓流失在空中。……他想起来了，那股气息，像极了前一个本丸里像极了波斯猫的同振，但又不尽然。他们都像极了被泡在装满“爱”的罐子里生长出来的植物，是毛发柔顺的家猫，惬意闲适。而一期一振则更加自由，口中说着主君，身上却不带任何烙印。

    “嗯，”他点头，总算找回一点思绪，垂着头说，“我可以重新唤醒本丸，这样本丸会继续运转，也可以锻造新刀，出阵和远征……又或者，选择去时政进行测评，经过培训成为时政的工作人员……”他抬起那双重回碧色的双眼，像是有水波在其中晃荡，“药研怎么想？”

    似乎浑身充满谜团的一期一振微笑着点点头，轻抚脸上的绷带，抛出意义不明的回答：“毕竟我们是同类啊。”

    药研的声音。

    直到场内的声音逐步逼近，一期一振的目光也重新落过来，其中明晃晃地写着“你怎么还不走”，【山姥切国广】才带着被打消的满足和一肚子问号再次拨动指针，在骤然升起的亮光中离开会场，传送回自己身处编制外的本丸。

    “晚上好。”一期一振率先发起对话。

    入目是熟悉的本丸，确认没有追兵也没有引来关注，真真切切解决了拍卖会的事情之后，金发打刀站在原地盯着有转晴趋势的天空沉默了很久，半晌后才拖着步子挪到走廊上，像一坨烂泥一样躺在了木板上。

    “我选……第一条路。”药研说。

    至此，重新诞生以来的第一件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顺着人渣审神者一路杀到贼窝，将渣审背后的交易网络彻底捣毁。

    他从怀中取出包裹完好的时空转换器，拨动指针。转换器的表盘虽然有着抹不去的血渍，但还算得上干净完整，因此，它映出的黑色人影也清晰至极。

    “唰——”

    他抬起右手架在脸上，合上眼睛，任由脑海中如山的思绪将他淹没。如果放在之前的他身上，或许会搅乱他的想法，但解决了心头大患之后，目睹那些被救出的刀剑付丧神，他已经不会再对自己的行动产生疑问。

    挺胸收腹蹭过缝隙，再拽过披风，【山姥切国广】成功钻出时政的封锁。他侧头瞥了一眼身后藏污纳垢的高大建筑，扶正腰侧的刀鞘，大拇指摁着纹路缓缓摩挲。

    药研会选择什么？

    【山姥切国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还溅了血的常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站了起来。这时他目测了一下药研的身高，确认胁差已经变回了短刀。

    他悄悄抬起眼睛，正好与药研对视，连忙移开目光，又移回来。

    他拿开遮住眼睛的手臂，穿着内番服的药研正扶着推拉门的门框，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见打刀看过来，药研向旁边走了几步蹲下，推了推脸上的眼睛：“欢迎                                                回来，但山姥切殿是不是先该换身衣服呢？”

    水蓝色的发色和蜜色眼眸，即使左眼蒙着绷带，也不影响【山姥切国广】通过标志性的外表特征认出他的身份——一期一振。

    接下来呢？

    对着药研的紫色眼睛，他将内心的问题不假思索地问出：“药研对本丸的未来怎么看呢？”

    “找你……？”金发打刀跟着重复了一遍。

    “好的，山姥切殿。”药研点点头，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一双紫色眼睛剔透，“去换衣服吧。”

    一期一振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其实我只是想偷懒，但是偶然撞上了——这个解释能够让你信服吗？”触及【山姥切国广】脸上认真的神色，一期歪了歪头，滑开有些遮眼的刘海，“等到了最后，就来找我吧。”

    身心俱疲……

    同类？

    讨厌的谜语人。【山姥切国广】在心底给面前这个奇怪的一期一振贴上标签。

    见【山姥切国广】炸毛般地向后跳出好几步，抽刀防御，墙上坐着的付丧神脸上面具般的笑容也带上几分真情实意。他拍去手上的灰尘，简单地从墙上跃下，落地的声响近乎于无。

    不论【山姥切国广】是否愿意成为别人的下属，他本身能否再次被契约都是一个不定数。如果在现在还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时政过多接触，想必很快会暴露什么出来。

    “我不是来阻碍你的。”一期一振熟练地给他喂下定心丸。他弯起仅剩的蜜色右眼，微笑着说，“我想你大概已经和我的主君打过招呼了——那位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少女。”

    轻微的爆破声。花苞迫不及待地绽开了，将身边的同伴拍下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活的万叶樱，抖落下数千粉色的花瓣，落了树下站着的人满身。随着樱花复苏的还有曾经挂在树枝上的纸条和木牌们，也在恢复曾经的颜色之后掉下，落进他摊开的手掌中，或只能或端庄的字迹，无不寄托着曾经的刀剑付丧神们的话语。

    孤身推开枣红色的厚重木门不算轻松，仗着付丧神之躯不似凡人，【山姥切国广】硬咬着牙，用肩膀抵着门，一点一点地推开了缝隙。长久不见天日的门厅终于触碰到了外界的光与空气。月光似水，从缝隙里洒进来，将金发付丧神的侧脸映得亮了几分，似乎将一双碧眸中的暗沉也荡干净了。

    借着接触咒印构建起的那一点灵力，他驱动同振们一齐涌了过来，把他包裹在人群中，浊气一散，把骨尾和骨角一遮，他就完美混入了付丧神中间，顺利地向外移动。

    上次【山姥切国广】一股脑带回来了一大堆物品，将它们运用到如今本丸的维持上都得多亏药研时刻不停的整理和工作。

    “不用对我用敬语……药研。”【山姥切国广】顿了顿，脸下意识僵了起来。

    早已枯萎的樱花树此时枯瘦异常，实在算不上好看。药研留在了草地边缘，而他则拨开花草，缓缓走到万叶樱身边，手掌抚上枯老的枝干。

    药研陷入了沉默。他也不着急催促，盯着面前的木质地板，食指轻轻擦过地面，似乎指腹还能触碰到当时流淌的粘腻血液。

    《【刀乱】非典型cos穿》

    【山姥切国广】也并不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知晓。二人默契地一同起身，走向后院的万叶樱。

    药研并不在转送阵附近。

    一缕几近透明的丝线，于万叶樱中遥遥伸来触肢，与他的掌心相连。湛蓝的灵力微微闪着光，从手掌中溢出，以极快的速度攀上万叶樱，紧接着一团团分裂开，飞向本丸的四处。

    毫无疑问，答案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