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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且慢。”她叫住他,拊掌。

    佐雅泽忧心忡忡,口气隐约带上消沉和赌气的成分。

    长久的哭泣让她们面上脂粉脱落,花容月貌湿个透,那其中,是不是就有他的皇姐?

    水是新鲜收集的荷露,茶是白中透粉的白毫,搭配得颇为清雅。

    这当口,她唤来一名青衣人,小声作出指示。

    她快速浏览完信的内容,然后递给他,高兴地宣布:“太好了!我们前段时间的努力,即将收获回报了!”

    罗黛闻声,心里一咯噔,她该正式年满二十四周岁啦!

    墙外传来更鼓声,前脚卢延卡退出屋外,后脚罗黛的笑容转为凝重。

    她断然道:“婉懿嫁不了的!”

    他离开德昌宫,看见日头落了,廊下点亮镂空水晶灯,顺意领着宫女内侍们在辇舆边上候着。

    ——这是琉国军队当中盛行的保密通信手法,叫作“水火相射”,卢延卡文臣出身,自是不察。

    “这边乱遭的怎么回事?学没学过规矩?”顺意出面,代主子训斥道,“罔顾宫规,惊扰圣驾,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赔!”

    她话锋一转,明褒暗贬道,“前人修路后人行,李公有意在功遂身退之前,为子孙后代计较,也是人之常情。”

    同时,有宫女莲步上前,给鎏金银竹节熏炉添了一把凤髓香,殿内瞬间香气弥漫,交糅着茶的清香。

    非得坐等琉人做慈善,白送质子回家,才算周全吗?!

    佐雅泽扫一眼,认出这是马靖,在登极大典后调任德昌詹事。该职位以太后所晤宫为名,主管德昌宫中一应事务。

    尔后先帝身死,她们的命运成了同样的未知数,高低贵贱再没分别,但得平安已为幸。

    “血脉相连,手足至亲,儿臣只认摇光一人。”

    此言既出,凭她堂溪襄是多么徽柔冲淡的性情,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圣上大抵是关心则乱,由乱而生错,以为人人处心积虑,生来便要唱反调。

    “圣上若想明君治世,就莫要耽于亲情小我,遂了对手的意。”

    “回、回圣上,奴婢们是女                                                萝园侍奉罗流妃的……罗流妃逃宫,在小角门被巡查的侍卫拿住了!”

    “宣威侯想尚公主,决不会那么轻易。”

    襄太后揉揉额角,问道:“圣上,容我多嘴一句,你是为着什么跟李公起了争执?”

    白日里同李大司马的唇枪舌战,使得他身心俱疲,现在还得听太后的教训?

    青衣的詹事得了指令,安静地退到门外。

    等到他静下心来,发现并没那么多噪音盘绕,惟独襄太后绣口一张,将同一番论调,重复了千万遍。

    天地似乎颠倒旋转起来,周遭事物变得异常的不真实,充满混乱的色彩与逼仄的气压。

    与此同时,罗黛正在卢延卡的关注下,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拆开罗睺琉主的回信。

    “圣上入主大内时日尚短,只在哭临之时匆忙见过婉懿,不知她曾在先帝面前发愿,甘心终身不嫁,一生常伴母妃左右。

    那帮宫人惶恐地跪成一排:“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佐雅泽冷眉冷眼,开口道:“回话,否则即刻杖杀。”

    “这种南方进贡的凌波仙子,夏季休眠,秋冬生长,早春开花,这会子就是最好看的时机。”

    佐雅泽不断深呼吸,最终克制情绪,平和地吐出谢词:“儿臣谢过母后。”

    既提到这位待嫁公主,佐雅泽不由得回想了一下,只模糊地记起常胜殿的灵牌前,身穿白色丧服跪满地的女眷。

    除此之外,全部是先帝临幸过的女人。

    “看来母后也不同意,用一个作废的琉国妃子,交换儿臣最重要的亲人?”佐雅泽面露愠色,“你们是非押着儿臣做孤家寡人不可!”

    “嗐!低调,低调。”她婉拒道,“通知府里负责采买的人,从现在起,多多地备上金花彩红、胭脂水粉、珠钏玉镯、珍贵玩器,总之越华丽夺目越好!

    为了迁就庆王妃及颂善,德昌宫一大早断了熏香,这会儿才又点上,更在梁栋、窗壁、柱拱上密插花朵增色。

    “圣上记混淆了吧?你的亲人,不止一人。”

    这个金额,和他俩先前争取来的贡金数目大差不差!大功毕成了!

    他失笑:“母后怎将李公当做那等养寇自重、揽权索银的奸臣了?”

    南北有长街,东西有横巷,琳宫绰约,桂殿巍峨,他驻足六宫前,竟然不知身往何处去好。

    罗黛解开密语,细细读来,得知罗睺琉主透过哲克、巴兹、应许地这一连的线索,查到土方城地下并无秘宝,但白怀的沙

    不料佐雅泽听了,更是怒从心头起:怎么,连他的书房少了鲜花点缀,太后都一清二楚?她可是在君侧埋了眼线?

    “我谨代表卢府上下,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卢延卡喜不自胜,“您的生辰就在这几日,又遇着喜事,理当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她闻言,秀眉轩起:“你大胆起用那名琉国的女使者,也是基于这个道理?”

    襄太后眸中忽闪一丝细不可察的悲凉,“倘圣上信得过我的话,这件事交由我来处理,如何?”

    他虽非她亲生,她永远是他的第二个娘亲,他不能不感恩。

    “那就有劳母后了。”新君终于有心情端起那盏鹤山银针了,“有母后为儿臣担当,儿臣无后顾之忧。”

    他心神一震:这话听着大有深意,何解?

    看出新君在打马虎眼,她叹息着:“圣上勤劳思政,每日坐朝直至日昃,实是励精之主。”

    她收了母爱心肠,声色俱厉,“圣上和这类名不副实的人过从甚密,一来卷入是非,于清誉有损;二来恐遭算计,于国计无益。

    “圣上不妨尝尝我这儿的鹤山银针,极是清热爽口,有助于戒骄戒躁。”她安排下人奉茶。

    他潜邸时期没得侍妾,也没得近侍,一下子四面楚歌起来。

    襄太后生于望族,长在深宫,自有一套识人用人的准则:“李公有私心不假,然而他忠君忠事,规劝圣上坚守正道,没有错。”

    襄太后轻描淡写说道,“圣上最近着实委屈了,给御书房通报一声,差人送过去吧!”

    佐雅泽也是受够了!

    “琉人贪婪无度,趁我朝国弱,要求献质子以表忠款。而今我朝兵强马壮,他们狼心不改,处处傲慢,非得对朝廷敲骨吸髓一番,才肯放归质子。

    谁人在此造次,乱我宫中雅化?!

    “婉懿金枝玉叶,岂容外臣肖想?这一点,请母后放心。”

    他猝不及防太后在这上面挑刺,一时答不上来。

    襄太后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模样。

    但是她有一句话说的对,她之于他,也是家人。

    只见火力作用下,字里行间原本留白的位置,逐渐浮现一行行新的文字!

    “儿臣与李公在海防的构建上意见相左,喏,这不麻溜儿找您要战船来了?”

    马靖领着两名内侍,抬进来一只素三彩缠枝莲纹长方水仙盆。盆中几个球茎偎着清水,花茎挺拔而修长,一簇簇乳白色的花朵开得正盛。

    *

    他一个做哥哥的,想要救出自己的弟弟,怎么就那么不可饶恕?

    ……

    扈卫很快提溜着人过来,都是些在内廷当值的宫人,个个头涔涔,泪潸潸。

    新君正烦得很,站在原地没动,打了个响指。御前十扈卫当即抄刀,快步冲去隔壁,紧接着,那些狂乱的脚步就刹住了。

    生活的困难一个接着一个而来。

    随后,她移开灯罩,用烛心的火苗轻轻地燎着纸面。

    “老实交代,发生了什么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儿臣信得过李公的本心。”

    佐雅泽愤然站起,行礼都省略了,一甩衣袍下摆便要走出德昌宫。

    她重新展开琉主寄来的那封信,抚平羊皮纸表面的皱褶,又伸手取过水杯,一点一点地倒水浸染它,从而达到一种半湿不湿的程度。

    如果权力这不能用那不能用,这皇帝不做也罢!

    他遍历烦冗芜秽,听到无数张嘴在说话,煞是能聒噪,然而无人来听一听他心内的悲鸣。

    “等行露出得宫来,我们好生迎接她。”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犹自噤若寒蝉。

    “自古奸贤同一辙,贤时用之,不贤黜之。”

    仿佛也觉得有些突兀了,她嫣然一笑,饮茶掩饰过去:“我是说,圣上怎么答复李公的?”

    倏然,墙那一侧传出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婆总想抢我江山怎么办》

    “且她身为罗睺琉主之继女、王储穆瓦塔之遗孤,明明资历尚浅,却能坐到如此高位,几成是凭借真本事,几成是世人附会?”

    新君闻不惯这么重的味儿,屏息蹙眉:“儿臣现在喝不——”

    他一一记下,又盘算着,给书珊迦帝姬起的那座省亲别墅,工期过于仓促,难以尽善尽美,最好再雇些人手加紧干。

    都是万事系于皇帝一身的,有的生儿子上了天,有的依然是下女,真是同人不同命。

    “我查过雷使的来历,她真名罗黛,为琉国的哈萨图帝姬。妇人从军,本是不祥之兆,偏偏她被夸成雷过生光,将星出世,形象完人得像个假的,是否琉人造神的产物?

    他接过信一看,琉主批复了一个可接受的成交金额,为了突出重点,还特意把字句的行间距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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