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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庭舟撑开伞,回头轻笑:“若是沈贵女不介意的话,可与在下同撑。”

    阳光照在脸上并不好受,沈愿猛地睁开双眼,跳下矮树,两步并作一步,一下子抓住了作恶的贼人。

    “走,我们去二楼。”

    此刻,他正盘坐在角落处,四周的书被分类摆成了几排,看得极为认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愿。

    “这就走了?”宋澄意还没反应过来,沈愿愣了一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这些莲子就便宜你了。”

    “这帮世家真当朕死了不成!”

    天色渐渐暗沉,藏书阁开始点灯,每盏灯由三个侍人协作,一个侍人轻轻拿起莲花灯罩,另一个侍人手里托着香料盒子,为首的侍人则从一罐青铜盒子里舀出一勺油脂,再放入从西域进贡的香料,使之味道更香,最后从灯管口放水,油烟升起溶入水中。

    “我还差一点看完,你们先走吧。”沈愿摇摇头,手中的动作没停,太傅布置的课业里有几点晦涩难懂,好在手头上的这些经卷可以解惑。

    “莲子。”

    伞不算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大,两个人撑显然有点勉强,空间有限,两人只好越靠越近,但又小心翼翼维持着

    天色阴沉,又恰逢下雨,太学的小道上除了二人再无旁人。

    “回陛下,臣的祖上都是在江州做些小生意的商贾。”沈淮书上前。

    “走!”沈愿站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白色里衣配上青色纱裙,在炎热的夏日倒也清凉。

    “哈哈哈!”沈愿捧腹大笑,眼角迸出了泪星。片刻,莹白的手指微动,捣鼓着什么,“张嘴。”

    宋澄意真的要哭了,太苦了,这是他出生以来吃过最苦的东西!

    “这回是真的了。”沈愿一只手支起下巴,“不骗你,我保证。”

    衣袖一阵摆动,方才嘴上还说着不稀罕的莲子却不见踪影。

    “依温卿来看,萧氏这件事如何处理才好?”

    左侧的少女最为高挑,简单用束带扎了个高马尾,红色马面裙显得干练;右侧的少女眉眼淡淡,一袭湖水蓝长裙,头上的流苏一步一摆。

    藏书阁地处偏僻,几束光射在角落处,给少年修长的身形轮廓增添几分柔和的光辉。

    若真依照沈淮书的话来讲,他沈家是小商贾,那整个江州便没有真正的富庶之家了。

    静静走过廊道,沈愿没有找着之前看到一半的书,倒是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可惜,普通的学子进不去三楼。沈愿抬头看着三楼,颇为憧憬。

    被拂了面子的户部侍郎在沈淮书走远后,愤愤地哼了一声,面带不屑:“不过是草根出身,老夫且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我去红玉去一楼。“宋芳时对着沈愿和林清秋俏皮的眨眨眼。

    “你有心疾?”宋澄意捂住胸口的样子实在奇怪,沈愿问。

    宋澄意呆呆盯着这些莲子,轻哼一声,自言自语:“切,白送我都不要。”

    与一楼不同,二楼和三楼收藏古籍,时家论本。

    “天一生水,地六承之。”林清秋感概。

    温庭舟头往后仰,半靠在后面的架子上,修长的手指因放松微微弯曲。半晌,他朝着沈愿的方向点头示好。

    入内有三层楼,楼上一间,楼下六间。往廊中走去,设方形水池,拱桥与后殿连为一体,阁后假山山路不绝,山洞可供学子自由穿行。

    皇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突然间,看向了身着绯色红袍、未置一词的沈淮书:“沈卿,朕记得你是江州人氏?”

    所谓士农工商,崇国世家势大,江宁一带之中萧氏世代从政,把握江宁的经济命脉,但往日里对朝廷还算恭敬,皇帝对萧氏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如今,萧氏竟然擅作主张,将江宁府的长官换成了他萧家的人!

    戌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沈愿才拿着还未读完的书,慢慢起身。

    手中快速剥出莲子,宋澄意自幼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东西,他拿起一颗圆圆的、还未剥皮的莲子:“这是何物?”

    温庭舟今日依旧月白锦衣,衣服的垂感极好,腰带上系着标志身份的白玉铭牌,因还未及冠,他乌黑的头发只用一根银丝发带束起,几根刘海垂落下来,倒有了点闲散的意味。

    贼人被抓住了也不恼,鲜红的唇瓣微微上翘,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荡漾着笑意,勾勒出少年的俊俏,他歪头眨眼道“我错了、我错了”,语气中却无半分哀求之意。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滴-答-滴-答’,如雨打芭蕉。

    “嗯,好吃!”去了芯的生莲子和脆嫩有汁的花生没什么区别,味道淡淡,可宋澄意看着沐浴在光下的沈愿,懒怠眯眼,口中的莲子莫名微甜。

    宋澄意看着送到嘴边的莲子,满是不信任,嘟囔着:“你不要骗我。”

    林清秋轻轻扯了一下傅红玉的衣袖,示意她这是在藏书阁要小点声。

    沈愿瞪了他一眼,不欲理会这个脑子缺了一根筋的家伙,径直往湖边飞去。一个瞬间来回,手中多了一把莲蓬。

    “臣愚钝。”

    “大人慎言。”沈淮书打断了他的讲话,向后退了一步,“若大人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咦,怎么突然下雨了?”沈愿伸出手,雨一滴一滴落在手心,又顺着指缝流了出去。

    沈愿并未上前打扰,寻了个地方就着坐下。

    “沈大人年轻有为,还未到不惑之年便已胜任四品绯袍加身。大理寺卿已到花甲之年,我听闻——”

    御书房内

    “沈愿,我们要去藏书阁,要不要一起?”傅红玉率先开口,直接无视了一旁的宋澄意。

    湖边的柳丝垂落到地,阳光照在茂密的树冠,穿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地上形成了点点光斑。屋顶的琉璃瓦流光溢彩,柔和的清风吹过,池里的荷叶微微颤动。

    玉杯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天子盛怒,无人敢上前。

    “啊,你怎么不早说。”宋澄意双目圆睁,以至于桃花眼变成了杏眼。

    莲子刚被剥出来,新鲜的很。宋澄意从怀中拿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擦,往上一抛,还未剥皮的莲子被牙齿碾碎,生涩、甘苦。

    “记得剥皮,去芯。”沈愿的声音越来越远。

    宋澄意惊了:“原来这玩意还可以吃?”平日里御膳房都会做些莲子汤,宋澄意嘴刁得很,只喝汤。

    “吃。”

    “嘿,抓不住我。”宋澄意一个巧劲,挣脱开沈愿的束缚。

    “沈卿谦虚了。”

    ……

    点灯的侍人离开,室内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直到傅红玉的声音传来——

    你一言我一语,沈淮书扯起微笑,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臣遵旨。”

    江宁一带贯通南北,是崇国最重要的交通要道,经济中心。因此坊间做生意发家的不在少数,比如江州的沈家,祖上就是通过织造发家的。

    宋澄意反应过来,眼角乱飘,慌慌乱乱:“胡说,本世子好得很!”

    沈愿放下手中的书卷,大大方方的朝着他点头,而后转回了目光。

    “臣附议。”

    “你要它做什么?”

    “沈愿,时候不早了,我们准备走了。”

    议事结束,大臣们纷纷走出宫门。户部侍郎主动上前攀谈:“在下这里先恭喜沈大人了。”

    太学的午休小憩时分,小路上鲜少有人来往。原本盖在十五六岁少女脸上的书本,被一旁鬼鬼祟祟的少年拿起来,弯腰笑看着正躺在矮树上的那人。

    皇帝不着痕迹的笑了一声,看向底下面面相觑的大臣:“众卿以为,将此事交予沈卿如何?”

    沈愿觉得好笑,抬眼看他:“还未剥皮,当然苦了。”

    世家不可怕,但令朝廷忌惮的是不听话的世家。

    《成为伴读后她称帝了》

    宋澄意还是上前,他前倾起身子衔住沈愿手中的莲子,莲子被红色小舌卷入口中,汁水四溢。

    沈愿露出了然的神情,藏书阁的主食是个开明的老头,一楼时常进些‘新货’——市井话本,这样一来,倒也有些学子会‘不远万里’慕名而来。

    藏书阁在太学的角落深处,飞鸟往来,因为太远所以人迹罕至,颇有着独立于世的意味。

    不出片刻,有大臣先出声:“沈大人状元出身,才思敏捷,在大理寺多年来未曾有过差错,且是江州人氏。臣认为,可。”

    宫女点灯发出细微声响,温庭舟抬头活动酸软的脖子,只一眼,穿越重重明灯,看到了身着青衣的少女。

    小路走来几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传过耳边。中间的少女梳着多鬟髻,用色泽无暇的粉珠加以装饰,鹅黄色留仙裙娇俏可人,只是眉眼间流露出来的高傲为她增添了不少距离感。

    哼,看来沈卿是要保存实力了,可事关江山稳定的大事,哪能就这么算了?

    “本世子就不信了。”宋澄意剥了皮,又往嘴里塞了一颗,下一刻——

    “呸呸呸。”宋澄意拿帕子包住,“这也太苦了。”

    她转身向一楼走去,找掌灯主事借了一盏灯,灯拿在手里,一晃一晃。

    “大抵是快要入夏的缘故。”

    长眉皱起,桃花眼似含一汪春水,水波涟涟。

    沈愿脚下生风,踢过少年的小腿,却被他险险躲过。

    “大人何出此言?”沈淮书依旧保持微笑。

    “你又没问。”

    沈愿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又掂量了下怀里的书,展眉一笑:“那就多谢了。”

    沈愿似有所感,她抬眸,两人对上视线,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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