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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姨娘毕竟与我有过几分交情,”窦明旖不顾王管家的劝告迈步进去,“我想亲自进去看看。”

    “什么!”

    房里其他不见任何异常,窦明旖环视了一圈,知英捂鼻抱怨道:“小姐,您还是出去吧,这味道太难闻了。”

    窦谦作为长子从小跟在老太爷身边学习,下场参考上任六品官。

    窦明旖最大,视为窦家嫡长女。

    “呸!”

    “小姐!”

    见到窦明旖,窦明硕小跑过来不减步子,直接一头横冲直撞。

    那一年可谓是窦府喜事连连的一年,先是大夫人柳氏生了大小姐窦明旖,接着林姨娘产下二小姐窦明曦,三房的吴氏产下三小姐窦明婷,四房的李氏也跟着诞下四小姐窦明芩。

    窦明旖迈着步子离了屋子,这才敢呼吸几口空气,便听王管家询问道:“大小姐,您看这事?”

    窦明旖知道林氏入府之前与窦谦有过旧情,林氏是出自六品官家的庶女,表面知书达理,倒也叫老夫人高兴。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若是,若不是被姑姑当废棋弃了,如今她仍在那深宫里苦苦挣扎,又怎会重生一世呢?

    当年柳氏一族还未离京,柳老太爷担着正一品将军的官位,更是圣上亲封的镇国将军,德高望重。便是这种情况下,身为嫡女的柳卉竟然会下嫁窦家,成为窦谦之妻。

    林姨娘入府之后没多久,柳氏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紧跟着,林姨娘也有了。

    一时间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林氏、窦明曦以及窦谦的。

    无数次了,她想过自我了结,可到最后都没能下的去手。

    在回翠竹院的路上,窦明旖恰好撞见林氏的儿子,窦明硕,这可是府内出了名的小霸王,她早知道林氏养儿子养的跋扈的很。

    ……

    而林姨娘的到来彻底将窦谦对柳氏的最后几分薄爱夺走,柳氏自此被冷落在翠竹院。

    “你起来吧,先把四少爷带回去,叫上府医好生看看。”

    梅姨娘是五年前才入府的侍妾,她原是京城最大的一家春合楼的艺伎,当初被窦谦一眼相中便赎了身入了窦府。

    柳卉低嫁入府,本该能博得窦府喜爱才是,奈何窦府之中中意柳卉的唯有老夫人。窦谦对柳氏万分冷淡,三房不亲近,只有二房对柳卉示好。

    桌旁的方凳被踹到了一边,梅姨娘的尸体还未来得及处理,只是草草的放到了地上,其上盖着一片白布,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想到此,窦明旖抿住唇角苦涩一笑。

    《折金枝》

    窦明旖走近,她冷冷注视着冬子,“你不好好侍候在四少爷左右,胆敢忙里偷闲?真是好大的胆子!”

    什么也没有。

    窦明旖踏入梅院,这院落之中阴沉沉的哭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亲和母亲才不会罚我,你,你竟然敢踹我,我要跟你拼了!”

    窦明硕的落水把他的贴身丫鬟冬子吓得不行,她正大声嚷着催促小厮们下水救人,这边知秋跑来扶                                                住窦明旖,知秋问道:“小姐,您可有事?”

    所以她用手背挡了。

    三个人

    窦明旖听自己娘亲说过,窦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曾担过翰林院掌院学士。

    死多么容易,一眨眼便是了断,但是生却步步皆难,那是一生之事。

    滚烫的茶水溅洒在皇后大红凤袍衣摆,而更多的沸水却是径直落在她的手背。

    林氏没好气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啐了一口,还未开口,便听王管家继续道:“大夫人,今日下午四少爷冲撞了大小姐,在蓝亭湖落了水。”

    这话着实气得窦明旖牙齿直打颤,她从未想到窦明硕竟然会说这么一番话来。

    窦明旖黛眉微颦,眸光再次落在梅姨娘的尸体上。

    窦明旖闭了一下眼睛。

    也是有了窦明裕,窦谦才对于自己的夫人柳氏多了几分亲近。

    很快窦明硕被小厮们从湖里拖了出来,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脑袋都耷拉到了一旁。

    那后头正好是一片湖。

    林氏回到窦府的时候,瞧见一个丫鬟正跪在窦谦面前哭喊,口中是:“大老爷,求求大老爷再去看姨娘最后一眼吧。”

    皇后当场大怒,罚她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

    她没有选择,她不得不服从。

    她知道姑姑是要利用她将泼皇后沸水,可她却不能那么做。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落湖的铁定是她自己了。

    窦明旖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她严声呵斥道:“四弟遇到长姐不知道行礼,看来母亲并未好好教导你什么是规矩。你若还是这样,我可要跟父亲谈谈了。”

    “你这话要是敢在父亲跟前说,要吃十大板子的,你可知道?”

    “找人在院门口守着,不得允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等大老爷与大夫人回来再做处理吧。”

    窦家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从在柳氏的病逝起。

    窦明旖五岁那年,柳氏生了一场大病,最后敌不过病魔折磨,就这么消逝而去。

    这动作惊得知英和知秋连忙搀扶她起来,知秋更是护在窦明旖的跟前不让窦明硕靠近。

    “还不快救人!”

    她现在要的只是这丫鬟不要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省得她还要再多走一趟。

    窦明旖叹了一口气,“待大夫人回来,把实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她。”

    王管家上前,“梅姨娘在自己屋内自尽了。”

    “冬子,四弟的丫鬟是吧?”

    “大嫂,你忙,”三夫人吴氏凑过来,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我先带着婷姐儿与芩姐儿回去了。”

    “你才不是我大姐,我只有一个姐姐,你算什么?没娘养没爹疼的可怜虫!”

    王管家守在屋门口,见到窦明旖欲进屋,阻拦道:“大小姐,这里面太过污秽,还是不要进去为好,奴才已命人去清理内屋了。”

    大哥窦明裕自小聪明伶俐,才启蒙便被夫子夸赞极有读书的天赋,日后必成大才,因此老夫人颇为喜爱这个大孙子。

    也是那一回,她手背的皮肤被烫伤,还落下了一冷就膝盖疼痛难耐的毛病。

    此后老夫人离开京城,回到南淮老家。

    前世的她在深宫中,度过了无数个寂寞孤独的夜,一面做着姑姑的走狗,一面还要为她挡替风波。

    “四少爷!”

    她们四位姑娘同年不同月出生,并称为窦府的四朵金花。

    窦明硕“哇哇”大叫两声,他捂着屁股怒瞪窦明旖。

    那时是深冬,殿外大雪纷飞,她衣衫单薄跪在殿外冷得瑟瑟发抖,嘴唇都发了紫。

    吴氏连忙带着自家女儿走了,还想着之后命人来问问事情经过,好当笑谈。

    在宫里,她得到了什么?

    内屋里混乱一片,到处散落着破碎的瓷片。

    窦谦毫不客气地将那丫鬟踹开,林氏见此皱眉道:“闹什么闹?王管家,你来说。”

    窦府的嫡长子降生,那便是窦明旖的胞兄窦明裕。

    一夜之间,窦明旖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沦落孤女。

    嫁入窦家一年后柳卉有了第一个孩子。

    她在南淮虽见过齐谨如何处置歹人,可梅姨娘毕竟是府上的姨娘之一,这大活人这么没了。

    窦明旖站起身,她拨开知秋的手,上前抬脚对着窦明硕的屁股便是狠狠一踹。

    窦明旖看不明白。

    “噗通——”窦明硕落进了湖里。

    若皇后被烫伤,最后死的不会是姑姑,而是她。

    窦明曦?还是林氏教的?好啊,真是好!

    大夫人和三夫人带着几位小姐去了左督御史府,大老爷、三老爷不在府内,这里能管事的莫过于大小姐。

    大房出了这等事情,她最好旁观而不要插手。

    这窦明硕小小年纪,心思竟是歹毒的很。

    同一日,大少爷窦明裕离府之后再未归来,从此京城再寻不到他的踪迹。

    窦明旖摇了摇头,方才她只是往旁边侧身跌落在地,落了灰,倒无大碍。

    梅姨娘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一怒之下将桌上的茶杯尽数打碎。

    那时老夫人仍在京城,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窦老太爷病逝。老夫人为此沉痛卧病在床,而后窦家大少爷离奇失踪,彻底压垮了老夫人。

    可惜这样的日子还没过两年,窦谦纳林氏入府为妾。

    “四少爷!”

    窦明旖拿出帕子掩盖住鼻子,心里微叹。

    她膝下无子嗣,不知缘由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可惜了。

    窦明硕虽只有十岁,但身子壮实力气也大,他一把将窦明旖推倒在地。

    是不是她稍稍鼓起点勇气,早些了断,也不必再受后面的那些苦难。

    窦明旖往旁边一倒,躲开了小胖墩的身子,而窦明硕呢,半路却被她脚绊得整个人朝后跌落。

    记得最深的一回,宫宴之上姑姑与皇后交锋,命她到皇后跟前奉茶,可那杯茶还没递到皇后手上就倒了。

    冬子自知有错,跪着磕头道:“大小姐饶命,是四少爷一定要奴婢离的远远点,不然便要惩罚奴婢,奴婢实在,实在是……没、没有……办法,大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平日梅姨娘颇得宠爱,比其他姨娘跟林氏走的更近些。

    听着这院内压抑不止的哭声,窦明旖的内心禁不住掀起一阵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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