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弑“裴试”，弑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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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戒手腕微转，持刀的手突然化出一股柔和的劲度，对面之人突然失去了对抗的力量，一个趔趄，向前漏了一步。

    门口的几个守卫瞧见来是一个女子和一名和尚，都有些疑惑。领头的那个认出来李惟兹，很快上前来询问。

    看着那张与主人相似的脸，净戒心中无奈多过愤怒。听到他又提到公主，净戒就不再忍耐。

    “殿下，我们去哪？”

    她府里很安静，周边住的人也不多，净戒遥遥望向她所住内室的方向，轻声祝祷。

    他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惨白，肖像裴试的那张面容上浮起一种不屑又癫狂的神色。

    果然不远处的另一间牛棚中，在厚厚的茅草之下，还有一个被包裹得十分严实的婴儿。

    净戒左手捻动佛珠，目光深沉，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从他身上望到遥远的那个雪夜里去。

    刺客似乎很熟悉他这一招，很迅速地扭身躲过。净戒见他举动，微微勾唇一笑，侧身曲腰，左手十分迅速地探向他绑腿的地方，在下一瞬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来。

    对面那人冷笑一声，持着刀也迎了上来。净戒抖腕，将剑风一斜，只刺他脖颈。

    “殿下，今日宫门已经落锁了。您要见陛下，可能需等明日了。”

    李惟兹听后，秀眉微拧，“本宫记得，起码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落锁的时候啊。”

    十四

    好在长街的风在玄青的奔跑下迅速地掠过净戒的脸庞，降低了一点从他心底升起的躁动温度。

    净戒刀锋对准他的咽喉削去，那人也不躲避，剑锋亦是直直朝他刺来。两刃相接，剑身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震颤声。

    “贫僧也这样想，其实就前次与何珈接触，贫僧就觉得她身上颇有疑点。殿下，要多防备她一些。”

    净戒哑然，却也没再继续拒绝了。他明白，李惟兹可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她并没有挑明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她在意这件事，或者，对于她来说，他是谁并不重要。

    这时的天色已经很暗了，半弯白亮的月亮很是晶莹地嵌在天幕中，净戒等的那个人就在这样的月色下向他走来。越走，洒在他身上的光越惨白，最后仿佛把他身上的漆黑衣裳都打亮了。

    他拔出短刀，也直直地指向净戒。

    守卫神色有些尴尬，只得补充道：“陛下今日歇得早…”

    他们的事情有所暴露，前朝，有人动手了。

    “裴试。”

    虽这般想着，但她还是望着净戒嘱咐道。

    “好，那本宫明日再进宫。”李惟兹朝守卫点点头，翻身上马。在几个守卫有些震惊的眼神下与净戒共乘一骑，策马走远了。

    眼见路短，两人已经行到安上门前。

    净戒目送她离开，却没进护国寺。待看不见那个赭红的身影后，他便跟着李惟兹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但频率很快。

    玄青脚程很快，他们很快就看见了护国寺的红墙。没等李惟兹行动，净戒很自觉地翻身跃下了马背，他没有察觉到的是，自己对李惟兹的隐藏，也越来越少了。

    听到净戒这样说，想到那些往事，他却显得更加暴怒。

    一阵不寻常的风声在夜晚晃过，净戒敏锐地捕捉到风来的方向，他轻身一跃，跳到了公主府的屋檐上。

    后来，裴宣的一次来访，见到了其中大些的那个孩子，他几番细看                                                之下，竟发现这孩子长得愈发与裴试小时候愈发相像，便提议让他做侄子的暗卫，好好培养起来。

    “是，殿下。”净戒双手合十，十分恭敬地向她行礼。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读懂了对方所想之事。

    而小一点的孩子在与裴试相处时很是喜欢这个哥哥，他不愿与仅有的两个朋友分离，便求了裴宣和裴峻，也一同进行了训练。

    暮色已近，东市从平康坊到皇城的这条路上人不多，偶有往来的行人都十分好奇地向一个方向侧目。

    净戒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应该是从某棵大树上落下来的。他轻轻拂去上面的泥土，又掰去了多余的小枝桠，净戒感受着它的纹路，仿佛也在回顾着自己曾经那些隐于黑暗中的日子。

    净戒身形先动，即使只拿着那跟树枝，他的攻势也依旧凌厉狠辣。

    “殿下，贫僧下来吧。这样不合规矩。”净戒看到行人的注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佛子多保重，本宫怀疑，暗中之人很有可能再次动手。”李惟兹见他如此干脆，心中莫名有些好笑，难道自己的行为太过逾矩了吗？这和尚总是这样，在她想要稍稍靠近些的时候，却那样避之不及。

    虽在佛门，但他仍犯杀戒，苦海无涯，只愿众生早日回头。他的罪业，终有一天也会自己偿还。

    那人听后，呵呵笑了两声，仿佛挑衅一般地摘下了面罩：“就因为这张脸，我就该替那个人受苦，替那个人去死吗？”

    马匹上的空间有限，他们几乎身体相贴，李惟兹长发飞扬，偶尔有几丝柔软又撩拨地扫过他的鼻尖。她身上的温度和气味，也十分亲近地慢慢传递过来。

    净戒这些年的修行，除了经文，还将少林和武当的旧藏书通读了许多。这些留下记载的老传统，虽然早已经没有了当年两

    “你在等我？”他说。

    两个男孩年纪与当时的裴试差别不大，裴峻便把他们带回家，稍稍长成后就和裴试一起练武念书。空闲之余便为他们寻亲，可久寻未果，两个孩子就只能留在裴家。

    净戒听到这话，只觉得蹊跷。贤妃趁机争宠，这无可厚非，可是竟将宫门提前下锁，只怕是另有隐情。

    李惟兹依旧行得飒沓，“不合什么规矩？”

    净戒的心猛然跳动着，那声音仿佛深深地在他的骨骼中回响，他不知道李惟兹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裴峻见生灵可怜，便叫军士们把它们都牵回军营。正在军士们提牛牵羊的时候，裴峻偶然听到几声微弱的呼喊声。他驾马四处搜寻，在一处小屋的塌圮深处，竟然找到了一个蜷缩着的颤抖不止的男孩。裴峻见状，连忙叫全队搜索，看还有没有被遗弃的孩子。

    他在等一个人，也许他会来，也许他不会来。但这个人，必须由他亲手剪除。

    一个身着铠甲的明艳姑娘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马上坐着的，却是一个俊逸非常的和尚。

    “闭嘴。”他说。

    “本宫怀疑，王家的人参与其中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论朝中手段，也想不出另一个答案。”

    净戒说完，李惟兹微微蹙眉。

    他把那两个字念出来，这两个字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所活着的意义。

    待净戒走到东平公主府时已近亥时，此时人定，街上的摊贩们都已经没有了踪影，行人也几乎寥寥。他手持佛珠，一步一诵经，徘徊在公主府周围。

    两个孩子自此穿上黑衣，带上面罩，成为了裴试的两个影子。

    “送你回护国寺。”

    “你执念太深，贫僧会帮你解脱。”

    他们熟悉彼此，虽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对方的长相了，但对着另一个黑色蒙面的身影，一招一式，都分外“亲切”。

    “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曾经就惦记他的公主，现在更是剃光了头发，给她当情人，做狗吗？”

    声音跟那个少将军裴试几乎没有差别。

    若是何珈真与王家有关，那她展现出来的那些惊讶憎恨，就都是给演给她看的。虽未在何珈那里暴露过自己的心思，却也能让细心之人有所猜疑。尤其是净戒的身份，如若何珈王家人的身份做实，离查出净戒背后的真相也就不远了。

    十几年前，鞑靼进犯北疆，裴峻大将军领兵出征，击退外敌，裴家军大胜。雪夜风急，边关的村庄因为战乱几乎已没了人影，只有些忙着逃难而被留下来的牛羊牲畜。

    《公主殿下她皇位和妖僧都想要！》

    “为什么帮王家做事？”净戒低声呵道。又在话音落后接上了一刀，直指那人的后心。

    这两人的搭配和容貌即使在不甚明亮的傍晚也分外突出，人们都不由得好奇猜测，他们的关系，或者其中的故事。

    他笑，仿佛渗出了些深夜惨白的怨色。

    净戒深吸一口气，果然，这背后都是王家的手笔。甚至，王弼时的野心，不止弄权。

    这话说得勉强，他边又悄悄说了一句，“贤妃娘娘今日不适，陛下去陪了。不叫人打扰。”

    “帮谁做事，又有什么区别？”他身形晃动，敏捷地躲开了这一刀。闪身与他离开了几步的距离，“只不过，王弼时承诺。事成之后，我会有一个名字。”

    李惟兹瞧寺里看了一眼，她神色威严，凤目锐利，将几个好奇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沙弥给吓回去了。她朝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驾马走了。

    “裴家对我们不薄，当年若不是大将军，你我早就死在了那个晚上。”

    也许因着从前火场相救的情分，现在她对他更多宽容，更多接纳...她总是这样，不愿意欠别人的。他人的恩情，即使微如滴水，她也会涌泉报还。

    正在他思考之时，李惟兹也神色严肃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净戒手持着树枝指向他，“当初选择背叛主人，你早就该死。”

    搜寻的军士见他还有呼吸，都喜出望外，连忙把两个孩子带回来军营。烤火喂食，两个孩子的面上都又恢复了血色。

    净戒的手有些不知所措，马背颠簸，他总不能揽住李惟兹的腰，却又因为心乱而无处摆放，就只能紧贴于自己身侧，努力保持住重心和平衡。为了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汹涌情思，他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