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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竹卿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岑归远好风雅之事，其他的全都不闻不问，还挑起她的刺来。
“求个心安呐。母亲住得不舒坦，夫君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地守着这些东西？”温竹卿笑眯眯地把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挑起了眉：“总不可能是要用我的嫁妆，去赡养母亲吧？夫君可用得心安？”
“要当孝子，合该自己出力出钱才是。”
这本威严十足的气势，却因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显得有些滑稽。绿枝才不听他的，撇撇嘴道：“世子，你还是不要挡着奴婢的路吧。”
岑归远捂住自己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敢打我？打你自己的夫君？”
温竹卿缓步走到了一个木箱子前，笑道：“可你这个做儿子的，都能心安理得地吃好穿好。我又为何不能？”
再加上曹氏今日在他面前的哭诉，岑归远对温竹卿也多了不满，挥了挥袖子道：“好好，你总归有你的理由。但你不孝婆母，又当如何说？”
“地龙？”岑归远眼神都变了，又不是宫里的娘娘，哪那么金贵，还要地龙。
可岑归远哪里能料到，太后竟这般生气。他好歹也算是她的外甥女婿，就一点情面也不留。
岑归远也知道这事怪不着温竹卿，可他憋着火，就想发作发作。他怨温家不肯帮他，当初娶温竹卿，为的不就是博一个好前程吗？
“你问过我，我也答了。不是我没说，是你不肯听我说”温竹卿语气淡淡，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了岑归远头上。
岑归远生得副好皮囊，神清骨秀，眼下这模样，要是走出去，不知道惹得多少小姑娘心疼不已。
岑归远被训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痛快极了。他心底冷笑连连，现下倒是威风了，在大殿上的时候怎么不为自己讲几句好话，害他如今被人这般嘲笑讥讽。
温竹卿却开始劝他，端的是温婉贤良：“夫君，母亲都向你哭诉用不上炭火了。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打紧的，难道比母亲还重要不成？”
岑归远正疑惑着，温竹卿就将抱着的衣服，通通扔进了他面前的火盆里。
“温竹卿！你发什么疯？”岑归远这回是真怒了，他那些锦袍常服用的料子都不便宜，就这样被烧了，着实让人肉疼。
“我有什么不敢的？”温竹卿垂眸瞧了眼被踢翻的火盆，语气幽幽。把她的屋子弄得一团糟，居然还想着动手，她给他一巴掌怎么了？
岑归远好古玩，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他重金买回来的宝贝。银器，玉石，紫砂壶，每一样都费了岑归远不少心思才得到的。
温竹卿只觉心都凉了，对岑归远也是步步紧逼：“夫君，这只买炭怎么够？眼见着天越发冷了，还得给母亲裁些新棉袄，炖点汤膳补补身子。剩下的银子，就在母亲院子里修道地龙，可千万不能冷着了。”
岑归远看着这么个低贱的侍女也敢顶撞自己，脸色更难看了，冷声道：“我要是不让呢？”
他提步走到了八方火盆前，指着里面燃烧的炭火道：“这你也用得心安理得？”
温竹卿放下手中的水壶，被岑归远当着下人这般指责，面上倒也瞧不出生气的神情来。
他们还能把他拉开不成？
岑归远看温竹卿走到那个箱子前，眼皮便是一跳，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岑归远怀着一肚子火回了定国公府，刚踏进门，就见母亲身边的锦平姑姑对着他一通哭诉，听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岑归远进了屋子，瞧见正在窗边给竹子浇水的温竹卿，却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怎么不同我说太后不喜奢华？害我被太后训斥一通，还好那日并不在场。不然，我还有何颜面见人？”
“就算是买炭，也用不着这么多，拿两件就够了”岑归远妥协，让了一步。主要是他没银子，当官俸禄其实不多。岑归远吃穿住行又不要他自己操心，那点钱全砸古玩字画上了。
温竹卿丝毫不惧，甚至还把脸给往前凑了凑。春山秀水般的美丽容貌，在岑归远看来，却是有些可憎。
“儿啊，想温竹卿过门，我待她也不薄啊”曹华珠也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拍着胸脯道：“便是她这么多年无所出，我也没让你休妻啊。”
“夫君觉着我苛待了婆母，理应心中难安”温竹卿语调又柔和下来，带着亲近，仿佛刚才打了岑归远一巴掌的不是她。
岑归远一听，也觉得不得劲了。他倒不是有多心疼自己的母亲，而是认为温竹卿怠慢他母亲，就是没把他给当回事。
他想起来了，自己有日回府用膳时，是问过温竹卿。但温竹卿说的话，和他的想法不一样，岑归远便也就当耳旁风过了。
他那高高举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只得气急败坏地一脚踹下了火盆。
温竹卿见了，却是冷笑。她还没觉得委屈呢，岑归远这样子做给谁看？
温竹卿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却反手给了岑归远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打得她手心都发疼了。
读书人都心气高，岑归远更是其中翘楚。他是高娶，本就觉得矮人一头。但温竹卿一向小意温柔，人又体贴，也就没怎么刺激到他的自尊心。
岑归远也顾不上自己这副样子被人瞧见丢脸了，立刻拦在了箱子前，蹙眉看着绿枝：“滚出去，不许动里头的东西。”
“绿枝，把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去典铺当了”温竹卿扬声唤着，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得来的银子，买了银丝炭，送去夫人院子，好让世子尽尽孝心。”
可这么多年了，岳丈可没提携他一星半点。就连自己升官，也是差事办得好，入了陛下的眼。
要是换作是温彦良或者萧氏，温竹卿定然不会舍不得这点银两，推说自己没钱。
温竹卿听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大半个月都没见到的丈夫，一张嘴就是责怪于她。
岑归远的桃花眼都抽了抽，他耐着性子安抚：“母亲，什么炭不都一样吗？你以前又不是没用过黑炭，不照样过来了吗？”
岑归远闻言，一脸莫名。那寺庙修得挺好的啊，陛下还夸过他办事靠谱。
腊月里的炭可是个稀罕物，供不应求，价格不便宜。除了那些钟鸣鼎食之家，能日日都用得起银丝炭，红罗炭这样的好炭。其他的官宦人家都好坏掺着用，即便如此，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贤妇》
可岑归远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瞧着温竹卿打开了柜子，拿出了里头的衣服。
好在，火盆里只剩下几块快要燃尽的木炭，滚到了地面上。四下弥漫的黑灰，飘得满屋子都是。
岑归远看着温竹卿冲他温柔地笑，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宣朝重孝，官员更要以身作则。温竹卿这话，着实挑不出错来。母亲缺用度了，做儿子的能不给吗？
岑归远说完，又觉着语气有些重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抬手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正想让温竹卿往曹氏院里送几筐炭，再赔礼道个歉，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温竹卿这话一出，岑归远气得眼睛都红了，张嘴就道：“随便你，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都是他的。
休妻？
何况，温竹卿把他衣服给烧了，他穿什么？
这样想着，岑归远便黑着一张脸去了折露院。曹氏看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还以为她的好儿子是去自己做主去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那能一样吗？”曹华珠被儿子这话给气了个半死，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咬着牙道：“温竹卿要是自个也用黑炭，便也罢了。可她舒舒服服地住在暖房，却让婆母受苦受难。你身为人子，岂能看得过眼？”
岑归远放下挡着的手，左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他也不作声了，一个大男人，硬是透露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可岑归远实在舍不得他那些宝贝，也知道今儿这一出，是他惹温竹卿不高兴了，故意整他的。
“太后娘娘在寿宴上说你太过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有违她礼佛的初衷”温彦良讲到这里，也是对岑归远无奈了：“我知道你怕我抢了功劳，这事半点也不要我插手。可你动动脑子，寺庙建得那么金碧辉煌做什么？”
这也是温竹卿第一次打人，她一向奉行动口不动手。毕竟，没有哪家小姐夫人会动手打人，传出去不好听，也失了身份。
可岑归远，但凡他是个要脸的，也不会把自己被妻子打了的事宣扬出去。
温竹卿没嫁来定国公府之前，各房也只分得一筐好炭，再没更多的了。
岑归远气得俊秀的面容都狰狞了几分，一把拽住了温竹卿的手腕，扬起手掌，竟是要打人。
温竹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顺便还把没回过神来的岑归远可扯开了，让绿枝带人把箱子搬走了。
火盆里登时蹿出猛烈的火来，岑归远惊得后退几步。不过片刻功夫，便烧得干干净净，一块布料都不剩了。
] 温竹卿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岑归远好风雅之事，其他的全都不闻不问，还挑起她的刺来。
“求个心安呐。母亲住得不舒坦，夫君又怎么会心安理得地守着这些东西？”温竹卿笑眯眯地把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挑起了眉：“总不可能是要用我的嫁妆，去赡养母亲吧？夫君可用得心安？”
“要当孝子，合该自己出力出钱才是。”
这本威严十足的气势，却因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显得有些滑稽。绿枝才不听他的，撇撇嘴道：“世子，你还是不要挡着奴婢的路吧。”
岑归远捂住自己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敢打我？打你自己的夫君？”
温竹卿缓步走到了一个木箱子前，笑道：“可你这个做儿子的，都能心安理得地吃好穿好。我又为何不能？”
再加上曹氏今日在他面前的哭诉，岑归远对温竹卿也多了不满，挥了挥袖子道：“好好，你总归有你的理由。但你不孝婆母，又当如何说？”
“地龙？”岑归远眼神都变了，又不是宫里的娘娘，哪那么金贵，还要地龙。
可岑归远哪里能料到，太后竟这般生气。他好歹也算是她的外甥女婿，就一点情面也不留。
岑归远也知道这事怪不着温竹卿，可他憋着火，就想发作发作。他怨温家不肯帮他，当初娶温竹卿，为的不就是博一个好前程吗？
“你问过我，我也答了。不是我没说，是你不肯听我说”温竹卿语气淡淡，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了岑归远头上。
岑归远生得副好皮囊，神清骨秀，眼下这模样，要是走出去，不知道惹得多少小姑娘心疼不已。
岑归远被训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痛快极了。他心底冷笑连连，现下倒是威风了，在大殿上的时候怎么不为自己讲几句好话，害他如今被人这般嘲笑讥讽。
温竹卿却开始劝他，端的是温婉贤良：“夫君，母亲都向你哭诉用不上炭火了。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打紧的，难道比母亲还重要不成？”
岑归远正疑惑着，温竹卿就将抱着的衣服，通通扔进了他面前的火盆里。
“温竹卿！你发什么疯？”岑归远这回是真怒了，他那些锦袍常服用的料子都不便宜，就这样被烧了，着实让人肉疼。
“我有什么不敢的？”温竹卿垂眸瞧了眼被踢翻的火盆，语气幽幽。把她的屋子弄得一团糟，居然还想着动手，她给他一巴掌怎么了？
岑归远好古玩，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他重金买回来的宝贝。银器，玉石，紫砂壶，每一样都费了岑归远不少心思才得到的。
温竹卿只觉心都凉了，对岑归远也是步步紧逼：“夫君，这只买炭怎么够？眼见着天越发冷了，还得给母亲裁些新棉袄，炖点汤膳补补身子。剩下的银子，就在母亲院子里修道地龙，可千万不能冷着了。”
岑归远看着这么个低贱的侍女也敢顶撞自己，脸色更难看了，冷声道：“我要是不让呢？”
他提步走到了八方火盆前，指着里面燃烧的炭火道：“这你也用得心安理得？”
温竹卿放下手中的水壶，被岑归远当着下人这般指责，面上倒也瞧不出生气的神情来。
他们还能把他拉开不成？
岑归远看温竹卿走到那个箱子前，眼皮便是一跳，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岑归远怀着一肚子火回了定国公府，刚踏进门，就见母亲身边的锦平姑姑对着他一通哭诉，听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岑归远进了屋子，瞧见正在窗边给竹子浇水的温竹卿，却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怎么不同我说太后不喜奢华？害我被太后训斥一通，还好那日并不在场。不然，我还有何颜面见人？”
“就算是买炭，也用不着这么多，拿两件就够了”岑归远妥协，让了一步。主要是他没银子，当官俸禄其实不多。岑归远吃穿住行又不要他自己操心，那点钱全砸古玩字画上了。
温竹卿丝毫不惧，甚至还把脸给往前凑了凑。春山秀水般的美丽容貌，在岑归远看来，却是有些可憎。
“儿啊，想温竹卿过门，我待她也不薄啊”曹华珠也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拍着胸脯道：“便是她这么多年无所出，我也没让你休妻啊。”
“夫君觉着我苛待了婆母，理应心中难安”温竹卿语调又柔和下来，带着亲近，仿佛刚才打了岑归远一巴掌的不是她。
岑归远一听，也觉得不得劲了。他倒不是有多心疼自己的母亲，而是认为温竹卿怠慢他母亲，就是没把他给当回事。
他想起来了，自己有日回府用膳时，是问过温竹卿。但温竹卿说的话，和他的想法不一样，岑归远便也就当耳旁风过了。
他那高高举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只得气急败坏地一脚踹下了火盆。
温竹卿见了，却是冷笑。她还没觉得委屈呢，岑归远这样子做给谁看？
温竹卿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却反手给了岑归远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打得她手心都发疼了。
读书人都心气高，岑归远更是其中翘楚。他是高娶，本就觉得矮人一头。但温竹卿一向小意温柔，人又体贴，也就没怎么刺激到他的自尊心。
岑归远也顾不上自己这副样子被人瞧见丢脸了，立刻拦在了箱子前，蹙眉看着绿枝：“滚出去，不许动里头的东西。”
“绿枝，把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去典铺当了”温竹卿扬声唤着，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得来的银子，买了银丝炭，送去夫人院子，好让世子尽尽孝心。”
可这么多年了，岳丈可没提携他一星半点。就连自己升官，也是差事办得好，入了陛下的眼。
要是换作是温彦良或者萧氏，温竹卿定然不会舍不得这点银两，推说自己没钱。
温竹卿听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大半个月都没见到的丈夫，一张嘴就是责怪于她。
岑归远的桃花眼都抽了抽，他耐着性子安抚：“母亲，什么炭不都一样吗？你以前又不是没用过黑炭，不照样过来了吗？”
岑归远闻言，一脸莫名。那寺庙修得挺好的啊，陛下还夸过他办事靠谱。
腊月里的炭可是个稀罕物，供不应求，价格不便宜。除了那些钟鸣鼎食之家，能日日都用得起银丝炭，红罗炭这样的好炭。其他的官宦人家都好坏掺着用，即便如此，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贤妇》
可岑归远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瞧着温竹卿打开了柜子，拿出了里头的衣服。
好在，火盆里只剩下几块快要燃尽的木炭，滚到了地面上。四下弥漫的黑灰，飘得满屋子都是。
岑归远看着温竹卿冲他温柔地笑，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宣朝重孝，官员更要以身作则。温竹卿这话，着实挑不出错来。母亲缺用度了，做儿子的能不给吗？
岑归远说完，又觉着语气有些重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抬手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正想让温竹卿往曹氏院里送几筐炭，再赔礼道个歉，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温竹卿这话一出，岑归远气得眼睛都红了，张嘴就道：“随便你，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都是他的。
休妻？
何况，温竹卿把他衣服给烧了，他穿什么？
这样想着，岑归远便黑着一张脸去了折露院。曹氏看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还以为她的好儿子是去自己做主去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那能一样吗？”曹华珠被儿子这话给气了个半死，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咬着牙道：“温竹卿要是自个也用黑炭，便也罢了。可她舒舒服服地住在暖房，却让婆母受苦受难。你身为人子，岂能看得过眼？”
岑归远放下挡着的手，左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他也不作声了，一个大男人，硬是透露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可岑归远实在舍不得他那些宝贝，也知道今儿这一出，是他惹温竹卿不高兴了，故意整他的。
“太后娘娘在寿宴上说你太过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有违她礼佛的初衷”温彦良讲到这里，也是对岑归远无奈了：“我知道你怕我抢了功劳，这事半点也不要我插手。可你动动脑子，寺庙建得那么金碧辉煌做什么？”
这也是温竹卿第一次打人，她一向奉行动口不动手。毕竟，没有哪家小姐夫人会动手打人，传出去不好听，也失了身份。
可岑归远，但凡他是个要脸的，也不会把自己被妻子打了的事宣扬出去。
温竹卿没嫁来定国公府之前，各房也只分得一筐好炭，再没更多的了。
岑归远气得俊秀的面容都狰狞了几分，一把拽住了温竹卿的手腕，扬起手掌，竟是要打人。
温竹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顺便还把没回过神来的岑归远可扯开了，让绿枝带人把箱子搬走了。
火盆里登时蹿出猛烈的火来，岑归远惊得后退几步。不过片刻功夫，便烧得干干净净，一块布料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