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穿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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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芜荼不回答她的话，他低着头，低声问：“我去哪里洗衣服？”

    盔甲，这辈子还能穿上吗？

    像五殿下那样吗？

    嬴芜荼听出她的语气中带着两分威胁，他心感不妙，想起昨夜她说，要不给俘虏们饭吃，于是他试着问：“那如果我有肉吃，她们也会有吗？”

    那是一副锁脚腕的脚镣，是怕他跑了，可是那脚镣上还拴了那么大一颗铁球，看起来得有二十斤。

    嬴芜荼一只手抱着裤子，蹲下身在雪坑附近用手刨了刨，很快找到了那块馒头。

    就是他走得实在太慢了。

    “那我不吃了吧。”嬴芜荼见她表情变了，他害怕又说错话惹怒她。

    他想走快点，因为这周围不光是呼啸的北风，还有她人的目光。

    攥着她的衣摆，一边跺脚一边嗲里嗲气地撒娇喊姜姐姐吗？

    “这回转一圈我看看。”姜守烛欣赏着面前的身影。

    “姜姐姐！”嬴小舞的手指攥着姜守烛的衣摆，一下一下晃悠着，撒娇般嗔怪道：“姜姐姐干嘛喜欢他呀？他混迹在女人堆里，怕是早就不干净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干净的小男子。”

    有必要吗？

    他心里悲戚，怪自己这个主将当得实在是废物，看看人家姜家军，寒冬腊月还能吃上肉，而他带领着军队，连肚子都吃不饱。

    这回走近了，姜守烛勾唇笑了一声。

    他看起来气性就很大的样子。

    小兔子失心疯了？

    可他没资格讨价还价，只锁住脚腕，是为了让他逃不了，没锁住手腕，是为了让他还能干活。

    “你确定不想吃？”

    营帐里同一支巡逻队伍在他面前走了三个来回，他也才走了不到十步。

    好凉，好噎。

    嬴芜荼看着手里这块馒头，雪花在他的掌心里融化。

    姜家军的士兵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莫名其妙。

    留下门口的嬴芜荼，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姜守烛没有看向近在咫尺的嬴小舞，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栽坐在门口的嬴芜荼。

    “坐在门口还不穿衣服，你要是冻得病死了，正好有三千人给你陪葬。”姜守烛继续饶有兴致地吃着早餐。

    嬴芜荼叹了口气，他拖着脚腕上沉重的铁球，往她的方向走了三步。

    嬴芜荼不答话，他虽然还低着头，但目光悄悄看向她的桌子。

    嬴芜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完，嬴小舞就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桌上的早餐咽口水，他早餐想吃肉，但是那些女人不给，只给了他一个干巴巴的饼子，于是他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和那些女人撒娇，但没人买他的账，他一向骄纵惯了，加上姜守烛确实交代过不要伤他，所以他就一路闯进姜守烛的营帐。

    “有脾气。”姜守烛赞叹道，然后她拿起餐盘边缘那一小块馒头，抡起手臂扔到门外的雪地里，眼神示意嬴芜荼道：“这是赏你的，你别饿死了，下去吧，门外会有人带你去洗衣服。”

    他喝完水，用瓢往水盆里舀水，还得干活，给坏女人洗衣服。

    没全吃光，她留了一小小块馒头。

    莫不是小兔子昨晚被打得太重，把脑子打坏了？

    嬴芜荼弯腰捡起地毯上的裤子，但是地毯拆不下来，他得去干活，省得惹她不快，又随便杀人。

    他突然停住了动作，他闻到身后的锅里有香味传来。

    还是刚才嬴小舞骂他，把他骂傻了？

    又怎么了？

    姜守烛难得看到他露出这样真心实意地卑微表情，但她觉得还不够，于是逗他道：“你要是像你们五皇子那样求求我，我就也给你一块肉吃。”

    终于洗完了，这样冷的天在外面洗衣服，跟受刑没什么区别，但他的手没什么力气，拧了半天

    但总比饿死强。

    如今，他看着蘸了雪的冷馒头，一口吞下去了。

    并不需要在这里盯着，因为嬴芜荼戴着脚镣也跑不了。

    嬴芜荼转过身，他低着头，都不敢看她。

    他这身男装，加上缠颈，谁都能看出来他是男子了。

    他现在自己走路都很费劲，再戴着这么重的脚镣，走一步该有多难。

    姜守烛：？

    馒头本就冷了，裹了一层雪，也更冷了。

    嬴芜荼不转，他站在原地，整个人十分局促，他不想穿男装，他试着讲条件：“能不能给我一件女装穿？”

    终于，妍副将带嬴芜荼走到了厨房，她指着水缸说：“就在这儿洗。”说完便离开了。

    他想起小时候，姐姐还没去世时，父亲会给姐姐准备馒头蘸白糖吃，他就只能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盯着姐姐咀嚼的动作，心里想象着白面馒头得有多香，蘸了白糖又有多甜。

    地上除了水缸就只有一个木盆，嬴芜荼费力地挪到水缸边，他将裤子丢进木盆里，看着水缸上飘荡的葫芦瓢，他舀起半瓢水自己喝了。

    那些凝视的目光，简直比脚镣上这颗二十斤的铁球还要沉重。

    “你做梦呢？”姜守烛怎么可能把肉分给那三千俘虏们吃，有肉当然是可着自己家士兵们吃。

    “别得寸进尺。”姜守烛的语气不冷不热，尽管小兔子不听话，她还是忍不住欣赏一分，小兔子的容貌生得很好看，比倾国倾城的嬴小舞还要好看。

    每走一步都好沉重，脚腕也被磨得生疼。

    可惜……这张脸被打得鼻青脸肿，曼妙的躯体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转个圈我看看。”姜守烛慢慢饮着茶。

    嬴芜荼挪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将更为沉重的脚镣锁在自己的两只脚腕上，随着“咔嚓”两声，他知道这回自己更难逃了。

    嬴芜荼看过去，他倒吸一口凉气。

    嬴芜荼咽了咽口水，虽然这里看起来没人盯着，但如果他敢轻举妄动，那坏女人就又有借口惩治他了，也更有借口滥杀无辜了。

    他蹲在雪地里一下一下洗着她的裤子，他的手被冰凉的水冻得通红，掌心本就有伤，再被冷水一冻，更是疼得发麻。

    早上就吃了那一小块馒头，好饿，喝点水垫垫肚子吧。

    “我转不动。”嬴芜荼借口道。

    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

    “站住。”姜守烛道。

    他不会中计的。

    他很久都没有吃过肉了，嬴国衰败式微，粮草本就供给不足，又被姜守烛偷袭烧过粮仓，以至于他的军队只能吃糠咽菜。

    “其实我不喜欢吃肉。”嬴芜荼实在做不出撒娇的事，如果像五殿下那样撒娇，能换取姐妹们全都吃到肉，他咬咬牙还可以试试，但既然不能，那他就算了。

    嬴芜荼拖着脚腕上沉重的铁球，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他的肚子饿，昨晚就饿得咕咕叫，现在整个营帐里都充斥着食物的香气，甚至还有肉香。

    以至于姜守烛都将一盘早餐吃光了。

    嬴芜荼心里疼得发紧，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衣服，这是五皇子的衣物，估计是敌军在皇宫里扫荡时一并抢走的，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男装了，这样暴露的衣服，对于穿惯了盔甲的他来说，很是陌生。

    “那就走近几步。”姜守烛难得好脾气。

    “自己锁上，自觉一点。”姜守烛指了指门口的角落。

    嬴芜荼的身材修长，比一般的男子长得都高些，所以五皇子这身衣服他穿着有点小，以至于将他的腰线勒得更紧致，也更凸显出翘臀，因为下摆短了一截，让人不得不一眼看到他露出一大截的纤细脚腕，而全身上下，最显眼的，还是他的脖颈，还好五皇子这身衣服也有细带，他将脖颈一圈圈缠绕起来。

    他不想像一件物品那般展示给她看。

    他更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妹们了。

    嬴芜荼费力地站起来，妍副将在前带路。

    “饿不饿？”姜守烛突然问道。

    嬴芜荼浑身都打了一个哆嗦，他做不到。

    可是如果不穿，那就没有别的衣服能穿了。

    她是让小兔子撒娇，话题怎么就拐到打他上去了？

    他本就是丧家之犬，因为他是亡国奴，现在又亲眼看到五皇子如此向敌人谄媚，他心里的一切都崩塌了。

    小兔子不会被活活气死吧？

    是她刚才吃的早餐。

    “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嬴芜荼又低下头。

    后来他进入军营，自己领了第一个月的军饷，就去买了馒头和白糖自己尝尝，发现那滋味，也就那样，并没有很神奇。

    他不能饿死，要是死了，姐妹们也活不下去了。

    姜守烛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反问道：“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嬴芜荼的手掌撑着地，他的手掌也在疼，是被她的箭射伤的，他慢慢站起来，动作颤颤巍巍的，磨蹭好半天才将衣服穿好。

    “好了别闹了，阿妍，让厨房给五皇子煮点肉吃。”姜守烛朝着门口喊了一句。

    是肉香。

    “姜姐姐……”嬴小舞的目光一直盯着姜守烛，却见姜姐姐眼里只有那个不女不男的嬴芜荼，他心里嫉妒得要死。

    “你穿男装比穿戎装漂亮多了，就是不太合身。”姜守烛点评道。

    虽然今天没有下雪，但前些日子下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营帐门口被扫出了一条能过人的小道，而那块馒头落在了积雪里，从上面看，雪地里有一块小坑。

    嬴小舞高兴得直蹦，嘴上喊着“谢谢姜姐姐”，然后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