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20AX年9月1日 星期六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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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这个不明人物马上就横冲直撞地跑过来了，我连忙拉开诊所的玻璃门，一侧身闪了进去。

    根据我严谨的个性，我很快就在大脑里飞快地分别列出此事的优缺点。

    女人？

    毕竟只是小诊所，这边的问诊流程比起正式的医院要简单许多。

    因为只是经过不到半小时的诊断，她就给出了判决。

    她一边说，一边十指飞舞地敲击键盘，看都不看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明明和我所熟知的那些讲话轻声细语的医生们

    等便签条被填满的时候，心就会告诉你答案。

    我没有说话。

    他……或者她，从外表的身形来看，毫无疑问是个女人。而手上握着的水晶球，又彰显了她另一重身份。

    但是，为什么我会从编辑的嘴里听到这一句评价？

    不会是患者吧。
    门外是马路，路边泊着几辆轿车。时不时有打扮休闲的路人或独行、或结伴地从门外路过——

    不过，她的医学水平相当高明。

    话又说回来，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习惯于独立生活。就像六岁的时候……

    “少年啊。”

    我礼貌地点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混合着清新花香的冷气扑面而来，霎时间驱赶了我身上所有的暑意。

    我斟酌着，手上整理货架的动作并未停下，慢慢地低声说道。

    刚准备推开挂着门牌的玻璃大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大声的呼唤。

    她的问诊速度十分利落，说话一句接一句。优点是没有令人不安的长时间停顿，缺点是令患者颇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不过，比起质疑前辈的性别，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我停下了脚步。

    .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前辈。

    白井皱着眉，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脸。

    抱着文件夹的护士小姐站起身，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向我走来。

    要不要把我所遇到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话说出口，我就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答案。

    之前虽然有向他询问过是否记得我请求调动排班的事，不过并没有告诉他奥田的存在——或者说，虽然曾经在工作闲聊时谈起过奥田，不过现在这些对话都和奥田本身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面对白井那张充满了最真挚的担忧的脸，没有人能继续辩解。

    顺带一提，白井在知道我采纳了他的意见以后，看起来相当欣慰。

    他——姑且使用男性称谓好了——他的动作粗鲁得压根不像身着长裙的美艳女人，声音也是毋庸置疑的粗嗓子。

    坏的结果：……

    “谢谢。”

    作为对灵异怪谈的了解接近lv8的老手，他会给出怎样的建议？

    “你的脸看上去可不像‘好多了’的样子啊。”

    大概是因为脸上忧心忡忡的神色太过明显，就连白井前辈都忍不住向我搭话了。

    叮当一声，厚重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

    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对灵异事件不屑一顾的我了。即使白井告诉我绕着公寓倒立走三圈，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好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建议，我会稍做斟酌的。

    “我所说的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您很健康，除了睡眠的确有些不够充足以外。”

    “——吉普赛占卜师？”

    他无比郑重地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在得知我来到这个城市后从来没生过病、所以也没去过诊所以后，他甚至满脸热情地提出要亲自陪我一起去，但被我拒绝了。

    咦。

    我严谨地回答道。

    没办法。

    .

    这是一个熟悉的词组，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它见面了。

    好吧，这回可以确认了：那个家伙喊的是我。

    “嘿！”

    对于我这种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来说，他才是“不一样”的家伙。毕竟那家伙差点就被认错人的幽灵电车带走了嘛，这可是极其稀有的体验。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那是因为要照顾奥田，导致自己的工作时间都延长了，直到深夜才能结束。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舒适区，向灵异界的老手寻求帮助——结果他竟然奉劝我回到科学的怀抱里！

    总之，今天下午，我顺利地按照预约时间来到了诊所门口。

    前辈实在是太敏锐了，总是能轻易看出我在想的事。这家伙心思如此细腻，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比我还高的壮硕男人。

    “前辈。你有遇到过这种事吗？”

    我又不是刚上小学的幼童，已经过了缺乏胆量、无法独自一人前往陌生区域的年纪了。

    “您好。我下午有预约。”

    占卜师显然听见了我的话语，手挥得更起劲了。

    医生是个大概三四十岁的女人。长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辫，眉毛很粗，声音也比较低沉。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自然的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很容易让我联想到学生时代的老师们。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好的结果：前辈对灵异怪谈颇有研究，或许会对此有帮助。

    曾经有一名优秀的学者说过，当对前路感到茫然与犹豫的时候，就用便签条把不同选择会造成的后果都一一写下来吧。

    奥田的事明明就和他没关系。

    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请问……”

    我认为这是个值得推崇的好方法。

    就算真的说了，也只会被他当作病情加重的证据吧。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勉强能保持镇定。但随着秒钟滴答转动，即使是我也忍不住惶惶不安。

    六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刚才想说的到底是……突然想不起来了。

    在离开会客厅的最后一步时，我稍稍偏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的景色。

    护士小姐看了一眼，便伸出手臂，向走廊的某个方向做出带路的姿势。

    “您好。”

    气场不一样。

    说不定就是幽灵曾说过的那种会在家里开派对到深更半夜也不停歇的恐怖分子。

    光是想到这一点，我的身躯就像装了发动机一样逐渐变烫了。

    话又说回来，诊所门口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与之相反，而是要借助医院的健康证明，以保全我清白的名声。

    接着，似乎是嫌我们双方之间相隔太远——那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前的信号灯，下一刻就提着裙子跑了过来。

    毕竟是超自然事件，最终会造成怎样糟糕的结果，这是不可预估的吧。

    映入眼帘的场景，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险些把我吓一跳。

    我仍有些心有余悸，心脏咚咚狂跳，脸上却努力摆出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一边说，一边把预约的界面递给对方。

    当然并不是因为我赞同他的说法、真的觉得自己幻觉变得严重起来了。

    上一次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那个叫佐藤的少年。

    最终，我只能在白井的关照下再度请假，于九月的初始第一日前往就近的小诊所。

    “……”

    《关于某灵异生物的非秘密调查》

    我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一边镇定地转过头。

    “喂！你！”

    我的双手搭在键盘上，许久都按不出半个字符。

    我想要认真解释，但张了张口，一个字符都没说出来，最终只能忿忿地放弃。

    “对，就是你！”

    我情不自禁说出了口，自言自语道。

    “好的，请跟我来。”

    “您觉得，世界上存在这种事吗？”

    白井满脸不相信的神色，用力地撇了撇嘴。

    这样的困惑从收到邮件开始，一直持续到我爬上床睡觉，再到第二天前往便利店工作。

    一个浑身上下裹在色彩缤纷的长裙里、黯淡的长卷棕发被色彩同样艳丽的头巾所覆盖的女人，漂亮的脸蛋与深色的肤色充满了原始气息的魅力，正站在马路的对角向我大幅度招手。

    “托您的福，请假回家后搞清楚了某个困惑已久的问题，现在已经好多了。”

    “所以说，去医院吧。是不是最近睡眠不足，分不清电视剧与现实了？你的黑眼圈很重啊。”

    “喂，少年。你还好吗？”

    “认识的一个人，忽然从世界上消失了。明明还记得她的体温，然而只过了一夜，世界上就彻底失去了她的痕迹。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个人并不存在。但我的记忆十分清晰，比刚拍下并在五分钟前冲洗出来的照片还要清晰。”

    ……。

    一切平常，没有异样。

    这是一道相当高昂的嗓音，听上去像是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即使看不见脸，光凭声音也足以确认这家伙拥有热情的性格。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最终，我选择了二者之间的平均值。

    那个穿着长裙的吉普赛占卜师，就像我的幻觉一样，不见了踪影。

    我仿佛能看到幽灵室友站在他的身后，毫不客气哈哈大笑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