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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山寺是个全国有名的寺庙,面积很大,宫殿众多,她没留神便迷了路。等夏安语反应过来时,她又看见了那位算命先生。

    他小跑过去,看见对方泪眼朦胧,竟然和多年前某个场景极为相似。

    算命先生收起扇子,用扇沿敲着他们俩的八字说道:“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这对八字了。”

    至少从她的角度看,确实是情深缘浅。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夏安语和姚朔蹲在他店门外的马路牙子上聊人生。

    夏安语叹了口气,怎么又想到他了。

    夏安语匆匆道谢后,在算命先生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这方小摊子。

    夏安语突然在想,如果这时在她身边的是颜叙,他可能会也点上一支,又或者从她手里吸上一口。

    颜叙在接通电话的第一秒,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上个月刚搬新家时,姚朔还跑去和他喝了一晚上的酒。

    《不唱情歌》

    她拍拍姚朔的肩:“你有客人来了,我先走了。有空再约。”

    她收到的那束花真丑,毫无审美可言。

    元旦前夕。

    颜叙这才了然,原来她也知道了。可惜算命先生所说的必胜之局,已经被他搞得一团糟。

    末了,她看见他手中的鲜花,还不忘调侃他:“你又收到女生的花了吗?以后我可不再替你收礼物了,以免男朋友吃醋。”

    学长闻不了烟味,所以她已经戒烟多年。

    这回轮到夏安语愣住:“……什么?”

    但是,无人知晓,他写的每一首歌都是为了她。

    夏安语抬手擦了擦眼泪,说:“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那时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双牵在一起的手,问她:“这是……?”

    他还记得夏安语摇了摇手中的花束,笑着跟他说:“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上岗的男朋友。”

    再后来,家里出事,他不得不被送出国读书,归期不定。父母唯一的让步就是同意他进音乐学院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颜叙想,这样也好。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能在离开前让她厌弃他,也算是他难得的好事一桩。

    夏安语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等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他家楼下。

    夏安语点点头,没否认:“您说过,我们情深缘浅。”

    夏安语的心沉了一沉,她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了。

    夏安语问:“怎么了?是结果不好吗?其实也没关系的……”反正她已经认命了。

    可这段时间,她竟又控制不住自己,极度烦躁时就要点上一支。

    初春三月,京市还是寒风凛冽,但地处南方的江临却已经开始回暖。

    云山寺。

    夏安语按了下车铃。

    她在公交车后座昏昏沉沉,等清醒过来时,竟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连命运都不曾看好过,他们果然再难有关联。

    他远远地就看见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夏安语正蹲坐在花坛边,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在哭泣。

    告知乐队其他人他要出国的事情时,他故意说了难听的话,故意看是不是还有人在乎他。

    工作日的云山寺客流量不大,夏安语这次从另一个入口进入庙中,然后跟着门口告示牌上画的推荐路线走了一大圈。

    夏安语想,原来他对她,也曾有过一份真心。

    ——还在那棵树下,还是一撮小胡须,还拿着一把折扇不时晃荡着。

    可是当他看见那个平平无奇的男生摸着她的头说“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吃醋”时,他还是嫉妒疯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她肯定地说:“姑娘,你以前来算过吧?”

    那个雨夜,夏安语问他是否喜欢她时,他的心思全藏在脱口而出的玩笑话里。他是那么胆怯,还没有办法让她看见自己的真心。

    六

    他们终于放弃让他继承家业的想法。他好像终于被所有人放弃了。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算命先生看了半晌没说话,时不时抬头打量着她。

    “还是少抽点,对身体不好。有什么烦心事找我说,别借烟酒消愁。”姚朔伸手抢过她手里的烟,在地上按灭。

    天空被头顶的大树分割成无数个小块,每一朵云都支离破碎。

    颜叙还来不及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夏安语就扑进了他的怀中。他听见她带着抽泣,闷声道:“颜叙,我今天去了云山寺。”

    泪水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夏安语想说,她哪还有什么姻缘可算。

    夏安语抓着他的衣服用力摇他,责问道:“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算命先生将扇子往手心一敲,吹胡子瞪眼:“是啊。我还记得你们听完这句就走人,还欠了我三十块算卦费用呢!”

    算命先生打开了扇子,夏安语看见上面写着“自在人心”四个字,草书龙飞凤舞。

    还好他的房子就租在工作室附近,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回了家。

    夏安语点了根烟,姚朔皱眉道:“你怎么又开始抽烟了?”

    跨年夜那天,他也准备了鲜花,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看见她和别人交握着的手。

    她吐出个烟圈,笑说:“我分手了,又和家里断了关系,以后没人管我了,我爱怎么抽就怎么抽。”

    夏安语听这话,笑出了声:“那会儿年轻,听到不好的结果一时无法接受。对不住了,今天我一并还给您。”

    回国以后,当他得知她已经分手时,枯寂很久的心又开始躁动。可是不知为何,他们俩面对彼此总是忍不住冷嘲热讽

    可心里这么想着,她却还是写下了她和颜叙两人的生辰八字。不知为何,她明明没有特意记过,可他的出生时辰,她都一清二楚。

    原来那个冬天,他也一个人来过这里,拿着他们俩的生辰八字,企图寻求一份好姻缘。

    他不明所以,又见她抬起头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情深缘浅,但人定胜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慌了神,连忙问:“我在。怎么了?”

    “这对八字很特别,我印象很深刻。对方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穿得花里胡哨的,对吗?”

    七

    颜叙在江临租了房子,之前在微信群里发过地址。

    那时颜叙听了一句就不信似的要拉她走。他说他们没有情只有孽缘,这个人满口胡言。可现在看来,那位老先生倒是也没说错。

    后来他到了美国,重新读了三年大学,陌生的环境里他换上了新的面具。他戒了烟,说话不再带刺,他还写了很多首歌。所有人都知道Chris Yan彬彬有礼、才华横溢,喜欢他的女生前仆后继。

    然后,他听见她说:“颜叙,你配不上谁的真心。”

    算命先生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嘟囔道:“很多年前了,这我怎么记得啊?”

    夏安语惊讶地抬眉,她没想到这位老先生的记性这么好,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您怎么知道?”

    新年晚会的后台人来人往,但那一对身影却那么显眼,深深地刺痛了他。

    “你男朋友后来自己又来算过一次啊。我那回可抓着他,清清楚楚讲过一遍了。”

    凭什么让他们错过这么多年。

    他那时候的想法就是这么幼稚,总是要浑身带刺,横冲直撞,撞得自己也鲜血淋漓。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颜叙正在工作室选曲子,听到这话,立马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夏安语想起大二那年,她和颜叙在这里算姻缘,算命先生说他们情深缘浅。

    可等他鼓足勇气,理清自己所有藕断丝连的暧昧关系,想要跟她表明心                                                意时,他就得知了她跟别人在一起的消息。

    原来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成功戒掉。

    那天她想替他清理伤口,他看见她不经意流露的神情时,就知道她根本也还喜欢他。所以他吻了她,用力地、刻骨地,想要铭记终生。

    说完他又偏头,似是在回忆:“好像是个冬天吧,大概是元旦前夕,每年那会儿都有很多年轻人来算姻缘,希望来年求个好盼头。那个时间我可忙了,他非缠着我,问了大半个小时,惹得其他施主有些不耐烦。”

    姚朔的店就开在江临大学北街,最初的热度过后,现在主要客源还是江大学生。

    昨夜她失眠了,这会儿有些犯困。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您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不成想,算命先生摇摇头道:“谁说结果不好?我就说你们年轻人急急躁躁的,不肯听完。这是情深缘浅,但人定胜天,必胜之局啊!不对啊,你男朋友后来没跟你说吗?”

    夏安语抱着说不明的心思在摊位前坐下,算命先生摸了把胡须,笑眯眯地问:“姑娘,来算姻缘吗?”

    颜叙笑了,他按住夏安语的肩膀,柔声道:“我本想准备好一切再告诉你。可是夏安语,你给过我机会吗?”

    她缓步走下台阶,走出云山寺的门。

    她转头,看见个背书包的小姑娘在他们身后打转,看起来像是个学生。

    夏安语拢了拢自己的风衣外套,在街口随便上了辆公交车。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想要将眼泪藏回眼眶。

    她给他打电话:“颜叙。”

    幸好姚朔真的揍了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并非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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