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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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初白垂眼看着女孩的发顶，半晌，轻咬口腔侧壁上的软肉，也缓缓蹲下身，眼神黏在林衔月的侧脸上，唇齿间裹着笑：

    那人连语调都没带，依旧夹杂着散漫的笑，只是轻淡些，像是在商量：“人家在叫你呢，你懂不懂礼貌啊。”

    只可惜他商量的对象是只没法回应的小狗，

    那扇昏黄的灯尽职尽责地发挥着它的作用，给外间的夜色添上几分亮光，林衔月垂眼，几乎是一下就看见了那只趴在门槛边上的小东西。

    一个方形的小吃盒卡在它的脑袋上，取不到，也甩不脱。

    小狗似乎是嗅到林衔月身上友善的气味，没躲，反而往前拱了两下，像是要把整颗脑袋都送进她的掌心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林衔月的心好像塌下去一块，蹲下身，抬手捏住小吃盒的尾端，朝上微微用力一提。

    林衔月眼神扫过傅初白的脸，又半垂下来看向因为陡然升高而夹着屁股发抖的小土狗，轻声道：“你的狗？”

    傅初白笑了一下，很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的狗我能让它饿成这样？”

    为了防止老板来仓库找人，她也没带耳机，只安静地半垂着眼帘休息。

    小狗原本卧着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边缘被咬烂的零食盒子在寒风中孤零零打转。

    但小狗的力量是不可能和一个成年男人做斗争的。

    俨然一副懒得和你多说的样子。

    林衔月顿了一下，偏过头去看，

    大概小臂那么长的一只小黄狗，尾巴像一个小揪揪正在奋力地甩动着想要逃离目前的困境——

    小土狗被一只修长的手抵着头从拐角处推出来，它吃得正欢实，此时被无端打断显然不爽，小屁股撅得高高的，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和推它那人做斗争。

    那小狗本来就是吃到一半被傅初白拎到这里来的，这会儿闻到从林衔月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儿更是直接扑上来，扒着她的鞋子不放，喉咙间细碎地叫着。

    林衔月的眼睫抖了两下，打开食品袋的封口，声音很轻：

    但没继续动作，

    好吃两个字林衔月咬的重，从唇舌中挤出来，带着因为共鸣而产生的震颤。

    “妈妈？”

    小狗哼唧着，绕着林衔月的手转了两圈，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往外喷着热气，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也开始摇起来，极兴奋的样子。

    窄巷尽头，一只同样颜色的大狗正站在那里，前肢微伏，龇着牙，看向二人的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善，一直等到小狗凑近，才略显警惕地退后两步，然后碰碰

    等指尖够不着，他就整个人往前凑。

    当时那只小狗也是这样，拖着那只瘸腿，围着自己欢腾的转圈。

    店里适合小狗吃的东西不多，林衔月对着菜单挑了半天，又朝厨房那边说了不少好话，才拿到一个什么调料都没放的热狗面包。

    林衔月没忍住，抿唇轻笑了一下，然后盯回去，点了两下头：“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林衔月见状，配合地不去打扰，也寻了个椅子靠墙而坐。

    林衔月最开始没觉得什么，但等这一人一狗马上快要以自己为圆心转起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冲着傅初白，语气略显责怪：

    林衔月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将门拉开一条小缝。

    林衔月连忙捏着它的后颈朝自己这边拖了拖，低声道：“你饿了吗？”

    是一声很轻，忍到极致终于憋不住的笑。

    到底是傅初白在吃瘪，即使对象是只小狗，林衔月也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她蹲下身，将面包掰下来一块放在地上，轻咳了两声：“吃吧，”

    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的样子。

    声音撞到两侧的墙壁上，还没来得及反射回她的耳廓，就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打断，

    “我的狗？”

    林衔月拧了下眉：“我也没看到，但我想，它这么小一点，能在这个大冬天活到现在，应该是有妈妈在保护它的。”

    是鼓起勇气的哀求。

    林衔月顿了几秒，朝巷子口走了两步，又叫了声：“汪汪？”

    后面这句显然是在模仿刚才林衔月的口吻，只是男生的声线低，无端增添几分暗哑撩人。

    “你别打扰别人吃饭行不行啊！”

    小狗一心只想吃东西，被傅初白闹烦了，后腿朝外蹬了两下，挪着屁股往林衔月的边上躲，可偏偏它越                                                躲，傅初白就越来劲，那手就越往前伸。

    面包不大，小狗吃肯定是够了，但林衔月走到一半又折回去买了第二个，然后才走回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仓库后门。

    “哎，我说你这小东西是真没良心啊，这么快就忘了是谁刚刚给你拿吃的了？”

    语气郑重，像是和面前的小狗定下什么誓言。

    傅初白显然是愣了一下，视线不自觉地四处梭巡：“我怎么没看到它妈？”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轻易飘散的沉着，傅初白敛去多余的神情，终是郑重又意外地看向女孩的侧脸。

    这句话小狗似乎是听懂了，把头抬得更高些，圆噔噔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把小狗带回了家，找了个牛奶箱子，垫了几件已经洗变形的衣服，从自己碗里扒拉出一点放进它的饭盆。

    林衔月蹲下，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轻轻地戳了下小狗的脑袋：“你妈妈呢？”

    傅初白拧了下眉，薄唇轻启：“其实...”

    林衔月没说话，也没抬头，只自顾自地撸着小土狗的脑袋。

    还没等林衔月顺着声音去看，笑声的主人就开口了：

    没有回音，巷子里是一片空寂。

    幼年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重叠，小土狗似乎是转晕了，立在原地喘了两口气之后又被零食盒子吸引过去，一边猛嗅一边往里钻。

    傅初白指尖微滞，视线像流动的水，缓慢但有力地在林衔月脸上划过，哼笑着：“它可是把我的饭都吃了，怎么不见你帮我说话？”

    因为一直低着头，她原本别在耳侧的碎发垂落下来，给白皙的脸庞增添几分脆弱的美感，可偏偏睫毛阴影下的眼神沉着又坚定，像是晶莹剔透的冰晶。

    小时候她短暂地养过一阵狗，是只后腿有些微瘸的小流浪，抢食抢不过，缩在角落可怜巴巴地啃垃圾。

    几声略显狂躁的狗叫声打断傅初白的话，也引走林衔月的视线，只是未等二人看去，脚下那只小狗便用更欢快的声音做出回应，然后四脚并用，跌跌撞撞地朝巷口跑去。

    和她搭班的也是个来兼职的大学生，男生，性格腼腆，不怎么说话，这边刚把仓库里的货对完，那边就搬着小凳子做到角落里拿出小本子开始背起英文单词。

    林衔月猛地攥紧手上的食品袋，抬眼去声音来源看去。

    林衔月顺毛撸了两把，声音更轻了，像是在哄小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啊？”

    小狗没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往林衔月身上拱。

    小狗什么都不知道，小狗只想吃东西。

    是呼唤陌生小狗最通用的叫法。

    傅初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恼，学她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土狗的背上轻轻地戳。

    他说完，半弓下腰把狗放回到地上。

    “汪汪！”

    “找它呢？”

    林衔月唇角向上微抬。

    短促的挣扎之后，小狗的脑袋从盒子里挣脱出来，它似乎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在原地晕乎两秒之后，狗脸一抬，朝着林衔月就是一声清脆的，没有阻隔的，还带着奶音的‘汪汪’。

    “怎么，我喂的就不是好吃的面包？”

    林衔月愣了一下，终于分出眼神去看傅初白，漆黑的眼瞳里没多余的情绪，扫了一眼便匆匆落下，然后将手里剩下的面包全都放在小狗面前，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第二个面包，

    “叫你呢，快应一声啊。”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愣神。

    傅初白见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乐了一下，抬脚用鞋尖点了点小狗的背：

    “是好吃的面包。”

    隔半条街的地方连着个小吃街，流浪的小猫小狗的确多，但也很少会走到这半边的店铺来，更何况还是钻进这条狭窄的小巷。

    一片寂静中，她听到那扇通往后巷的木门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似乎是听到开门的声音，小狗的声音骤然停了半秒，先是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又呜咽着朝林衔月的方向挪动，

    声音来自靠近门槛的地方，像是小动物的爪子在挠，隐约还能听到些哼唧声。

    “准备两个面包？你是打算把它撑死吗？”

    “汪汪？”

    日子混着混着又过了几天。

    理货的工作虽然乏味，但轻松，大概的事情忙完就可以偷摸着休息一会，林衔月也算是乐得清闲。

    傅初白看着她的动作，眸色深了两分，从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

    《寂月初白[破镜重圆]》

    这一周许柔学校有事请假，林衔月一个人又没法把小食区的事情全部覆盖，老板就临时调了两个别的区域的兼职生过来，让林衔月到后面仓库去帮着理货。

    “我这是给它妈妈买的。”

    那人似乎也有些没办法，只好将手往前探了探，捏住小狗的后颈皮，将整个小肉团拎起来，然后起身抬腿，走到巷口的光源下，掀起眼皮看向林衔月：

    林衔月拧着眉往外踏了一步，眼神在两边巷口不停张望，低声叫到：“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