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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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衔月倒是有些意外。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从楼梯口走上来的人。

    是一派填满生活的烟火气。

    舅舅的突然开口让林衔月愣了一下，点点头：“够用。”

    林衔月没想到短暂地一次归家对她来说就像是安眠药一样管用，连着两天晚上她睡得都还算不错，没做梦，也没有总是频繁地醒来。

    舅妈眼旁笑出两三条褶子，声音高昂：“这不周末了嘛，叫她回来改善改善伙食！”

    然后下一秒，傅初白的唇角往上一抬，凝着笑挑了下眉。

    显然，林衔月的出现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林衔月的眼皮跳了一下，收回想要迈回去的脚，将杯子重新放在热水口下，按下开关。

    这边离打工的地儿远，要早点出门才不至于迟到，只是她没和舅舅舅妈说自己是要去兼职，只说学校有点事要提前回去，他们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往林衔月的包里又塞了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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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以阮安做事的风格，拦路的大石块都能被轻易踢到一边，一根刺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衔月拧着眉，刚准备转身下楼到办公室和值班老师反应一下这个问题，空寂的楼梯间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林衔月的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别的什么。

    恰好这会儿舅妈把汤端上桌子，闻言瞥了舅舅一眼：“说的像平常不给你饭吃一样。”

    恰好起风，林衔月哆嗦了一下，将围巾紧了紧，继续朝校门口走去。

    林衔月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因为李成的骚扰不敢上学的时候，舅舅也是这样把自己送到学校，然后站在校门外，朝自己笑着挥手说再见。

    “生活费还够用？”

    林衔月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愣了两秒才开口道：“维护好了，上次的考勤也登记了。”

    众人闹哄哄的一片，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她靠窗坐下，隔着玻璃和舅舅说了声再见。

    站牌下面没人，两人便并肩站着。

    她这话一说，周边几个菜摊的叔叔阿姨立刻就善意地闹起来，还有几个把视线转到林衔月身上，笑着问她是学校食堂好吃，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林衔月自觉并没有做什么讨人喜欢的举动，叔叔阿姨对自己的真诚，大抵还是因为舅舅舅妈是真的爱护自己，

    最终是两个人一起出的门。

    但等她意外完，抬眼看到长廊里女生那张比漆白一片的天空好不到哪里去的脸时，林衔月又明白了。

    舅舅也笑起来，朝她挥挥手。

    舅舅的双唇抿着，面色露着些许尴尬：“那学校呢，学校没什么事吧？”

    舅妈的眼睛一下睁大，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也高了八度：“下午就走？那就更得吃点好的了！你这都几周没回来了，都要营养不良了！”

    “呦，这是姑娘回来了？”

    这会儿教学楼里是肯定没人的，林衔月将课前准备做好之后便拿着水杯去走廊里接水。

    林衔月抬眼，从边上的镜子向那人看去。

    来开门的是舅妈。

    可阮安，还偏偏就把这根刺放着不管了。

    林衔月也礼貌地一一回应，然后进楼，敲响302的门。

    原来从她进门之后一直没开口询问，并不是不在意自己这么几周没回来，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也就是你们两小孩回来，我才有福吃到你舅妈的手艺啊。”

    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犹豫。

    就像是上学时，明明对外面的动静注意的不得了，却还是想要维持冷静自持模样的好学生。

    教室明亮，她用余光看见傅初白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上周那个位置上。

    “哎呦，你家姑娘在京北大学里读书，大学的食堂还能差？”

    舅舅一直把林衔月送到公交车站。

    阮安不想和傅初白分手这是显而易见的，不然她也不会对外说他们两只是吵架冷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目睹分手现场的“证人”，虽说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到底心里扎了根刺，算不上舒服。

    一下一下，在楼梯间轻微回响。

    舅舅的身影慢慢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然后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赶着傅初白进教室的前一秒，她将脊背挺直，满目的注意都放在面前的书本上。

    没由得，林衔月想起那天在酒吧的后巷，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她显然没想到林衔月会突然回来，愣了一下之后连忙伸手将人往里拽，嘴上也不停：“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都没买菜！”

    林衔月一直安静地站在边上，唇角是腼腆但真挚的笑容。

    然而也是他们，现在是如此真诚地，把自己当做这家的姑娘。

    林衔月也早就习惯两位长辈的相处模式，只是勾唇笑笑，抬手把舅舅带回来的菜在桌上摆好。

    因着良好的睡眠质量，周一她起的很早，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便收拾好东西往                                                四教走去。

    其实林衔月体重根本没怎么变，脸白估计也是因为冬天捂得，但做家长的，似乎天生就对要小孩儿多吃这件事上有莫名的执着。

    饮水机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热水那个口连着接了三瓶都还是温温的。

    林衔月眨巴了两下眼睛。

    是明晃晃的招惹。



    《寂月初白[破镜重圆]》

    林衔月看了两秒，刚准备将视线收回来，那人就悠悠地一抬眼，就这样直接的、没有任何阻拦地，在镜面反射中和林衔月对视。

    说不上是心存恶念，只不过是站在普通至极的生活之下的一点诚挚建议。

    九十九度的热水终于在第四杯时出现。

    卖菜的商贩似乎天生就有认人的本事，舅妈带着林衔月刚踏进大门，旁边就有人兴奋地打起招呼：

    对视只维持了不到一秒的时候，阮安的面色就恢复如常，连眼神里的打量和探究都一同散去，脚步轻快地将最后几节石板走过，然后施施然地擦着林衔月的肩膀，朝宿舍楼走去。

    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一家人。

    那时候是舅舅保护她，现在，她能保护舅舅吗？

    孟老师今天是卡着铃声进门，人刚在讲台上站稳，朝同学们略表歉意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视线挪到林衔月身上，问她有没有把上周没点到名字的那位同学维护在系统里。

    林衔月闻言，侧过脸看向舅舅那张不知道何时增添了几条皱纹的侧脸，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泛起阵阵酸涩，正顺着血管神经往眼瞳里爬。

    傅初白跟在她身后。

    不过林衔月倒也没觉得压力，相反，她还挺受用于这种完全家庭感的氛围，乖乖地将舅舅舅妈夹到碗里的菜吃光。

    等到吃饭的时候，这两人更是直接把注意力全放在林衔月身上，左一个身上的肉都快瘦没了，右一个小脸煞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给她碗里夹了快和小山般高的菜。

    这些叔叔阿姨们大多知道自己的事情，当时自己刚搬过来住的时候，也听到过她们私下劝舅妈把自己送回去，说家里毕竟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要养活，说自己毕竟还有个爸爸不算孤苦无依。

    菜市场的早高峰已经过去，只零星几个人在菜摊面前挑挑拣拣。

    林衔月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中午随便吃一口吧，我下午还得回学校呢。”

    虽是风风火火的几句话，但林衔月却一点没觉得紧张，反而像是在心里装了个火炉，将因外间寒意而冰冻起来的血管慢慢融化开来。

    公交车在不算平整的路上颠簸前行，林衔月贴在玻璃上，

    正巧公交进站，她连忙嗯了一声，别过头去提着行李上了车。

    是一句质朴纯粹的长辈关怀。

    她拧了下眉，拧紧杯盖的手法略显慌乱，将放置在镜面上的视线收回，盯着地板上眩目的花纹走回教室。

    和上次差不多的场景，明明这次没有好事之人的低俗玩笑，但林衔月却就是没由得紧张起来。

    饭快做好的时候舅舅也从单位回来，手上提着从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开门之后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糖醋排骨的味道明显愣住，等看到林衔月从卧室走出来才回过神，略显夸张地感慨：

    吃完饭之后林衔月也没在家里待太久。

    两个人买菜回家之后舅妈就一头扎进厨房，林衔月想帮忙也被她赶了出来，只好待在卧室摆弄林子行不知道什么买回来的拼图。

    林衔月半垂着脑袋，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想了半路的借口说出来，舅妈就已经麻利地换鞋穿衣：“趁着菜市场还没收摊，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排骨，没有的话咱今天中午就吃鱼。”

    卖菜阿姨恰到好处的奉承让舅妈脸上的笑意更加藏不住，神情也骄傲起来：“食堂再好，能有我做的好吃！”

    半秒钟之后，水流的哗啦声扰乱走廊的安静，蒸腾的热气从杯口涌上来。

    “舅妈不用不用！”

    二人就这么安静地、互不招惹地坐着，一直到上课。

    傅初白手上拎着串车钥匙，步伐懒散，脸色也倦倦的，周身凝着一股不好惹的味道。

    林衔月的犹豫显然让舅舅以为自己猜对了，神色放松两分：“我和你舅妈没什么文化，学校的事情帮不上你的忙，你要是一个人搞不定，就问你哥，他知道。”

    到家的时候离饭店还有一段时间，几个老人家凑成一堆在楼边的空地上晒太阳，林衔月走进的时候其中几个认出她来，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