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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采薇没好气地接过,掂了掂手里正正好好的银子,歪头问道:“你一个卖花郎,短时间内怎么攒够这么多银子的?”

    陶采薇松了口气,暗叹让哥哥读书是有用的,脑子灵光了不少。

    杨知府瞅了好几眼陶家这位小娘子,言语中赞叹不已。

    崔鸿雪正是此时到达天香楼的,他几个侧身悄悄藏了上去,正好可揽底下全貌,却从杨濮存嘴里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起身,正准备送客,却不想那崔波突然行了个大礼。

    “那你可想好该怎么赔罪了?”

    他回到了那一年,当头一轮红日,飞彩凝辉,身边密密层层的诗礼簪缨之族,祖父就坐在那高堂之上,万众瞩目下他接过玉佩,自有一番凌云志。他还是那个翻手为云,呼风唤雨的鸿雪公子,一滴雨水裹着泥土清香呼啦啦吹在他脸上……跟前是农户家踱步的鸡。

    想必这些银钱是他家中全部财产了,想了想终是不忍,但想到他那日言语,又不爽起来。

    那仆人点点头应是。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混杂着谈话声传来,他抬起头,陶小姐正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赶来。

    崔鸿雪微微点了点头,不理会她的絮絮叨叨,转身走了。

    “你……你先起来吧。”既然他能意识到那天说的话是个错误,倒也跟那些乌合之众不同,她不便再怪罪下去。

    这么一想,他更是有苦难言。

    崔鸿雪从陶府离开,摸了摸胸口还剩下的银子。

    他梗着喉咙道:“陶小姐想怎么样?”

    “陶老板,你可真是养了一个不让须眉的好女儿啊。”

    门口只见萧瑟几个扫落叶的仆人,他问道:“劳烦请陶小姐一见。”

    一顿席有惊无险的吃完,一家人最后退场

    “听闻咱们河首府的首富陶家,最近做了件善事。”

    他快速移开眼,摇了摇头。

    《金枝融雪》

    崔波刚要起身,又止住了动作,愣了一愣,不知她又在打什么算盘,只怕轻易不想饶过他。

    行至弯湖边,今日大晴天,没有烟雾缭绕,一切景色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婆子看到他,一脸苦色,抓住他絮絮叨叨说起来:“之前陶家人把我们家的货收购到店里卖,明明说好的今天又要到家里来收,老婆子刚摘好的蘑菇,没人来收,可不得放坏了嘛,只能自己拿到店里来,结果陶家把店也关了。这陶家真是黑心眼,害人不浅呐。”她指了指脚边的几筐蘑菇。

    眼见着那块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玉佩就能赎回来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陶采薇转变成一脸谄媚的表现:“知府大人,草民们也是秉承你的态度,想把河首府发展好,大人推行的新政,民女可是第一个支持的。”

    崔鸿雪起身行礼,知她还在嘲讽他那日慷她之慨的行为。

    掌柜的见他对这块玉佩感兴趣,已经认不出他是当年当玉佩的人了,掌柜向他热情介绍道:“这块玉佩质地通透,就是上头被刻了字,否则绝对不止这个价格。”

    他捧起一袋银钱到她身前:“陶小姐,这是还你的银子。”

    她放出手段来,在她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之前,张口先密不透风的把杨知府敷衍过去,同时匀出一只眼睛来看住自家爹娘,唯恐他们露了怯更被现场这些眼尖的人按着欺负,眼梢里还稍微带了带哥哥那一边,他现在最好给她苟着。

    “崔波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上次的事情是在下做得不对,特来赔罪。”

    崔鸿雪这才彻底抬起头,挺起身:“那在下三日后再过来。”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决定若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也是不应的。转念又想了想,既已打定主意做个平凡人,她若是要欺负他,他也是还不了手的,平凡人被欺压的命运,他也得受着。

    他回过身,远处的炊烟升起,他面朝前方,大步走去。

    好在鸿雪公子的大名如今尚还适用,卖画的银子除去还陶小姐的,刚好剩下够赎回玉佩的。

    “本官一到任,看到河首府处处萧条景象,立誓必要在此地大干一场,要把咱们河首府变成家家酒肉、户户弦歌之所在。                                                这还要劳烦各位帮忙啊。”

    其用意浅显可见。

    众人哪敢,纷纷连忙回敬。

    他埋着头往家走,官场的事情,他被救出来之前在祖宗面前发过誓的,绝不再涉足。

    走着走着,他在一家已经关门的菜店门口碰到了那个卖蘑菇的婆子,虽说他跟她不熟,却不知她为何守在这儿。

    旁人只当是个巧合,他如何不知是杨濮存在背后捣鬼。

    这就是约定的时间了,陶采薇收不回刚刚的话,只好点头。

    “各位,本官新到任河首府,先举杯敬各位一杯。”

    走着走着,他变了个方向,牵了匹马,往府城方向奔去。

    陶采薇不敢答话,只知这又是要钱的意思,陶家自是不愿拔尖儿的,却不想那人直接点了她家。

    掌柜比了个数,崔鸿雪一看,比他当年当的价格还要低。

    陶采薇收下银子,对他稍稍改观,起码他跟那些市井小民多少还是不一样。

    她刚想开口说:不如就像那天说的那样,买你到我家来吧。又怕自己只是见着这张脸冲动,平白无故招了个只会卖花的小白脸回府养着。商人家的女儿,可不做那种无利益的事情。

    杨濮存收了陶家一千两银子才作罢,陶家安稳了几日,如今又出事了。

    虽说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但若是人人都来试探一脚,她也撑不住。

    他若是出身好一点,不必做一个卖花郎,应当也是位翩翩公子吧。

    陶金银正要作答,陶采薇又拽了拽他。

    陶采薇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一直不曾起身,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她的鞋尖。

    她收回手,拢了拢身上的八宝莲纹褂子:“容我三天时间想想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回大人,草民大字不识几个,谈何读书,更别说入仕了。”

    来到街上,却见好几家挂着陶氏招牌的店面关门歇业,仅有一家涉及民生的米粮店还硬挺挺的开着,他心中顿觉有异。

    陶采薇施施然走到上位坐下,见他别过头去,两手交叉在胸前,哼笑一声道:“怎么?崔公子这等博爱慷慨人物,邀我相见还需要我正式打扮一番不成。”

    她今日无带以束衣裙,颇为随便,下意识的,他别过了头,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此时已在距京中千里之外的小城,那些高堂之上的被服规矩,早就不存在了。

    陶采薇顶着那道目光,没有闪躲,从陶富贵手里接过金锭抬起头笑着迎了上去:“小女谢大人夸奖,这是小女孝敬给大人的,还望大人笑纳。”她在灯火通明的宴厅里,笑靥如花。

    陶采薇心里直骂,一千两银子啊,才管几天。

    往上位一看,果然把杨知府搪塞过去了,不再关注她们家。

    他踱步行至当年的当铺前,那块无人问津的玉佩还好端端摆在那儿。

    崔鸿雪抿唇不语,因为她自作主张帮他交了摊位费,才导致他为了还她钱,不得已翻出以前的印章,画了幅画充作自己的遗作卖了出去。

    他抬手猛然一掷,湖中一蓬一蓬的溅起波纹,湖水瞬间吞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块玉佩就这么沉了下去,躺在湖底。

    崔鸿雪被人一路引到一间敞厅里坐下,他见此处绿柳周垂,粉墙环护,处处清幽,可见陶家在园林上是用了心的,好奇抬头想看一看此厅被提何名,只见牌匾上写着《旺财》两个大字。

    陶采薇眨了眨眼,又坐回到椅子上,看着他佝偻的腰背出神。

    陶采薇拽了拽哥哥,嘱咐他万不可引人注意。

    忽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装饰打扮。

    之前陶家的商铺也遭过一轮灾,每天都有人上门闹事,不是说东西吃了坏肚子,就说陶家是个女人当家做不得主。

    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晃眼间见到那立于厅下的萧瑟身影,她忽然又起了兴趣。

    仆人摆了摆手:“你改日再来罢,主人不在家,陶老板一家子一大早就受邀到省府赴宴去了。”

    崔鸿雪走前多问了一句:“是受新来的杨知府之邀吗?”

    陶金银敛眉垂目,拱了拱手道:“回大人,草民粗鄙,恐惹大人厌烦,方少说话。”

    杨知府笑着收下,使人将这盘东西收下,又扫视了她好几眼,这才从陶采薇身上挪开眼,点了点角落里男子:“哦?你家这位小公子怎么不说话?”

    “那你现在读些什么书?准备何时入仕啊?”

    梗塞艰难道:“家里攒了些银钱,都在这儿了。”

    却说陶采薇这边,杨知府办了场宴席,专门招待河首府排的上号的富商。

    厅里俱静,杨知府审视了他半晌,换上亲和的一面,开口道:

    陶富贵扯着嘴笑了笑,又捧上了一盘子金锭:“小女哪能比得过大人家的千金。”

    崔鸿雪愣愣地从胸口处掏出钱来,把玉佩买下。

    兴许是这钱来得亏心的缘故罢。

    这场谈话终是以各家献上“孝敬”收场。

    今日注定跑了个空,他也不恼,改日再来便是。

    陶家虽然是她在管家,但明面上却还是他爹在管,她只是代劳,若是被人知道她一个女人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指不定谁都想来踩一脚。

    三日之期已到,他翻了套完好的衣裳出来穿上,到了陶家。

    见众人都已落座,杨濮存这才抚须走到上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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