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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赶不走的是林言,他见黛玉没有午睡的打算,自己也拾一卷书坐在对面,只是他读书不专心,恐怕夜里夫子要进梦中打手板。
早前,新一场春雨落下的时候,薛家太太带着一双子女住进荣国府的梨香院——年岁大的少爷叫薛蟠,平日乐得外出跑去,不怎的跟他们一处。另一位薛小姐倒好,为人和气,不多时便与他们熟了。
“姐姐,我一定跟你一起,不管去哪里。”林言说着,满眼都是郑重的样子,可黛玉只是低低应一句。
两个姑娘笑闹一阵儿,宝钗便看向林言去:“林哥儿也瞧瞧去?”
“你俩一气,却是寻得我的错处,我说不过你。”宝玉哼哼笑两句,黛玉也不答,自垂下脸去,眼帘一遮,一层睫羽搭在脸上,透出几丝金黄的缝,精致灵巧,当是把阳光揉碎了,碾细了,再一点一点描摹上去。
黛玉终究也是孩子,见林言支支吾吾不语,便知道他有了秘密。一面担心,一面又好奇,却也舍下书卷,更望着林言去。她眼珠透亮,似是经略水路时见过的碧水。可睫毛抬着看过来,却又作水后的一段山路,山后的天空带着苍白的颜色,是水上的浮冰,没由来叫林言心里一阵不安。
说话时林如海仍笑着,可眉间隐约一道刻痕,似是冬日的枯柳,不容两个孩子细瞧就被残雪盖去。
听得这话的时候,院子里也有什么吱呀吱呀响着。父亲与友人渐渐走远,黛玉悄悄坐在窗沿下,林言抱着她的肩膀,仍向着父亲消失的方向张望。
那会黛玉心里乱糟糟的,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去外祖家里——可什么时候去,只她一个去?佛奴得留在家里?她又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样杂乱的思绪围在心里,偏又无人解惑,恰如一只窄口瓶,水轻轻快快溜进去,再要倾斜出来时,却是‘啵咕’‘啵咕’。
“哎!妹妹,这春天热燥,你们成日闷在屋里,人都要憋坏了,不如跟我们一起玩去。”宝玉见她这样,以为黛玉不想去,登时有些发急。
林言听他说到学里事,又怪自己不与他出去,禁不住分辩道:“哪里是我不愿去?背不下书是先生罚我,我可不愿意。”
这厢宝玉说得情深意切,恨不得捧心以见真诚。对面姐弟俩却是没来由的,同时顿住。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太阳将落。
外头有什么吱呀吱呀响着,黛玉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捻过书卷一角,里面的沧海换了桑田,可她对面却还停在百年前的光景。黛玉掀起眼帘瞧一瞧,见那书上的将军还在说着以一当百的神气话。
风一日日吹过,转眼间他们在荣国府也待下一段时光。浮光日暖替换夜里寒凉,父亲与友人交谈的话仍在耳旁。
“这可是抬举,不算什么金贵的东西,只道解闷。”宝钗坐在一侧,微微勾一下唇角,笑道:“是我妈想着你们喜欢精巧的东西,这不,使唤我来请你二位。”
“佛奴,若是倦了,就回去歇歇吧。”
“姐姐,我不困。”
这外面已经过了太阳最耀眼的时候,歇下脾气,温吞吞照着,将最后一点冷冰也捂化了。几个人说着笑着,又邀 上三春,到梨香院中时薛姨妈已经等着。见着他们来倒笑话一句路上顽皮好闹,又一迭声叫他们进来坐着,吃些糖水甜果润润嘴巴。
“玩个不乐,出去也没意思。我倒知道你辞舅舅去的时候得了嘱咐,是叫你当哥哥的看护弟弟,怎么这会你话里话外,却尽是自个快活去?”黛玉早在林言的话里猜出那几个公子少爷在义塾中‘玩’个什么,自己弟弟竟还想着与他们一处,这会见宝玉这样说,更觉得万万不能的。
“算你诚心。”
只幸好父亲并没有给她问询的机会,虽不知父亲如何做下决定,可黛玉听到耳朵里的时候,便是佛奴与自己一并去外祖家。
“谁生了你的气,谁疏远了你,你自己想左,凭甚赖人家多疑?”黛玉自觉肩上一热,晓得是林言又偎过来,见宝玉这样伏低做小,觉得没意思极了。因此只似是而非侃他一句,低头依旧玩着手里的连环。
宝玉不觉看痴了,怔愣了半响,见黛玉仍旧不理她,当下竟有几分委屈:“你这是嫌我不看顾言儿?生了我的气?林妹妹,好妹妹,你若是惦记,当下打来骂来我尽受着,可千万别疏远我去。”
“那也得我们姑娘同你们去。”紫鹃哼笑,倒也止步,问询着朝黛玉看去。
可那人又说,女儿送去荣国府是好,将来婚嫁不怕有人说嘴教养。却该把林言留在家里,拘在身边读书。儿女总不一样,自古便没有父亲尚在,却要岳家管教儿子的道理。
对于佛奴的想法,她自个早先便是有些猜测,这会见他这般,那些猜想却更加清晰。
“宝姐姐说这话我可不依,分明你自个缺个伴儿,却好像我占你的便宜去。”黛玉撑着下巴笑,眼睛一抬,天然一派淘气。
“方才以为姑娘睡着,我还拦着他俩去,可巧见姑娘影子,这便进来了。”紫鹃说话时笑吟吟的,试试壶里茶温,又要去沏一壶新的来。宝玉见状,拦下她道:“这回来是邀林妹妹玩去,新茶许喝不上。”
这会正是春日里最好的时候,太阳温柔照耀着,风也和气,庭中院外花开出满捧满簇,启开窗户一隙,那股子香甜气便忙不迭钻进来,熏得丫头婆子昏昏欲睡,脚下打跌。黛玉见状也不愿她们强撑着,笑着叫她们下去松快,连带紫鹃雪雁也被推去补眠。
这话倒是没错,宝玉自小便惯与姊妹们玩闹,从前伴着大姐姐元春、探春,叔伯家的迎春、惜春,如今又来了黛玉并宝钗,真正是在姊妹丛里长起来的。
然而在世间长上几年,兄弟也排得上数,难为如今叫他想着的兄弟只林言一个。虽说归根结底是因着他姐姐,可叫旁人说起来,还是道这表少爷也是落了宝二爷的眼里,成了那特例啦。
“薛家哥哥淘回来些好玩意,林妹妹,咱们一起也瞧瞧新鲜去。”
“我还不晓得你?”宝玉听罢,搁下手里的玩意,跟黛玉笑道:“这个是学里有名,先生不绝口夸赞的好记性。不过几页书,分明早都背熟,那也不与我们出去,好好的一个人,生闷在屋里。”
《[红楼]不二臣》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迷?有的新鲜东西,可别忘了我去。”紫鹃笑盈盈给黛玉披上外衣,回首间黛玉扬起下巴,笑容更加清晰。
“你还是不晓得他的脾气,你把林妹妹哄走了,他说什么都要跟上去的。”宝玉笑起来,紫鹃见新茶无用,便紧着收拾出来出门的外衣。她回来时几个人不知正说着什么,林言依旧偎在黛玉身边,不做声,只是安静笑着。
盏里的茶气丝丝缕缕,这会入口倒好。黛玉呡一口,抬眼见林言怏怏,有心宽抚,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恰在此时,外面隐隐传来笑声,细听去便是紫鹃、宝玉并宝钗三个。
黛玉慢慢抽回手去,见林言又去磨捻书页一角,自己也垂下头,目光落在字里行间,兀自思索起来。
“眼看着你这一页读下四五遍,再多几次,黄金屋也该垒起来。”黛玉嘴上这样说,抬起手腕,轻轻戳一戳林言指尖:“佛奴,你这几日怎么了?”
东西是薛蟠带回来的,可他人却不在这里。林言进去时眼珠微微转动,问过好之后便不言语,只依着黛玉坐在一边。薛姨妈约莫因着自己的儿子生性外向,对着乖巧安顺的孩子难免多喜爱些。这会见他只是坐着,以为他拘束,当下搂着他姐弟,笑道:“好孩子,这时只痛快玩去,不必记挂什么虚礼。”
林言在想家,想父亲,也许还想着门房养的那只花猫儿。可黛玉的心不知怎的一下子定住,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清楚地明悟过来,自己与林言轻易回不去扬州。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对面林言重新捧起书。书页之后,他偷眼去看黛玉的神色。外面的声音恍惚中静止,他想自己也许令姐姐想起伤心事,心里便懊丧许多。
“正是这个理。”说什么新鲜玩意不过是由头,宝玉好热闹,倒也不是一心奔着桌上的东西。这时听着薛姨妈笑,自己也抬起头来,冲着林言道:“你平素都好,只是年纪小小,却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当初学里叫你玩你也不去,实在可惜。”
父亲说,是他不愿续娶继室,又为着岳母思念,才将他们送到荣国府来的。
一句话将林言牵回尘间,他眼皮儿颤一下,便又抿起嘴,极乖巧地笑起来。
“丢不下谁去。”
“佛奴,你若不愿说,我就不问了。”黛玉握一下林言的手,想收回去,却被他丢下书双手攥住。林言半个身子倾过来,只是嘴唇蠕动几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宝玉见黛玉没说旁的,猜她没因此恼他,私心里愈发想哄她高兴,于是也不管不顾,跟黛玉道:“你还不知道我么?平素除了姊姊妹妹,我还不只疼着言儿一个兄弟!”
他们偶尔玩到宝钗那儿,薛姨妈是慈母样的心肠,对这些孩子从没有过严格的面相。可有的时候,看着她与自己的女儿说话,不单林言跑神,连黛玉也要悄悄发呆一下。
“哎——”宝钗却不急,她身子一动,坐到黛玉身旁,唇角眼波尽是笑意:“我请你,你去不去?”
] 唯一赶不走的是林言,他见黛玉没有午睡的打算,自己也拾一卷书坐在对面,只是他读书不专心,恐怕夜里夫子要进梦中打手板。
早前,新一场春雨落下的时候,薛家太太带着一双子女住进荣国府的梨香院——年岁大的少爷叫薛蟠,平日乐得外出跑去,不怎的跟他们一处。另一位薛小姐倒好,为人和气,不多时便与他们熟了。
“姐姐,我一定跟你一起,不管去哪里。”林言说着,满眼都是郑重的样子,可黛玉只是低低应一句。
两个姑娘笑闹一阵儿,宝钗便看向林言去:“林哥儿也瞧瞧去?”
“你俩一气,却是寻得我的错处,我说不过你。”宝玉哼哼笑两句,黛玉也不答,自垂下脸去,眼帘一遮,一层睫羽搭在脸上,透出几丝金黄的缝,精致灵巧,当是把阳光揉碎了,碾细了,再一点一点描摹上去。
黛玉终究也是孩子,见林言支支吾吾不语,便知道他有了秘密。一面担心,一面又好奇,却也舍下书卷,更望着林言去。她眼珠透亮,似是经略水路时见过的碧水。可睫毛抬着看过来,却又作水后的一段山路,山后的天空带着苍白的颜色,是水上的浮冰,没由来叫林言心里一阵不安。
说话时林如海仍笑着,可眉间隐约一道刻痕,似是冬日的枯柳,不容两个孩子细瞧就被残雪盖去。
听得这话的时候,院子里也有什么吱呀吱呀响着。父亲与友人渐渐走远,黛玉悄悄坐在窗沿下,林言抱着她的肩膀,仍向着父亲消失的方向张望。
那会黛玉心里乱糟糟的,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去外祖家里——可什么时候去,只她一个去?佛奴得留在家里?她又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样杂乱的思绪围在心里,偏又无人解惑,恰如一只窄口瓶,水轻轻快快溜进去,再要倾斜出来时,却是‘啵咕’‘啵咕’。
“哎!妹妹,这春天热燥,你们成日闷在屋里,人都要憋坏了,不如跟我们一起玩去。”宝玉见她这样,以为黛玉不想去,登时有些发急。
林言听他说到学里事,又怪自己不与他出去,禁不住分辩道:“哪里是我不愿去?背不下书是先生罚我,我可不愿意。”
这厢宝玉说得情深意切,恨不得捧心以见真诚。对面姐弟俩却是没来由的,同时顿住。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太阳将落。
外头有什么吱呀吱呀响着,黛玉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捻过书卷一角,里面的沧海换了桑田,可她对面却还停在百年前的光景。黛玉掀起眼帘瞧一瞧,见那书上的将军还在说着以一当百的神气话。
风一日日吹过,转眼间他们在荣国府也待下一段时光。浮光日暖替换夜里寒凉,父亲与友人交谈的话仍在耳旁。
“这可是抬举,不算什么金贵的东西,只道解闷。”宝钗坐在一侧,微微勾一下唇角,笑道:“是我妈想着你们喜欢精巧的东西,这不,使唤我来请你二位。”
“佛奴,若是倦了,就回去歇歇吧。”
“姐姐,我不困。”
这外面已经过了太阳最耀眼的时候,歇下脾气,温吞吞照着,将最后一点冷冰也捂化了。几个人说着笑着,又邀 上三春,到梨香院中时薛姨妈已经等着。见着他们来倒笑话一句路上顽皮好闹,又一迭声叫他们进来坐着,吃些糖水甜果润润嘴巴。
“玩个不乐,出去也没意思。我倒知道你辞舅舅去的时候得了嘱咐,是叫你当哥哥的看护弟弟,怎么这会你话里话外,却尽是自个快活去?”黛玉早在林言的话里猜出那几个公子少爷在义塾中‘玩’个什么,自己弟弟竟还想着与他们一处,这会见宝玉这样说,更觉得万万不能的。
“算你诚心。”
只幸好父亲并没有给她问询的机会,虽不知父亲如何做下决定,可黛玉听到耳朵里的时候,便是佛奴与自己一并去外祖家。
“谁生了你的气,谁疏远了你,你自己想左,凭甚赖人家多疑?”黛玉自觉肩上一热,晓得是林言又偎过来,见宝玉这样伏低做小,觉得没意思极了。因此只似是而非侃他一句,低头依旧玩着手里的连环。
宝玉不觉看痴了,怔愣了半响,见黛玉仍旧不理她,当下竟有几分委屈:“你这是嫌我不看顾言儿?生了我的气?林妹妹,好妹妹,你若是惦记,当下打来骂来我尽受着,可千万别疏远我去。”
“那也得我们姑娘同你们去。”紫鹃哼笑,倒也止步,问询着朝黛玉看去。
可那人又说,女儿送去荣国府是好,将来婚嫁不怕有人说嘴教养。却该把林言留在家里,拘在身边读书。儿女总不一样,自古便没有父亲尚在,却要岳家管教儿子的道理。
对于佛奴的想法,她自个早先便是有些猜测,这会见他这般,那些猜想却更加清晰。
“宝姐姐说这话我可不依,分明你自个缺个伴儿,却好像我占你的便宜去。”黛玉撑着下巴笑,眼睛一抬,天然一派淘气。
“方才以为姑娘睡着,我还拦着他俩去,可巧见姑娘影子,这便进来了。”紫鹃说话时笑吟吟的,试试壶里茶温,又要去沏一壶新的来。宝玉见状,拦下她道:“这回来是邀林妹妹玩去,新茶许喝不上。”
这会正是春日里最好的时候,太阳温柔照耀着,风也和气,庭中院外花开出满捧满簇,启开窗户一隙,那股子香甜气便忙不迭钻进来,熏得丫头婆子昏昏欲睡,脚下打跌。黛玉见状也不愿她们强撑着,笑着叫她们下去松快,连带紫鹃雪雁也被推去补眠。
这话倒是没错,宝玉自小便惯与姊妹们玩闹,从前伴着大姐姐元春、探春,叔伯家的迎春、惜春,如今又来了黛玉并宝钗,真正是在姊妹丛里长起来的。
然而在世间长上几年,兄弟也排得上数,难为如今叫他想着的兄弟只林言一个。虽说归根结底是因着他姐姐,可叫旁人说起来,还是道这表少爷也是落了宝二爷的眼里,成了那特例啦。
“薛家哥哥淘回来些好玩意,林妹妹,咱们一起也瞧瞧新鲜去。”
“我还不晓得你?”宝玉听罢,搁下手里的玩意,跟黛玉笑道:“这个是学里有名,先生不绝口夸赞的好记性。不过几页书,分明早都背熟,那也不与我们出去,好好的一个人,生闷在屋里。”
《[红楼]不二臣》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迷?有的新鲜东西,可别忘了我去。”紫鹃笑盈盈给黛玉披上外衣,回首间黛玉扬起下巴,笑容更加清晰。
“你还是不晓得他的脾气,你把林妹妹哄走了,他说什么都要跟上去的。”宝玉笑起来,紫鹃见新茶无用,便紧着收拾出来出门的外衣。她回来时几个人不知正说着什么,林言依旧偎在黛玉身边,不做声,只是安静笑着。
盏里的茶气丝丝缕缕,这会入口倒好。黛玉呡一口,抬眼见林言怏怏,有心宽抚,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恰在此时,外面隐隐传来笑声,细听去便是紫鹃、宝玉并宝钗三个。
黛玉慢慢抽回手去,见林言又去磨捻书页一角,自己也垂下头,目光落在字里行间,兀自思索起来。
“眼看着你这一页读下四五遍,再多几次,黄金屋也该垒起来。”黛玉嘴上这样说,抬起手腕,轻轻戳一戳林言指尖:“佛奴,你这几日怎么了?”
东西是薛蟠带回来的,可他人却不在这里。林言进去时眼珠微微转动,问过好之后便不言语,只依着黛玉坐在一边。薛姨妈约莫因着自己的儿子生性外向,对着乖巧安顺的孩子难免多喜爱些。这会见他只是坐着,以为他拘束,当下搂着他姐弟,笑道:“好孩子,这时只痛快玩去,不必记挂什么虚礼。”
林言在想家,想父亲,也许还想着门房养的那只花猫儿。可黛玉的心不知怎的一下子定住,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清楚地明悟过来,自己与林言轻易回不去扬州。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对面林言重新捧起书。书页之后,他偷眼去看黛玉的神色。外面的声音恍惚中静止,他想自己也许令姐姐想起伤心事,心里便懊丧许多。
“正是这个理。”说什么新鲜玩意不过是由头,宝玉好热闹,倒也不是一心奔着桌上的东西。这时听着薛姨妈笑,自己也抬起头来,冲着林言道:“你平素都好,只是年纪小小,却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当初学里叫你玩你也不去,实在可惜。”
父亲说,是他不愿续娶继室,又为着岳母思念,才将他们送到荣国府来的。
一句话将林言牵回尘间,他眼皮儿颤一下,便又抿起嘴,极乖巧地笑起来。
“丢不下谁去。”
“佛奴,你若不愿说,我就不问了。”黛玉握一下林言的手,想收回去,却被他丢下书双手攥住。林言半个身子倾过来,只是嘴唇蠕动几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宝玉见黛玉没说旁的,猜她没因此恼他,私心里愈发想哄她高兴,于是也不管不顾,跟黛玉道:“你还不知道我么?平素除了姊姊妹妹,我还不只疼着言儿一个兄弟!”
他们偶尔玩到宝钗那儿,薛姨妈是慈母样的心肠,对这些孩子从没有过严格的面相。可有的时候,看着她与自己的女儿说话,不单林言跑神,连黛玉也要悄悄发呆一下。
“哎——”宝钗却不急,她身子一动,坐到黛玉身旁,唇角眼波尽是笑意:“我请你,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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