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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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原也在沙发上，但只坐着小小的一块地方，他的袋子占的地方都比他自己多。听到郁今的声音后他偏过头，望来的目光又清又亮，似乎在问为什么。

    郁今冷着脸站起来。哼，玩耍后知道回家的猫。

    郁今在心里列出一条又一条，勉强接受以后家里会多道呼吸声的事实。

    她没有表情地转回来，没有表情地继续等。

    音响里播着快节奏的流行乐曲，戴着助听器的耳朵对声音很敏感，郁今没听一会就觉得受不了。

    黏糊。郁今把脸上沾到的湿润擦掉，扯着袖子往前走，“那回家。”

    现在也是，卓原在老板打趣的目光里红着耳朵点点头。

    “怎么不跟过去一起玩啊，丫头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郁今觉得猫的思想真莫名其妙，刚刚因为狗屁不通的理由哭，现在又因为一片叶子笑。

    卓原，安静，听话，不闹人，会出去玩，玩完后知道回来，饿了会自己找饭吃，还能给“铲屎官”带饭。

    “七天前？”

    他往郁今那边走过去，由于空不出手“说话”，就朝她眨眨眼。

    卓原的点餐方式跟郁今一样，老板对这两个人的印象比较深刻，记得他们从没一起来过。

    跟卓原现在一模一样。

    郁今把助听器戴上，冷冷道，“不去。”

    晚上卓原把叶子洗干净，献宝似的递到郁今面前，他举起手，弯着的眉眼漾出浅浅的笑意。

    郁今这么想着，却没动。

    卓原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沙发上的人，郁今无动于衷地跟他僵持。

    郁今以为他在这里有新认识的流浪猫，打开地图搜最近的宠物便利店，一抬头却发现卓原在跳广场舞。

    郁今还是没动。

    郁今没动。

    以前有空闲的周末时她不会出门，也不做什么，就发呆，发整天的呆，现在也差不多，只是心思才放空一会就跑到了那个笨蛋身上。

    这里坐着的人也不少，都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有人自来熟，搭话搭了一圈坐到她旁边。

    卓原看看她，脸靠近，轻轻地跟郁今贴在一起。

    卓原边掉眼泪边比手语。

    郁今往沙发上一靠，见他又要笑，烦躁伸出手，很敷衍地在掌心摸两下，“行了，收回去。”

    卓原眼眶里还聚着水汽，闻言愣愣地点头。

    周围很吵，人也多，郁今觉得空气里都是交谈的味道，很烦，语气也差，“做你的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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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没想到，猫吃过晚饭还要出去散该死的步，并且要人陪。

    “哟那挺好，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郁今超级无敌巨烦卓原。

    石头番茄看月亮爆炸，爱睡觉的树叶放进洗衣机吃饭。

    郁今：“我不吃。”

    郁今随便吃了半碗，放回去。

    卓原呆呆看着她，慢慢伸出手，试探性地牵住。

    视线再往上一挪，卓原正抿着唇看她。

    卓原一手一个，乖乖点头。

    她在外装备一向齐全，眼镜助听器一个不落，听得到震耳朵的音乐，也能看见卓原在跳舞间隙往这边露出的笑。

    郁今冷着脸停下，卓原跑走一会，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片叶子。

    郁今跟块石头似的没有反应。

    那就当随便养只猫了。

    郁今视线没有偏一下，只知道身边多了个人。

    她去接自己的饭，卓原没给，郁今手往兜里一插就走。很好，会抢饭的猫。

    二十分钟后，郁今气势汹汹地坐在小广场角落中的角落，板着脸。

    好在卓原真的是来做事的。

    郁今：“就因为这个哭？”

    卓原把果皮往外掰，继续一粒粒地掰果肉，这次他没放碗里，而是掰一粒吃一粒，吃一粒吐一籽。吃着吃着他又抬起头，试探性地拿起一颗放在郁今嘴边。

    卓原站起身凑过来，她一巴掌挡住他的脸，声音跟刚才比更冷了，“仅此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郁今面前出现了一双手，白净的十指并拢伸直，透明的水珠顺着掌根往旁边滑，最后从指尖滴了下去。

    许是知道自己看不懂，卓原很少跟他打手语，大部分时候只是简单的点头或者摇头。

    郁今看了眼就收回目光。

    “你们认识啊？”老板朝郁今那边努努嘴，熟络地跟卓原聊了起来，“你是跟以前一样在这吃还是跟她打包？”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扯扯郁今的袖子。

    郁今看完一整句，输入关键动作词语，逐个翻译，然后费力地拼凑出卓原的意思。

    今天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事要做，她就坐在那看卓原剥石榴。那手好像不是长在他身上的一样，忙活半天给果壳剥得稀烂，果肉也一粒粒慢吞吞地掰下，石榴本就长得麻烦，现在碰上卓原，郁今都怀疑这石榴能不能在今天吃完。

    她看见卓原在往这边看。

    卓原小心翼翼地贴过来，热乎乎的身体隔着衣服碰到郁今，他跳过舞，又跑了一段路，胸膛里的心脏咚咚咚响个没完。

    走到路口的时候郁今回头看了眼，猫没走丢，那条隐形的尾巴甩了又甩。

    郁今受不了这么近的呼吸，把卓原推开，对方像又知道了什么似的，抿着唇笑。

    等卓原哆嗦着胳膊开始打手语时，她面无表情地说，“等等。”

    半晌，卓原折回来，在她前面蹲下，轻轻歪了下脑袋。

    “诶怎么不理人呢，这样对对陌生人也就算啦，可不能跟家里人这个态度啊……”

    卓原侧过头，带着咸涩湿意的吻落在她脸上。

    买什么水果买石榴，买就买了还不会剥，郁今瞪着卓原拇指指甲盖上翘起的皮，烦得要死，“别剥了。”

    卓原没听，手上抱得更紧，嗓子里呜呜咽咽地发出很轻的啜泣声。

    是只会自己出去玩耍的猫。

    常去的那家饭店即使是周末也没什么人，郁今本想上前点单，卓原却更快地小跑过去，她就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

    “是不是处对象了啊。”老板挺喜欢卓原的，这位年轻人脾气好，听得进人讲话，还不会大嘴巴到处说，因此每次他过来吃饭都会顺嘴问问近况，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多抹点零头。

    嚯，聊挺欢。

    “……”都说了不吃。

    谁吃石榴一粒粒地啃……郁今冷着脸张嘴，吃了。

    不一会，老板把做好的两份面装进袋子里，热情地说，“诶拿好了啊，下次再来。”

    “放开。”

    卓原朝她笑，把面前的碗放到郁今手上，继续低头剥石榴。

    他点头。

    她表情很臭地收起手机。还是领舞。

    不吃这种费劲巴拉半天跟没吃似的水果。

    “平时要多出来走走、打打太极、跳跳舞，对身体有好处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动的哦。”

    她又开始发呆，随便想些有的没的，有时候是纯粹的放空，今天跟以往还是有很多不一样。她的思绪没有沉在哀长的耳鸣里，而是被各种细小的声音笼罩着。郁今并不依赖助听器，平时戴着也是生存需要，她的工作没法完全不听人讲话，她也没法纯靠直觉规避路上的各种危险。

    工作时常常会有猫爪子猫尾巴凑到郁今眼前，她大部分时候会直接推开，偶尔会对上张可怜巴巴的猫脸。

    卓原抿唇，用手去指打包盒。

    “挺好挺好。”同时心里嘀咕着，这两人还挺配，一个不爱讲话，一个不会讲话，可真互补。

    比大部分猫还要安静的猫。

    郁今面无表情。

    她越走越快，直到听见一阵脚步声才停下来，刚转身就被人抱住了。

    郁今烦别人对她笑，也烦别人对她哭。

    她疯了才会出来，在这边喂蚊子边看卓原跳广场舞。

    她更喜欢助听器一摘世界滚一边的生活，舒坦。郁今在一片卡擦卡擦剥石榴的声音里想，让卓原进家门，可能是因为对方不能讲话，吃饭又安静，从头到尾给她的感觉不是人而是猫。

    除了最开始几步路跌跌撞撞了一下，卓原很快调整过来，跟上郁今的步伐。

    如果卓原敢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跟她贴贴脸，郁今就把下午他剥的石榴全部吃完，一颗不留。

    郁今：“。”

    他扭头往郁今的方向看，对方背对着这边，不知在做什么。

    卓原比了个数字七。

    卓原有点茫然地把手缩回，他犹豫一会，腕部一转开始打手语，郁今迅速拍掉，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吃饭。”

    郁今站起来，没管还在领舞的卓原，直接穿过人群往过来的方向走，耳朵里还能听见刚刚那个人在和另外的人吐槽她。

    她沉默一会，问卓原，“你是不是有病。”

    “不跳舞了？”郁今问。

    郁今推人的手一顿，“哭什么。”

    他眼睛红红的，可以看见明显的水雾，喘气声很急促，边跑边哭的后遗症让他现在看起来格外狼狈。

    卓原退开，慢半拍地摇头，他攥着郁今的袖子，小幅度晃一下，又晃一下。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出哪里，就是比别的叶子好看点。

    卓原朝她笑。

    郁今握着手机，“开始。”

    郁今不知道餐台那边的情况，只是见卓原许久没拿着取餐号过来就回头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