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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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二狗子大伯一家，今天却是其乐融融。

    这是他攒了很久才攒下来的家当，是他的希望所在。

    另外，偷偷种在山上的那一片禾苗，也已经抽穗，马上就可以收获了。

    手里除了这些稻谷，墙上还有两双新草鞋，床脚下还压着十几文钱。

    她就是要让二狗子长点记性，以后不该他吃的东西，再也不敢吃。

    “狗子哥！快开门！”

    这次一共收获了355粒稻谷。

    只见婶娘怒气冲冲，手里还拿着一根柴火棒子。

    “还有，地上那么多猪粪，你也不知道去清理一下！”

    将晾干的稻谷拿出来一粒粒清点。

    他护住钱财的时候，把婶娘往外一推，正好把婶娘推倒在地上。

    大伯就算不顾念骨肉亲情，看在功劳上，多少也会分自己两块肥肉解解馋吧。

    分完兄弟俩的肉，锅里只剩下一些排骨，筒子骨，精瘦肉这种肉了。

    婶娘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堂弟捞了一大盘肥得流油的五花肉。

    但堂兄仍然没打算放过他，一只脚狠狠踩在他的头上，感觉脑袋都要被踩爆了。

    婶娘给堂兄装满一大盘肥肉之后，又开始捞出一块块肥肉往堂弟的盘子里装。

    那肥肉白白嫩嫩，跟豆腐花一样晃动，还直往外冒着油水，肉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二狗子连忙拉过草席，把钱和稻谷都盖住。

    此时堂兄端来一只大盘子，婶娘用筷子把锅里的肉一块块捞出来，放进盘子里。

    要是每个月能吃上两口猪肉，就算给人当牛做马，他也心甘情愿。

    “你看你长得瘦瘦弱弱，跟豆芽似的，就是要多吃肥肉才补。”

    “你个杀千刀的，把肉还给我！”

    就在这时，二狗子已经被逼到床沿退无可退，婶娘却仍然不肯放过，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继续打。

    所以今天二狗子也跟着开心不少。

    唉！寄人篱下的人，永远别想吃上肉了。

    “谢谢你！”

    脸在墙上擦破点油皮，渗出一丝血迹。

    等到他忙完再之后，抱着侥幸心理去客厅看一眼。

    二狗子只能依言往肉汤里添了些水，然后将好几捆晒干的野菜扔进去煮。

    隔着两三尺远，二狗子就闻到一股浓郁诱人的肉香味。

    二狗子今天也没再去捡柴，跟着忙上忙下，烧水刮毛，翻肠子，铲猪粪。

    “娘，我想吃瘦肉！”

    “大哥！二哥！别打了，肉是我偷的！”

    猪肉真好吃！

    婶娘冲进来，手里的柴火棒对着二狗子一阵劈头盖脸地乱砸。

    这时候饱读诗书的堂弟冲到近前，趁机在二狗子身上一顿踢踹。

    二狗子是舒服了，但他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婶娘。

    “打人啦……”

    在县城学武的堂兄回来了，堂弟上学的私塾也早就放假了。

    果然，婶娘是连一块骨头都没给他留。

    反正这一顿暴打是避免不了的，不能白挨，把到手的肉吃掉再说。

    二狗子心中暗道不好，想要伸手护住却为时已晚。

    手指在一枚枚铜钱上摩挲，这是他靠编草鞋卖，偷偷攒下来的全部家当。

    堂弟看着盘子里面流油的肥肉，竟然想吃瘦肉。

    “砰砰砰……”

    “咚咚咚……”

    更让他难受的是，肠胃一阵抽搐，把刚才挨打吃下去的肉，又全都呕吐出来了。

    “一，二，三……十六！”

    从小到大，他早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

    是堂妹的声音。

    只能吃点野菜，对付了这一顿杀猪盛宴。

    二狗子忍着痛，终于把一大坨肉都塞进了嘴里，直噎得他翻白眼，喘不过气。

    “你们兄弟俩是全家的希望，以后要是能考个秀才或者举人，咱家可就飞黄腾达了！”

    婶娘放声大嚎，白天杀的那头黑猪，都没她嚎得凶，没她的声势浩大。

    二狗子看着婶娘手里的猪肉，这一声应得极为响亮，脸上都挂满了灿烂的笑容，过年了就是要喜庆。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拿出来摸一摸数一数，心中特别踏实。

    不过能吃到一块瘦肉，或者啃块骨头解解馋，也不错。

    “孩啊，你多吃点，你们练武的饭量大，不吃饱哪里有力气！”

    二狗子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婶娘把所有肉都端走了。

    五花肉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够了！够了！”

    “狗子哥，你看！”

    穷人命贱，就像野草一样，每到冬天就要死一茬，大家早就麻木了。

    那头二狗子养了两年的大黑猪，终于在今天寿终正寝，被杀掉过年。

    那些死了亲人的家庭，都只简单敷衍地哭两声，然后用草席一卷，就埋进了乱葬岗。

    他要是敢还嘴还手，还会打得更狠，连残羹剩饭都不会给他吃。

    严寒之下，村里那些卧床等死的人，老天爷没让他们浪费本就不多的口粮，一天就死了三个。

    “你快点吃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不要被我娘发现了。”

    农民种地，一亩地要一两斗种子，赶上丰年也只能收两石粮食。（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

    他琢磨着，自己起早摸黑，辛苦养了两年的猪。

    二狗子轻轻搬动床脚，把压在下面的一个小布包掏了出来。

    “你个杀千刀的，今天敢偷肉，明天就敢偷家里的金银。”

    堂妹说着，从衣服里面一阵掏摸，终于掏出一个用桐树叶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裏，伸到二狗子面前。

    “你小孩子懂什么，肥肉多香呀，肥肉才是最好的肉，瘦肉是猪身上最贱的肉，又柴又没油水，还塞牙。”

    撕下一条瘦肉丝扔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晚上，回到自己睡觉的房间里，关上房门。

    “小娥子，你这么晚有什么事？”

    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大概是为了给年关增加点气氛，这两日天降暴雪，滴水成冰。

    “好啊！老娘供你吃，供你喝，养了你十来年，到头来还要偷老娘的钱粮，竟然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在大伯家这么多年，唯有这个堂妺把他当亲人看待，经常偷偷照顾他。

    靠人不如靠己，这些种子和怀里的黄葫芦，才是他将来吃上肉的希望。

    “你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偷吃！”

    好香啊！

    二狗子死死护住猪肉，背对婶娘，把手上的猪肉拼命往嘴里塞。

    打开门，只见堂妺身披一件单薄的小袄，在门外雪地里瑟瑟发抖，冻得上下牙不住地打颤。

    二狗子把这些谷子全都摘下，放在房间里晾干，打算留着做种子。

    “啊啊啊……”

    手上的包裏还带着一丝温热，打开包了好几层的树叶子，露出里面早就被挤压变形的猪肉。

    二狗子接过小包裏，说一声谢谢的时候，堂妹已经转身走了。

    “这是我自己的！”

    这些差一点的肉，就是留给他们老两口加上堂妹三个人吃的。

    “砰！”

    连一块骨头都没给他留，只给他留下一堆杂活。

    婶娘一把揭开草席，露出下面盖着的铜钱和稻谷。

    练武之人力气格外大，二狗子挨下这一脚，眼前发黑，抱着肚子，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

    婶娘将锅里剩下的骨头和肉全都捞出来，看着锅里剩下的肉汤，上面还飘着许多油花。

    婶娘说着，又往盘子里加了几块大肥肉，压了压，压得油水直流。

    同时伸手抢夺二狗子手上的猪肉。

    “哎！婶娘！”

    婶娘一边骂一边追着打，二狗子不敢顶嘴，更不敢还手，只能一味地躲闪，默默承受。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细小的的敲门声。

    二狗子看着锅里剩下的骨头和瘦肉，自己想吃一块肥肉的梦想已经破灭了。

    今天注定是个收获的大喜日子，房间里的那几根禾苗，都已经成熟，稻穗沉甸甸的，颗粒饱满。

    幸亏婶娘手里的柴火棒，对着他后背猛砸了几下，才把这一大块肉顺下肚子。

    他这才四粒干瘪的稻谷，就收了300多粒，回报比例远远超过正常种地了。

    就在他享受猪肉美味的时候，房门被一脚踹开了。

    眼看着木盘子里面的肉已经堆成了小山尖，堂哥连忙制止说是够了。

    这头猪毛重83斤，洗刮干净之后，同内脏一起还有50斤肉，足够全家过一个肥年了。

    二狗子双手护住散落在床上的铜钱和稻谷。

    打开布包，里面有十几枚铜钱。

    突然，婶娘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眼睛盯着草席的一角。

    “二狗子！”

    之前的吵闹声早就惊动了所有人，此时听到婶娘的嚎叫，顿时全家人都往这里涌了过来。

    “你往锅里再兑些水，然后煮一大锅干野菜。”

    二狗子此时蹲在土灶边上烧火，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一股诱人的肉香传出来，勾得他直吞口水。

    草席下方，露出几枚铜钱。

    肉汤煮出来的野菜，味道也很香。

    最先来的是堂兄，他进门之后，当胸就是一脚，把二狗子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