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窗前空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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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问，卢知照登时没了闲谈的兴致，埋首看起书册。
卢知照见身旁的官员尚未注意到场下的动静，悄悄下了监斩台，朝那个女人走去。
兰信一面点点头，一面停下手上的动作，双颊红彤彤的，熟稔地退到一侧，静静瞧着眼前的这位“女官”将糕点塞个满嘴，吃不下的再用随身带的白手帕包起来，收进怀里。
可她既不敢得罪眼前这位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又害怕张大人哪日会碰上眼前奇观质问于她，惴惴不安了许久。
张霁将她的手书置于台桌上，丝毫不受杂音的影响，修长的指节轻叩纸页，黝黑的墨迹衬着白皙的指腹，竟透着诡异的华美感。
哪有半点父母官的样子？
她这是想做什么？
她记得安明殿下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情态就像她负责饲养的云雀寻到了飞出牢笼的机会，眸中里满溢着向往与希冀。
二皇子则在一旁冷声：“本宫那时没看错人，月照此人野心不小，母后年纪大了，用人也该多思量思量。”
而这样的她，与他讲起一些家常话，她问他为什么吃得少。
她托着脑袋望向明镜堂外的那汪池塘，静等着他，不过半晌就困倦难耐，才趴着眯了一会儿，就被茶盏落地的“哐当”一声惊醒。
仲夏的阴翳遮不住烈阳，卢知照匆匆在明镜堂落座时，后背已经湿了大半，略微粗糙的葛布紧贴着细腻的皮肤，湿热难耐。
安明殿下瘪瘪嘴：“人家如今叫卢知照。”
明镜堂处在乾元宫北侧，被主殿遮了大半天光，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去处，卢知照的热身子没一会儿就凉了下来，心头的燥意却拂不去。
卢知照情绪低迷下来，良久，应道：“问与不问，不都一样。”
见卢知照沉思着，兰信悄然上前，收拾了碗碟，又赶忙退下。
兰信有些讶异，随后自如地接话：“回姑娘的话，今日是五月初七。端午刚过不久。”
张霁神情无异，翻页的动作不止，见她不动，又问：“你很闲？”
如此直白的慰问一时间将他打得无措。
每日张大人入明镜堂给二皇子讲过策论，用膳后，留堂一个时辰，教卢氏儒书文史，以备来年科考。
《假死后和首辅成了死对头》
卢知照穿过人群，直奔监斩台，冲着主位的吴礼晖行拜礼。
她原先觉着宫规森严，明镜堂的膳食毕竟是乾元宫给张大人备着的，卢氏此举实在不妥。
卢知照讪笑：“您意下如何?”
张霁许久听不见声响，抬头探查时恰恰对上她 的眸子，怔住片刻，随后问道：“怎么了，身子不适？”
阻止行刑还是为自个儿请愿？
卢氏惹出的这场闹剧以皇后娘娘的妥协结束，她应了卢氏所求，不过托张大人开了私堂。
更何况……
张霁轻哼一声，嘴角挂着不易觉察的笑意：“你在这件事上倒是听人话。”
张霁起身移坐到主位上，扫过满屋的狼藉，轻声道：“将上次让你做的注解呈上来，再摔几个茶盏，用力些，多吃的饭食可不能白吃。”
张霁记起什么，有节律的轻叩一顿，稀奇地问：“李北行两日后问斩，你竟也没缠着我问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卢知照换了一副面目，喜上眉梢，连声道谢：“谢谢张大人！”
跪在他身侧的中年男人想必便是范慎了，那人死到临头还昂着脑袋，难怪他得知自己被陈立康出卖时会怒不可遏地与他当堂对质，一身匪气激怒了陛下，缓刑转成了同李北行一样的死刑。
语气里似乎还夹着些微的无奈与关怀。
玘朝刑法严苛，她来此处闹事，无论出于何种意图都逃不开一死。
这个妇人若是奔着吴礼晖的名头想要为自个儿讨个公道，那就更是愚蠢了。
窗外依旧是个艳阳天，烈阳的强光刺眼得紧，卢知照却觉着拂过后背的都是凉风，害得她坐立不安，起了一身的冷汗。
如今看来，此人确与都察院的其他高官不太一样，面上总挂着笑，她一个尚无品阶的布衣朝他行礼，他却也能起身回礼。
-
卢知照压低了声音，斜瞥着他：“您不是觉着上次砸得轻，动静不够大吗？茶盏摔下去哪有墨台声音重。墨台一摔，你我不合的消息说不准会传到京都外，更别说严陈二人了。”
她居然记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日坤宁宫内，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安明殿下一直守着娘娘，等娘娘火气消了，自坤宁宫直奔乾元宫，新奇地同二殿下讲着自个儿的见闻。
最重要的是她与风茗的口腹之欲都不小，宫人的膳食很难彻底填饱肚子，刚用完膳，不多时就又饿了。
张霁绕过砸落在地上的墨台，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侧，轻声道：“之后还是砸杯盏罢，乾元宫的墨台可不便宜。”
“没有。”卢知照将茶壶放回原处，解释道，“就是我有时夜半用功，难免瞌睡，手书某处说不准会沾上口水，担心大人的手指会碰到。”
卢知照轻瞥过一旁的吴礼晖，脑中闪过他与同僚玩笑时的言辞。
她之所以敢开口问张霁，也是在这段日子里摸清了一些他的处世之道——大事不退让，小事从不斤斤计较。
她一时看得入神，竟忘了手上动作，呆愣愣地抱着茶壶杵在一旁。
真不是她骨头软，实在是近来俸禄不变，开支增多，“两袖清风”，生活拮据了。
她瞧见一旁的婢女正收着台桌上的糕点，忙不迭问：“张大人用过了？”
张霁薄唇轻启，声音几不可闻：“都一样。”
场下推搡的人群中有不少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满腔愤慨地紧盯着场上的两道身影，眼神似是要贯穿他们，将他们的身子凿出个洞来。
兰信并不反感眼前的这位卢姑娘，她为人亲切，有时候也想拉着自己一同吃，自己推拒后她也深表理解，不会强求。
她回以一笑，在监斩台左侧落座，目光浮动，偏偏不愿落在刑场上。
五月初九那日，卢知照借坤宁宫拨下来的令牌出了宫，才记起忘了同张霁交代她今日有差事，叫他不必留堂。
卢知照兢兢业业摔茶盏的间隙，用余光偷偷瞥他。
她忙不迭坐下，铺开卷册，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很忙，很忙。”
午后的光影自窗帷外泄出几分，虚笼着女子额前的绒发，她发质偏黄，发丝光亮，微微翘着，与下方明亮的眼睛、红润的薄唇融在一处，透着青春女子独有的清丽。
安明殿下说，卢氏理直气壮地跪在皇后娘娘跟前说了一通话，她忘得差不多了，只一句，记得尤其清楚——
……
恰好那时，她在乾元宫内殿当值。
听说她原先是坤宁宫的一个婢女，前段日子办事有功，皇后娘娘替她复了名讳，脱了奴籍，更是同陛下求来了翰林院第一位女官的位子。
卢知照不理他的打趣，轻蹩着眉：“我刚才瞧见兰信收拾碗碟，您近日是吃得越来越少，莫说糕点了，就是连桌上的饭菜也没吃几筷子罢？”
卢知照就着茶水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开口问：“对了，兰信，今日是五月初七吗？”
“不光正，毋宁死。”
她当时一腔热血出言承担李北行父母的赡养之责，月钱便下去小半，加之还要掏钱托其他府衙出外差的同僚捎过去，一路辗转，又是一笔开支。
张霁还没在脑中搜罗到合适的言语回应，又听见她说：“您这样也太糟蹋粮食了，要是您觉着不好推脱掉二皇子的美意，我下次可以早些时候来，帮您解决。”
谁知张大人每次都来得不早不晚，恰恰卡在她收去碗碟的一炷香之后，久而久之也就对此情景习以为常了。
她也顾不及那么多，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刑场时，两面已经围满了人，李北行一袭囚衣跪在场上，眼里无光，面上看不出悲喜。
说来也奇，都察院诸位官员都是雷霆手段，京都百姓多有微词，私下也是避之不及，唯独对这位官至右副都御史的吴大人多有赞誉。
张霁近来协助主客清吏司忙于接待北羌来使的外务，倒在芳书阁一案的收尾上躲了清闲。
未至行刑的时辰，监斩台上的官员们聊得正欢，话里话外离不开俸禄、官职和消遣的去处，卢知照听得没意思，背地里也对吴礼晖平添了几分厌恶。
她微瞪着眼看他。
范慎……还有李北行，都是五月初九问斩。
一股草药香扑面，她识出是苏合香的气味，便熟稔地捞过一旁的墨台，狠狠往地上一砸，嘴里还不忘叫唤着：“张亭林！你别以为你是陛下近臣就能耐我何！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我怎会在你处受气！”
……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吴礼晖为主审官，她为陪审随同，算是对一开始接下的这桩差事做个了结，她没理由推脱。
稀奇的是，卢氏却当着陛下的面拒了封赏，主动请求以举子身份参加次年的会试，堂堂正正地入翰林院。
她抬头看了会儿天，视线再度落回刑场外围的人群时，竟看见了一个身着孝服的妇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一叠麻布，满腔愤懑的人群推搡着她，将她撞得东倒西歪，也止不住她靠近行刑台的步伐。
“你开口就为这个事？”张霁顿了顿，眸中流转的光晕黯淡了下去，“随你。”
] 他这一问，卢知照登时没了闲谈的兴致，埋首看起书册。
卢知照见身旁的官员尚未注意到场下的动静，悄悄下了监斩台，朝那个女人走去。
兰信一面点点头，一面停下手上的动作，双颊红彤彤的，熟稔地退到一侧，静静瞧着眼前的这位“女官”将糕点塞个满嘴，吃不下的再用随身带的白手帕包起来，收进怀里。
可她既不敢得罪眼前这位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又害怕张大人哪日会碰上眼前奇观质问于她，惴惴不安了许久。
张霁将她的手书置于台桌上，丝毫不受杂音的影响，修长的指节轻叩纸页，黝黑的墨迹衬着白皙的指腹，竟透着诡异的华美感。
哪有半点父母官的样子？
她这是想做什么？
她记得安明殿下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情态就像她负责饲养的云雀寻到了飞出牢笼的机会，眸中里满溢着向往与希冀。
二皇子则在一旁冷声：“本宫那时没看错人，月照此人野心不小，母后年纪大了，用人也该多思量思量。”
而这样的她，与他讲起一些家常话，她问他为什么吃得少。
她托着脑袋望向明镜堂外的那汪池塘，静等着他，不过半晌就困倦难耐，才趴着眯了一会儿，就被茶盏落地的“哐当”一声惊醒。
仲夏的阴翳遮不住烈阳，卢知照匆匆在明镜堂落座时，后背已经湿了大半，略微粗糙的葛布紧贴着细腻的皮肤，湿热难耐。
安明殿下瘪瘪嘴：“人家如今叫卢知照。”
明镜堂处在乾元宫北侧，被主殿遮了大半天光，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去处，卢知照的热身子没一会儿就凉了下来，心头的燥意却拂不去。
卢知照情绪低迷下来，良久，应道：“问与不问，不都一样。”
见卢知照沉思着，兰信悄然上前，收拾了碗碟，又赶忙退下。
兰信有些讶异，随后自如地接话：“回姑娘的话，今日是五月初七。端午刚过不久。”
张霁神情无异，翻页的动作不止，见她不动，又问：“你很闲？”
如此直白的慰问一时间将他打得无措。
每日张大人入明镜堂给二皇子讲过策论，用膳后，留堂一个时辰，教卢氏儒书文史，以备来年科考。
《假死后和首辅成了死对头》
卢知照穿过人群，直奔监斩台，冲着主位的吴礼晖行拜礼。
她原先觉着宫规森严，明镜堂的膳食毕竟是乾元宫给张大人备着的，卢氏此举实在不妥。
卢知照讪笑：“您意下如何?”
张霁许久听不见声响，抬头探查时恰恰对上她 的眸子，怔住片刻，随后问道：“怎么了，身子不适？”
阻止行刑还是为自个儿请愿？
卢氏惹出的这场闹剧以皇后娘娘的妥协结束，她应了卢氏所求，不过托张大人开了私堂。
更何况……
张霁轻哼一声，嘴角挂着不易觉察的笑意：“你在这件事上倒是听人话。”
张霁起身移坐到主位上，扫过满屋的狼藉，轻声道：“将上次让你做的注解呈上来，再摔几个茶盏，用力些，多吃的饭食可不能白吃。”
张霁记起什么，有节律的轻叩一顿，稀奇地问：“李北行两日后问斩，你竟也没缠着我问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卢知照换了一副面目，喜上眉梢，连声道谢：“谢谢张大人！”
跪在他身侧的中年男人想必便是范慎了，那人死到临头还昂着脑袋，难怪他得知自己被陈立康出卖时会怒不可遏地与他当堂对质，一身匪气激怒了陛下，缓刑转成了同李北行一样的死刑。
语气里似乎还夹着些微的无奈与关怀。
玘朝刑法严苛，她来此处闹事，无论出于何种意图都逃不开一死。
这个妇人若是奔着吴礼晖的名头想要为自个儿讨个公道，那就更是愚蠢了。
窗外依旧是个艳阳天，烈阳的强光刺眼得紧，卢知照却觉着拂过后背的都是凉风，害得她坐立不安，起了一身的冷汗。
如今看来，此人确与都察院的其他高官不太一样，面上总挂着笑，她一个尚无品阶的布衣朝他行礼，他却也能起身回礼。
-
卢知照压低了声音，斜瞥着他：“您不是觉着上次砸得轻，动静不够大吗？茶盏摔下去哪有墨台声音重。墨台一摔，你我不合的消息说不准会传到京都外，更别说严陈二人了。”
她居然记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日坤宁宫内，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安明殿下一直守着娘娘，等娘娘火气消了，自坤宁宫直奔乾元宫，新奇地同二殿下讲着自个儿的见闻。
最重要的是她与风茗的口腹之欲都不小，宫人的膳食很难彻底填饱肚子，刚用完膳，不多时就又饿了。
张霁绕过砸落在地上的墨台，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侧，轻声道：“之后还是砸杯盏罢，乾元宫的墨台可不便宜。”
“没有。”卢知照将茶壶放回原处，解释道，“就是我有时夜半用功，难免瞌睡，手书某处说不准会沾上口水，担心大人的手指会碰到。”
卢知照轻瞥过一旁的吴礼晖，脑中闪过他与同僚玩笑时的言辞。
她之所以敢开口问张霁，也是在这段日子里摸清了一些他的处世之道——大事不退让，小事从不斤斤计较。
她一时看得入神，竟忘了手上动作，呆愣愣地抱着茶壶杵在一旁。
真不是她骨头软，实在是近来俸禄不变，开支增多，“两袖清风”，生活拮据了。
她瞧见一旁的婢女正收着台桌上的糕点，忙不迭问：“张大人用过了？”
张霁薄唇轻启，声音几不可闻：“都一样。”
场下推搡的人群中有不少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满腔愤慨地紧盯着场上的两道身影，眼神似是要贯穿他们，将他们的身子凿出个洞来。
兰信并不反感眼前的这位卢姑娘，她为人亲切，有时候也想拉着自己一同吃，自己推拒后她也深表理解，不会强求。
她回以一笑，在监斩台左侧落座，目光浮动，偏偏不愿落在刑场上。
五月初九那日，卢知照借坤宁宫拨下来的令牌出了宫，才记起忘了同张霁交代她今日有差事，叫他不必留堂。
卢知照兢兢业业摔茶盏的间隙，用余光偷偷瞥他。
她忙不迭坐下，铺开卷册，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很忙，很忙。”
午后的光影自窗帷外泄出几分，虚笼着女子额前的绒发，她发质偏黄，发丝光亮，微微翘着，与下方明亮的眼睛、红润的薄唇融在一处，透着青春女子独有的清丽。
安明殿下说，卢氏理直气壮地跪在皇后娘娘跟前说了一通话，她忘得差不多了，只一句，记得尤其清楚——
……
恰好那时，她在乾元宫内殿当值。
听说她原先是坤宁宫的一个婢女，前段日子办事有功，皇后娘娘替她复了名讳，脱了奴籍，更是同陛下求来了翰林院第一位女官的位子。
卢知照不理他的打趣，轻蹩着眉：“我刚才瞧见兰信收拾碗碟，您近日是吃得越来越少，莫说糕点了，就是连桌上的饭菜也没吃几筷子罢？”
卢知照就着茶水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开口问：“对了，兰信，今日是五月初七吗？”
“不光正，毋宁死。”
她当时一腔热血出言承担李北行父母的赡养之责，月钱便下去小半，加之还要掏钱托其他府衙出外差的同僚捎过去，一路辗转，又是一笔开支。
张霁还没在脑中搜罗到合适的言语回应，又听见她说：“您这样也太糟蹋粮食了，要是您觉着不好推脱掉二皇子的美意，我下次可以早些时候来，帮您解决。”
谁知张大人每次都来得不早不晚，恰恰卡在她收去碗碟的一炷香之后，久而久之也就对此情景习以为常了。
她也顾不及那么多，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刑场时，两面已经围满了人，李北行一袭囚衣跪在场上，眼里无光，面上看不出悲喜。
说来也奇，都察院诸位官员都是雷霆手段，京都百姓多有微词，私下也是避之不及，唯独对这位官至右副都御史的吴大人多有赞誉。
张霁近来协助主客清吏司忙于接待北羌来使的外务，倒在芳书阁一案的收尾上躲了清闲。
未至行刑的时辰，监斩台上的官员们聊得正欢，话里话外离不开俸禄、官职和消遣的去处，卢知照听得没意思，背地里也对吴礼晖平添了几分厌恶。
她微瞪着眼看他。
范慎……还有李北行，都是五月初九问斩。
一股草药香扑面，她识出是苏合香的气味，便熟稔地捞过一旁的墨台，狠狠往地上一砸，嘴里还不忘叫唤着：“张亭林！你别以为你是陛下近臣就能耐我何！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我怎会在你处受气！”
……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吴礼晖为主审官，她为陪审随同，算是对一开始接下的这桩差事做个了结，她没理由推脱。
稀奇的是，卢氏却当着陛下的面拒了封赏，主动请求以举子身份参加次年的会试，堂堂正正地入翰林院。
她抬头看了会儿天，视线再度落回刑场外围的人群时，竟看见了一个身着孝服的妇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一叠麻布，满腔愤懑的人群推搡着她，将她撞得东倒西歪，也止不住她靠近行刑台的步伐。
“你开口就为这个事？”张霁顿了顿，眸中流转的光晕黯淡了下去，“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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