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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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我带全族去谋反》

    这样的妆奁，福银从老家就带了仨来，还有好些留在淮阳。

    他见过的女子里头，他娘、里正娘子、村里婶娘婆婆，有的柔顺，有的泼辣，有的碎嘴，有的精明，但没有一个，能像五娘子这样，有主意、有主见，心里头不想着小情小爱，反而挂着他们这群乡里人。

    他早就有心多送两个看着机灵的小子去读书。奈何家家户户都不富裕，读书，哪有说得那般轻松。

    苏敏时明白妹妹性情，知此事非一日之功，好在他已命人去书院告假，要留在别院陪伴，让阿织慢慢接受，慢慢来。

    苏家五娘子提议，辟出她家别院一部分，作为学堂。她出银两招夫子，若一时找不到，她也可以先作教习。学生不必缴纳束脩，头一年里笔墨纸砚也由苏家供给，若有心，学得好，第二年再做计较。若有外村人想要附学，需得交少量银钱。

    第二日一大早，三兄弟带着筐抗上被褥，拿绳索背好食水进山。

    首饰环钗、衣裳料子、笔墨纸砚，她用惯的茶具、香料，就连山泉水也装了五坛。

    这是哪里来的活菩萨哟。

    “就咱仨，还打大家伙？”，宋三直撇嘴。一个瘸子俩废物。狗子上山偶尔还能套个兔子啥的，他就手气贼臭，下十个套，九个全空，好容易有一个套住的，还被狐狸啃半拉。
    大哥嗤之以鼻：“指望他？不如指望山里熊瞎子。”

    大哥说：“你俩跟我去山里，走远一点，下两个套子，再看看能不能打到大家伙。回来送给主家娘子，也是咱的一片心意。”

    许是觉得口吻太重，缓了缓：“家里头我干不得重活，狗子还小，只你能替咱爹分担。你若也走了，春耕秋收，地里的活指望阿娘去帮忙？”

    他能看到五娘子侧脸。耳廓处一层薄薄的、细细的，透光茸毛，下颌是好看的弧线。这两日跟他们上山下河，也不带帷帽，显见黑了点。但相比其他人，还是白得发光。她目光炯炯有神，说起话来斯斯文文，却格外笃定。

    叫宋三说，他混个屁的钱，也就混个吃喝拉倒。

    十四岁，放在农家，不小了。

    福银、春檀两个，前世里头也很早嫁人，并没有跟她去往京城。苏织不是顾念旧情之人，于二人情分也只是淡淡。叫她惊喜的，是随二人来的行李。

    苏织嘴上服了软，情理上她能明白，却怎么也不想见顾祯。

    钱是人的胆。

    他急得咳嗽连连，训斥说：“我的药不用你操心。”，多吃一顿少吃一顿，挣扎活命，有甚么要紧。

    叫苏织说，大兄是读书读迂了。

    宋止戈作为被拉来的背景板，全程插不上一句话。五娘子娓娓而谈，语调柔和，一一回答里正的疑惑，样样都周到，全然不像个年方十二岁的小娘子。

    三哥追上去问：“大哥，你干啥去？”，家里早不用大哥砍柴劈柴。

    也因此，五娘子这样的心肠，就难能可贵。

    更叫人惊喜的是，婶娘捎了二十贯钱与她。

    他舅家表姐今年十一，成日里想得都是吃，进山摘果子，猴儿一样蹭蹭上树，爬的比三哥都快。

    她私心想着，苏家早晚要甩开顾祯单干，不如早点培养人才？她不懂培养人才需要什么。但想来，识文断字，总是基础。

    大哥沉默良久，突然起身去了柴房。

    可若是村里出个嫡系的、土生土长知根知底的读书人，那就大有不同。比如临近米安村，前年文曲星降世，农家飞凤凰，叫他们举全村之力供出个秀才。

    里正险些老泪纵横。

    苏织历来手脚散漫，月钱总不够花，每每问人去借，年底再还。婶娘知道她手里没钱，生怕她在别院委屈，特特叫人带来。

    此地距淮阳其实只两日路程，就算收拾行李费时，也早该赶到，只是他们路上遇到大雨，马车陷入泥坑，费了半天劲，车轴又坏了，这才耽搁至今。

    大兄说的是，得从长计议。毕竟是先祖曾居之地，怕人说他们苏家施恩于族人。

    苏七伯就是阿月三翁翁家的二小子，他岳家堂妹，嫁给了苏家粮铺掌柜的儿子。

    宋三宋四是同一天下生的俩兄弟，性情一个天一个地。宋三就懂事听话又顾家，打从大哥伤二哥“嫁”，他自觉长大得帮着阿爹撑起这个家，小小年纪，家里地里一把抓。

    认识苏织以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可能是自己之前没见识，人和人，确实不一样。

    大山舅家的表姐十二，大山说，就会涂脂抹粉作怪样，到镇子上看到人家俊俏郎君，回家就发春。

    宋止戈从来没为自己的出身自卑过。在他看来，大伙儿都是人，两只眼一张嘴，生出娘胎哇哇，谁比谁哭的声高？不过有人会投富胎，有人投了穷胎罢了。

    只一条，帽顶村这些学生们今后有了出息，挣得头三年银两，得交半数回来供养学堂。

    哎唷唷，可是了不得。婚丧嫁娶，都要遵古礼了。他们村里小子有意求娶米安村的小娘子，人家张口“书香门第”，闭口“家世相当”，气得那家老子回来骂了三天娘。

    “您也知道，我们家呢，做的生意杂，偏一家书呆子，于庶务上总差那么丁点，盼望有人能搭把手。”，她笑的人畜无害，“学堂里出去的人，优先得到我家做事。除此之外，再无条件。”

    宋止戈不懂他心里弯弯绕绕。回到家里，大哥问他，他就如实说了。

    秋后接连几场大雨，草木疯长，遮得压根看不出路。大哥几

    他越看苏织越欢喜。这哪里是什么主家娘子，分明就是菩萨跟前的玉女下凡，普度众生来了！拼着今年不酿酒，他得省出钱叫老婆子去庙里，给五娘子供个长生排位！

    比如那个很讨厌的丫鬟香芸，就显摆给阿月，说福银姐姐给的见面礼，一根珠钗要五百七十文。

    苏织笑回：“我与大兄已有商量，大兄也说我主意甚好。”，只是说好，其实没有同意。

    听着大哥拿老四和熊瞎子比，宋三噗嗤笑出声。

    “能不能看天。做不做，论心。”，大哥闷不吭出，下死手给他那把弓箭上油。

    哎哟哟。

    听得苏织规划，里正又惊又喜。作为村里唯一有见识的长辈，他可太知道读书重要性了。别看他们平日里扯虎皮拉大旗，整天嚷着苏家老太爷的名号，其实里正心里明白，人家哪里顾得着他们，不过面子情罢了。

    种种样样都好，他唯一顾虑的，是五娘子说了能否作数。

    他不得不承认，一样是人，吃得是不一样的米。那些有钱人，难怪眼里看不着他们。

    顾祯曾说，人才难得。培养人才更难得。他只叹年少不知事，没能提早着手培养信得过的人才，势力越大，越捉襟见肘，不得捏着鼻子用些讨人厌的世家子弟。

    没找大兄商量，她揣着银两，叫上宋止戈，去寻里正说话。

    宋四就好高骛远，瞧不上地头活计，整天东走西窜，纠结一帮混小子，在外头瞎混，十天半月不着家。里正怕他在外头偷鸡摸狗学成下三流，多次来劝，宋四却振振有词，称他一不偷二不抢，在外头帮人做事换钱。

    里正击掌，这算什么，莫说半数，全交……那是不行的。

    “主家娘子人忒好。又是蜜饯果子，又请狗子吃饭，如今还要兴学堂，咱家不用出钱给狗子读书，省下来盖间屋，你也该议个亲了。”

    宋三不吭气，蹲在旁边看大哥拾掇：“有老四呢。”

    苏织笑着：“您别忙着夸我。其实我有私心呢。”，她笑吟吟，看了宋止戈一眼：“这天哪，今年风调雨顺，明年指不定就有个阴天下雨。人多力量大，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咱们一族里头，更该拧成一股绳。”

    出钱建学堂，出钱给读书，如今工作都给找好了。

    那珠钗上的珠子，不过米粒大小。福银说，叫她好好伺候，等回淮阳老家，送她绿豆大小的珠钗戴——那就得有二两银子。

    索性先斩后奏，叫大兄再无二话。

    不当吃不当喝，二两银子戴头上。宋止戈觉得匪夷所思。然而阿月听福银说，她们戴的不算什么，五娘子妆奁里头才叫珠光宝气，钗头动辄十几两，有她自己买的，也有长辈送的。

    他们没去村人惯常打柴摘果子的山头。身后连绵大山，名义上大伙叫它‘帽桐山’，其实山头连绵总有几十座，有那人迹罕至的，寻常百姓不敢走，只有山里头的猎户能寻到出路。

    里正也这样想，他绞尽脑汁用上毕生所学，极力夸赞之词。

    大哥从犄角旮旯翻出套工具，吹灰，拂尘，上油，说：“收拾收拾，你俩明早跟我进山。”

    里正心里忐忑。这听着咋不像好话呢。

    苏织本来郁郁寡欢，突然接到门房禀报，留在老宅收拾行李，迟迟没到的福银、春檀两个，终于来了。

    “村学？”

    宋三跳脚：“就你的身体还要进山打猎，不要命啦！”，他放软声音，劝说：“你别怕家里银钱不够用。我托苏七伯帮我问的，粮铺缺个扛活的伙计，人家相中我力气大，叫我去呢。等我拿了工钱回家，也不愁你吃药。”

    整个村里，没几户人家不佃她家田，她家少收租，怎不担心别人说闲话？自别院建好，逢年过节，祖父都遣人给祠堂添钱，给族里老人送肉，怎不担心别人说闲话？

    若是旁人，听说能去城里干活，必定高兴。苏大哥却瞪起眼睛：“不许去！你这个年纪，又不识字，能去干什么？不过是下苦力扛麻包。你身子骨还没长成，早早去下苦力，坏了身子，今后想当个庄稼汉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