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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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本梁先扶下窦英雄，又把小清从车上抱下来，三个人在车上翻找一通，寻出锅碗，打水的打水，生火的生火。

    有一个从主家返家后突发高烧，醒来人就变得痴傻，过了一年，有两个孩子去井边玩耍，失足落井，其中一个救上来已经没气了，另一个病弱缠身，还有两个家里有些关系，见势不妙带着孩子连夜出走，离开真定府自寻出路去。

    “阿尧哪是失踪，分明就是被那老虔婆暗害…”晋玉山脱口而出，怒目圆睁，眼看就要说出更多。

    此类马车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从真定府往北，最重要的关隘就是渔阳关。前朝时，庄家世代守关，出过将军，有过小卒，祖祖辈辈都有人死在关门内外，称一声世代忠良不为过。

    这回答出乎苏织意料。

    她示意丫鬟再斟一盏，状似无意道：“我们淮阳，也有商队跑北方，”下巴一点正拼酒的薛红楚，“诺，那位薛小郎君，他家商队常跑北地，我也小小入了一股。”

    脚下游龙走蛇，两三个身位绕开薛红楚，直奔这边而来，倒是看的薛红楚惊异连连，目露钦佩，夸赞不愧是武学世家，果然有真功夫。

    尽管惹得人家兄弟不和，苏织却无事人般，依旧带着浅浅笑意：“听起来，晋家兄长与这位嗣子是旧相识？”

    他忽然想到什么，陡然闭口。

    苏织笑盈盈，招手叫丫鬟换上壶花酿，亲手斟给晋玉山，道：“秋日合该饮菊花酿，这是东郊李名匠亲手所制，买回来埋在一丛菊花下，断断续续喝到如今，只剩最后一坛。”

    不妨晋七抽出空来回首，听得此处心中一惊，喝止道：“玉山！”

    果然入口绵柔，回味无穷。

    “谁家孩子不是宝呢！”他忿忿着，“他们选定了嗣子，其余五个孩子却没有好下场。”

    秋风瑟瑟中，两辆马车沿着渔阳关外的大片山坡间小道缓缓行驶。

    晋玉山忿忿：“他们家最会拿腔作势，嘴上都是忠良道义，背地里满腔漆黑，对着外头好像多么仁义，对自己族人却欺压的厉害。”

    大乾立国后，很是花了些时间平乱，开国皇帝和他的臣子们呕心沥血，把疆土一点点收复。奈何北方阿土部各族势力拧成一股绳，凭借幽云七州天险，将这里防卫安排紧密，加之大乾国朝初立，民间已是人丁凋零，纵然几位皇帝有心，也只能看着太行山的重重险阻叹息。

    ………

    如苏家这般，大家曾经都在差不多的起跑线上，举族之力供出大官，那就跟着鸡犬升天罢，最好谁也不要落下太多。你说家境贫困，那肯定是有的，但要说衣不果腹、饿累至死，那绝对不至于。

    晋玉山不服气：“阿尧失踪一事，我早就说有蹊跷，也已查到线索，若非家里阻拦早就打上老虔婆去…”

    幸好遇到好心人，不仅给他们煮药救了命，还愿意搭载他们和货物一程。

    刚入山里，天上突然飘雪，这俩人今年头一次做这生意，准备不足，险些死在风雪天。

    草原上的皮货生意，王账揽了一大半，剩下的由各部落酋长自行分配，普通的牧民纵然家有成百牛马，不经他们同意，一张皮子也卖不去中原。

    说是新人，他们也不是全然无准备，其中一人的亲兄长也是皮货贩子，常走这条道，只是前年兄长摔断腿，生意就此荒废，家中没有了收入来源，他不得已硬着头皮和好兄弟一同来趟路。

    面上看着都是族人，私底下却分着三六九等，一顶不尊长辈的帽子压下来，真真正正能压死人。

    人家族长是上下几十辈子最大的官，自然能把好方向，带着苏家往好日子奔。

    因此小心回答：“阿尧的亲生阿娘，是我晋家远亲，是玉山的表姨。”

    大商队能出银买通守卫，小商队可没那么多钱。常来往的人都知道山间有小道，只这小道不算平整，翻山越岭，也有人祸，大商队不屑走，只有零星小商队                                                或几人组成的皮货贩子肯趟。

    苏家只是族大，没出过显赫人物，几十辈子数下来，最大的官就是苏温。说一句兴族自苏温始，并不为过。淮阳人看着苏家是大族，放在整个大乾，放在那些真正钟鸣鼎食的世家眼中，不过蝼蚁。

    还能留存一线生机，容得他们在真定府盘踞，已经是开国几任帝王的悯惜。

    这两辆马车上，正好载着两个皮货贩子。

    族太大，族人也太多，经历过辉煌，祖上阔过，如今没落，有的人还能维持着富裕生活，有的人却连饭都吃不上，族中权力倾轧、勾心斗角格外严重。

    两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到了谷地，山谷避风，比外头要暖和一些。窦英华迫不及待的跳下车，伸了个懒腰，卸下马车，一手一个，牵着两匹马的缰绳去尚有水草的地方饮马。

    如此盘踞真定府数百年的世家大族，苏家是比不了的。

    晋七思虑片刻，想着他家和庄尧卿的关系也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随便在真定府一打听，也能打听到。但这位小娘子一再探人家隐私，不知意欲何为，倒要小心为上。

    搭车出来草原，到了渔阳关，人家商队要进关，他俩只好走小道。本来手上有兄长画的地图，不愁迷路，奈何他俩在草原耗费太多时间，本该早早回程，却耗到深秋。草原风雪来的早，他们的运气似乎在换到好皮子那可戛然而止，一场风雪，险些要了他俩小命儿。

    不必人言，单看表情就知道对方很是满意，苏织得意道：“你们刚来，不清楚李大家的手艺，他家祖传酒坊，从前朝传到如今，论贵气不敢讲，单论年数，不比你们真定府的庄家传承少。”

    说完前言，她向前附身，低声问：“我怎么听说，庄家的那位嗣子，失踪了呢？”

    在前朝，其实应该称幽云八州，真定府就是其中一州。尽失七州后，真定府是中原地最后一重壁垒，其战略意义可见一般。

    少女纤纤玉指，白皙修长，眉目舒展大方，不似高门闺秀，眉宇间带着丝丝英气，倒更像是晋玉山自家姐妹。

    前朝覆灭后，大乾立国，曾经站错队的大小世家没落，新的世家崛起，庄家也就此不复曾经辉煌，远离官场，退守祖地，成为了名声不显的所谓“耕读人家”。

    前朝覆灭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叛乱四起，中原的心腹大患阿土部更是趁乱南下，连取幽云七州，其中包括了地势险要、关隘众多的山北地，使得中原无天险可守，也就没有了缓冲地带。

    庄家则不然。

    “远的不说，单我知道，十几年前，他们家为了选嗣子，近亲远亲看了个遍，统共选出六个好孩子，族长把这六个孩子接到主家去住，挨个看资质，最后留下个最好的，既然看不上，其余五个你就好好给人家送出来吧…”

    再次获救后，苏小哥戏称他们绝处逢生，必有后福。对救命恩人，他俩也感激不尽，尽管知道这一行人有蹊跷，却绝口不提，只当搭伴的伙计。

    渔阳关固然是入中原必经之地，但关隘高，搜检森严。来往的商队，谁又能保证真就那么清白，商队里头不夹杂点禁运的铁锅铁铲，或是那白花花的私盐呢。

    晋七怒瞪，晋玉山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为维持信誉，无论大小商队，都不和牧民私下交易，唯恐得罪草原上做主的人，因大事小。但真定府里有些头脑灵活的人，愿意三两搭伴，往草原跑上两趟。

    苏织有心探问，但晋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晋玉山所知有限，于庄尧卿下落也问不出太多，只好笑笑，转过话题。

    几杯佳酿下肚，晋玉山话有些多起来。因是在远隔千里的南地淮阳，面对的又是两个小娘子，他无所顾忌的提到长辈们闲聊时说过的话。

    前世里头没有听过与晋家有关的消息——也或许是她从未留意其中细节，故此不知。

    去时背着盐、茶、布匹，因没有马车，也走不远，在草原边缘处，见到放牧的牧民，和他们换皮货，一次背上二三十张，回到真定府或销给亲戚邻里，或出手给南边来的行商，总能获利。

    族里头肯定有尊卑上下，暗地里头勾心斗角也少不了，但苏家好就好在心齐，全族上下齐心一致，奔着好前程去。至于这好前程是再出两个高官，还是经商富甲一方，那不是有族长一家在呢么。

    两个皮货贩子早早就找来一大抱树枝

    “咱们沿着这条山间道，再走两个时辰，就有处谷地，可以在那里歇脚过夜。”其中一人对着手里头的简陋手画的的地图研究半晌。

    晋七朝着苏织一礼，脸色不怎么好看，说：“玉山年少，说话没个轻重，小娘子万勿当真。”

    皮货贩子是个苦差事，风餐露宿，安全无保，因此这行当并不时兴，只有些实在过当不下去的汉子才愿意干。

    “就是他们选定的嗣子，也没得好……”

    眼下，这两个贩子就跟着马车旁边，和车辕驾车的苏小哥说话。

    大族有大族的利处，自然也有数不尽的弊端。

    其实庄家应该庆幸，若非有着世代守土之功，他们本该如窦家、曹家、范家等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般，荣光化作灰烬，泯灭于时光。

    皮货贩子是真定府与草原之间特有的一种生意。

    他不由得放松，品了品这盏菊花酿。

    《重生之我带全族去谋反》

    盛这盏菊花酿，用了黑色陶盏，釉面磁滑，盏沿光洁，淡黄酒液浅浅铺开，现摘的小小一朵白菊漂在水面，暖阳下泛起涟漪。

    这两人运气不错，到了草原上很快就换到几块好皮，但他们路不熟，语言也不甚通，跟牧民打听回程路，不知怎地，沿着草场越走越深，直到遇上一家中原去的商队，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竟是险些进入草原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