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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澍无辜极了,睁着双眼对视:“朋友家长也是家长啊,有什么问题吗?说好了,明天抽空我带你去见!家!长!”

    他父母都忙自己的事业, 外公外婆格外宠溺唯一的外孙, 从小就说南都不会去北。

    然后他状若无意询问席澍:“席澍,听你姐说,你最近谈恋爱了,还以为你说今天要带朋友来庄园是要把对象带回来了。”

    他又说:“刚好外公昨天来了西京,现在住在南仪庄园,我带上你一起去拜访,顺便见家长。”

    老爷子虚弱道:“水水啊,外爷年纪大了,你有时候可不能吓我。”

    “嗷……”席澍一声叫被压到喉咙里,右手巴巴伸出来掩住脸。

    周震柯正在泡茶,差点把他宝贝盖碗给摔了,缓了片刻才恢复儒雅的模样。

    “你外爷前两天去淌水,把踝骨淌裂了,嫌丢人就没说,你等会儿可不许笑他,我先回家吃饭了。”

    然后再学着年轻人拍照打卡,在朋友圈发了句五岳归来不看山, 黄山归来不看岳。

    “坐下一起品品,今年从福鼎送来王传意的白毫银针。”

    周老爷子从鼻子里哼出声:“是吗?”

    余晏特地落后几步,凑到席澍耳旁含着笑说:“水水?”

    看在现在身前如同青竹挺拔般的身影,他把热气叹出来,也是年纪大了,看这些历经波折的后辈们总归多了些怜惜。

    “我怎么了?”席澍冤枉极了。

    席澍低压着声,像是从喉咙里钻出来的:“没事,方爷爷。”

    这句话好死不死就戳中席澍的软肋,他这份工作,单身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想要追人了才发现,连约个会都没时间。

    对于这个混不吝的大外孙,老爷子拿他没办法,自己宠大的只能认,做了个重重拍桌的动作装作生气。

    南仪庄园远离市中心, 地处秦岭脚下。

    正值秋日,远处的秦岭被藏在昏雾中, 斑斓的树叶被打翻的调色盘泼上去,层层堆叠着橙红桔绿,一望无尽头。

    “没事!”席澍的声音从牙缝钻出来。

    看来又开始试探。

    第42章 庄园

    这时,庄园最外面那层铁门被指挥着打开,里头出来一位黑白发夹杂,还颤颤巍巍小跑过来的老人家。

    “人还是得时不时亲近大自然的, 怪不得外公天天呆山里头呢,感觉人都清爽了。”席澍下车后深吸一大口气, 心中顿生无限感慨。

    ……

    不过三十余里路, 半小时不到就抵达庄园门口,这还是席澍惦记着副驾驶坐了位身娇体贵的先生。

    周震柯十分淡定道:“小兔崽子还操起我的心来了,我手里头的古董不是你爹送的,就是顾问帮我去各地文玩市场买来的。”

    席澍说:“什么你啊我啊

    他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矫健的速度,到两人身前,“水水,你终于回来了,你外爷想死你喽!”

    “失忆了?”周老爷子本来没多放一个心思在他身上,本就是不足挂齿的人。

    他下班后去接余晏, 驱车一同赶往南仪庄园。

    余晏眉梢轻挑,看来是原主认识的人,又觑了眼席澍,这副样子估摸着是知道的。

    方爷爷是外公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从小看着席澍长大的,他没心没肺的说,

    “你怎么了?”老爷子活这么久,街头巷尾什么新鲜事没见过,一眼就品出些不对来。

    余晏也就着他:“好。”

    但庄园之大,连雇佣的厨师管家保姆园丁都有单独一栋楼作宿舍,但正儿八经的主人只有周老先生一位,

    长期在城里,一脑子扎到琐碎的工作中, 确实需要定期到山间散散心。

    余晏摆出拜访长辈最标准的笑:“您好,周老先生。”

    也就是看在与他导师是多年好友的份上才愿意帮扶一二,可惜本身性格太过唯唯诺诺,只懂得一味伏低做小,成不了事。

    “小成啊,好久不见。”

    “真的吗?”席澍不信这个老奸巨猾的半个字。

    “不叫不叫。”老人家说

,有趣极了,故意拖长音。

    他手里依旧叼着老式烟枪,是清代中期,以和田白玉为烟嘴,紫砂烟锅,小叶紫檀为身,嵌了颗硕大的蛋面翡翠。

    抬头看是碧蓝如洗的天,低头是一望不到头的苍茫草坪,连空气中都带着青草香。

    余晏很抱歉地说:“抱歉,我前阵子出事了,撞到脑袋失忆了,记不清跟您之前有什么渊源。”

    精装朋友圈——老年版。

    余晏的手顺着缝隙,不知不觉地溜进席澍身后,毫不留情地一拧。

    这是席父求娶周女士时的见面礼,特地买了这块地盖庄园给老丈人养老, 依着老人家的审美请人设计了中式建筑, 还特地放置清代石狮守门。

    把他抽到一半的手逮住。

    “您说得没错啊,今天我是把对象带回来了”,席澍很自然的说。

    虎口被席澍拇指节上的粗茧磨得又痛又痒,余晏正准备抽手。

    然后余晏就恰到好处出声:“老先生,您在古玩界威名赫赫,席澍现在案子遇到麻烦了,他是特地求您帮他的。”

    旅是旅了,苦不苦就不好说,席澍听说外公黄山爬不到十分之一就偷偷叫了顶轿子,让人把他抬上去的。

    “外爷。”席澍亲昵的叫了句,然后给他介绍起余晏:“这就是我跟您说新交的好友,成聿安。”

    有没有好人可以递给个台阶过来。

    嘶……他心里头顿时滑过无数明清小说中的狎妓征歌之风,还曾收藏过明中期的一幅同性春画。

    余晏嘴角也露出轻浅的笑:“过两天我放公司员工三天假,一起去秦岭里头赏赏秋。”

    “我的顾问对象啊,这两个月局里忙盗墓团伙的案子,我说外爷你最近收东西千万小心来路,不我可不想哪天以警察身份找上您。”

    “嗐,叫得这么客气干嘛,跟着我一起叫外爷就行,别看他长得凶,其实可和蔼了。”席澍倒有种迫不及待。

    余晏听到这句后,几不可查地眯了下眼:“你,又,乱,说,什么。”

    席澍习惯喝咖啡,实在品不出好坏,就把玩了下手里的杯子,看到底款时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里头既没有lv的垃圾桶也没有爱马仕的橙沙发。

    外爷收藏的茶具都能放满一整个别墅了。

    正厅里坐着有些瘦小的身影坐在祖宅一隅,不过瘦却精神矍铄,眼神光如同锈蚀的刀,其貌不扬但依旧凌厉。

    老爷子茫然的眼神,点了点席澍捂住的腰,又滑到余晏隐入抱枕后头的手。

    不然他开那辆迈凯伦塞纳, 一脚油门轰上去二十分钟随随便便都能到,不过跑车这东西开的人爽, 坐车的人确实在不舒服。

    “我老人家,绿茶性寒,有时候贪嘴多喝两杯过阵子胃就要痛起来。”周老爷子说

    俗话说本性难移,也是经历了人生大变才会脱胎换骨。

    外公最近半年都在全国各地跑,说是要行文化苦旅,走遍历史上曾记载过的山川名河。

    但他不管,理直气壮道:“反正你得跟我一起去,等我案子忙完。”

    余晏轻啄两口,在口腔里一番回味:“不错味道很鲜,不过我习惯喝红茶绿茶,白茶喝得少。”

    “好的。”

    余晏伸手敲了下自己下巴,很善解人意的说:“席大队长公务繁忙,等你有空的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不太合适吧。”

    “你不许去。”又不知道触到席澍哪根敏感的神经,他短促说道,“你只能跟我去。”

    然后在他的气马上就要爆炸的时候,及时止损说:“我们把案件通报给省文物局了,但他们的消息还真没藏家们灵敏,这事应该去问我外公,他在国内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藏家,人脉广得很。”

    明明两人都没有红脖子白脸,空气中却浮动莫名尴尬的气息。

    然后就看到席澍眼皮子一直在抽抽,他疑问道:“怎么了嘛,你眼睛是不是进东西了。”

    周老爷子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没带回来就……什么!”

    周老爷子刮了下茶末送到嘴边,心中蓦然生出些慨叹来。

    真应了那句,中式的奢华,低调且没有上限。

    “好的,水水。”余晏含笑重复.

    实际上,连木椅都是清末传下来的金丝楠雕花,带着金沙的琥珀色如水波纹,散发着淡香。挂画是宋代的工笔,字是刷新拍卖行新高度的大师存世之作,摆件是宋代的建盏,元青花梅瓶。

    “之前我好像有听到您说去倒爷手里收东西。”席澍冷哼一声质疑。

    “不笑,您慢走。”席澍说,“还有您不许叫我水水。”

    席澍把他和余晏脱下来的外套递给生活保姆,礼貌道谢:“多谢陈姨。”

    而后他就开始捕捉两人表情的轻微浮动,尤其是余晏的,记忆中两个人是认识的。

    三十多年的老建筑,看起来其貌不扬。

    “你……你……”周震柯气差点抽去半丝,“我……我……”

    席澍童年的大多数记忆都是在南仪庄园度过的。

    等他案子忙完,估计叶子掉没了都等不到。

    “求放过,老爸就给我婴幼儿时期取的小名。”席澍一脸痛苦。

    在余晏杀人的眼神下,席澍很及时扭转话头。

    剪了点烟丝进去,尾部吐出明灭摇曳的白雾。

    这话说得,余晏跟这位藏家十八杆子都打不着一起去,都不认识怎么问。

    这两个人,关系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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