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音无——多情自古空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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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行动的第一步，就是去襄阳找千萝仙子。这一世的仙子叫作姬若，是环采阁的花魁。

    家不像家，国不像国，我和姐姐也不像千金小姐，反而被卖到妓馆中。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竟是一位和我一般大的女子，却是风流倾尽天下，足够夺人眼眸。而且我很敏锐的观察到，她虽然看着年轻，但眸底却是一片沧海桑田，宛如饱经风霜的智者。

    可是，后来的事情证明，我当时不仅是多此一举，而且还大错特错。

    我就这样在黑暗与仇恨中度过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度日如年。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之后我发现，姬若过得并不好。她被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蒙在鼓里，浑然不知，甚至还喜欢上那个男人。

    姬胜说，这叫做“湘妃竹”。

    可是，我明明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全心全意的帮助她呢？或许只是因为，我不想让姬胜难过吧。其实姬胜又何尝不与我一样呢？他深爱姬若，可姬若爱着的却是秦玉轩。

    长生之塔，这是当年姬胜在建造总舵时，留下的终极武器。总舵的建造，用的是朝廷的银两，姬胜担心朝廷会有一日翻脸前来剿灭圣教，所以建了这个随时会倒塌的塔，用来让朝廷和总舵同归于尽。

    因为我没有资格。

    这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是我从没有想到的。我的姐姐音残，竟然在姬若的茶里下了毒。

    可是，我却选择用长生之塔，救姬胜的性命。

    她确实很美，美的不像话，当我和姐姐在暗处看到她时，我们都惊呆了。那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很自卑很自卑。我觉得，就算没有千萝仙子这个人在，单单我和姬若摆在一起，姬胜也不可能多看我一眼的。

    她其实是个好人，我这么觉得。

    姬胜很重视我们姐妹，他手把手的教我们暗杀术，我们学的很快。

    他的微笑，很澄澈，很美丽，让我和姐姐都觉得安宁。

    更何况，姬胜是姬若的亲生哥哥。

    那一天，我即使死也会永远记住的，就是我死去的那一天。

    那里的竹子很奇怪，上面都长着紫红色的斑纹，就像女子的眼泪溅在上面。我是北方人，从不知道南方有这样的竹子，虽然并不好看，可却像是天生就有渲染力一般，让我看一眼就忍不住悲伤。

    不管姬胜如何求她开门一见，她就是不理不睬。

    于是待到姬若成为长生圣教的圣女后，我便一直跟着她，尽我的力量效忠她。

    那些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时光，我不敢回忆。因为只要想到其中一个场景，我就会抽搐甚至流泪。

    因为，一向细致的我，在回去的路上，想到姬胜对千萝仙子的感情，就十分悲伤。结果在不察之下，那张笔记丢在了巫县，后来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捡到，大肆宣扬，结果竟是不出几个月，无字天书的存在就被闹大了，导致后来宋高宗、秦桧等等人，都掺入到这场争夺中。

    这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陪在姬胜的身边，学习着暗杀术，还听他讲这世上的各种趣闻。他这个人虽然气质慵懒、慢吞吞的，可是办事从不含糊，对我们更是温和体贴。

    姬胜还说，住在这里的那位竹中贤者，便是湘妃竹的仙灵。

    从她口中，姬胜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也激动的做着笔记，将一切都写在一张纸上。

    我当时很有点怨恨她，觉得她根本不理解姬胜的心境。于是我陪着姬胜跪在她的竹楼外，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我不怕苦，什么都不怕，我只希望那女人能够出现，帮帮姬胜。

    没想到我竟能亲眼见到仙人，这让我多多少少有点小期待。可是，竹中贤者却恰好不在家，他夫人说他是去巫山深处拜会旧友了。

    姐姐是为了我，我知道，但我不认为，姬若死了姬胜就会喜欢我，反而姬胜会为此悲痛欲绝。我不想看到姬胜伤心，所以事后，我和姐姐表达了内心想法，而姬若也做了“好人”会做的事——不予追究。

    总认为好人就是傻瓜的我，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却是个最傻最傻的人。其实好人可以活得长久，坏人也可以活得长久，只有像我这样愚蠢的人，才会落到这般结局。

    我在下坠，风在耳畔刮过，在嘲笑着我。

    我明明是个坏人，为什么会比好人还要短命呢？

    我想老鸨一定觉得我不会说话是好事，因为一旦我能够开口，任何难听的话我都能骂出来，骂她十天十夜，让她再也做不了生意。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和姬若说:我还没有等到你和秦玉轩的结局。

    他握住我的手，那炽热的温度，钻进了我的心。他手掌上的纹路和老茧，我感受的清清楚楚，他这样年轻的一个人，为什么手掌如此的粗糙呢？是不是他就是父母曾给我们讲过的，习武之人？

    我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

    那一天，我启动了石塔，拉动了升降板，送姬胜他们下去。从我看到姬胜开始杀戮自己人开始，我就没打算再回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几岁开始爱上姬胜的，而我意识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却是在他亲口告诉我和姐姐有关千萝仙子的故事。

    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长大了，姬胜却还是那副面貌。而姐姐的心没有变，我却渐渐的变了心。

    不是我以貌取人，而是姬若真的有绝对的资格。于是这时，我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我只要效忠姬胜就好了，再也不要贪求别的。

    世事太叵测了，红颜薄命是对女人们的一个现实囊括，但我没想到，薄命的人却是我，至少我比姬若薄命。

    只有坏人能活得长久，好人命不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站在塔顶的我，像是站在世界的最高处，俯视下面的姬胜。我知道，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终于，三日后，她走了出来。

    只要他安好，我就别无所求。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可以活上很多很多年，自然而然的老去，和姐姐一起满足惬意的走完一生。可是我没有想到，自己连短短的二十年都没能度完。

    看到姬胜跪在这里，肩头都凝了霜华，她也不是滋味，将我们请进屋中。

    那个男人叫姬胜，是长生圣教的教主。他不仅会武功，而且很厉害，他说之所以选中我和姐姐，是因为我俩的根骨好，适合当杀手。

    身上的每个地方、每寸肌肤都好脏，我真想拿小刀把它们都毁掉。碰过我的男人们，我曾不止一次的诅咒他们不得好死，诅咒他们死后还要堕入阿鼻地狱。而我从他们身上取走的那一丁点钱，还要被老鸨分去八成。

    不过事后证明，我做得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我已经没机会了，但是总有人会活到那一天吧，说不定那会被流传为一段悲伤情变，或是一段佳话，说不定还会有人把他们的故事编成话本，朗朗上口的说与路人。

    关于他的夫人，似乎很神秘，巫县的老人们都这么说。

    可他为什么要邀请我们？我当时没有想明白，却毫不犹豫的将手伸了过去。

    是我的错，虽然姬胜没有责罚我，但他还是沉闷的对我说:既然如此，只能赶紧行动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只希望，那些比我活得长的人，能够收获美满，不要像我一样，来时形单影只，走时孑然一身，唯有

    湘妃竹，很怪的名字，我这样觉得。

    于是我给自己重新定位为坏人。

    而我，注定已经错过了。

    而我和姬胜亲眼所见的，不仅是这个女人很神秘，而且还很不待见我们。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魔力。

    怪只怪我生在乱世了。

    当我听他说，他背负了天界的惩罚，在人间辗转了好几世，仍然不愿放弃为千萝仙子改命，我的心便如扭了般的痛，十分十分的痛。我这才终于知道，我爱上了这个人，并且已经爱得无可自拔了。明明他心里只有千萝仙子，我却还一遍遍的在心里说: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无情，这样折磨他们一双人儿。

    就这样，我跳了下去，我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一开始的时候，我和姐姐都把他当成了大哥哥，甚至是父亲。

    在这一瞬间，我没有思考太多的东西，但却突然的想到一件事。

    后来不知是哪一天，姬胜得知了一个传闻，便是隐居在巫县郊外竹林的那对眷侣，传说他们博古通今，不是凡人。

    姬若真的是好人，她足够的傻，于是我开始为她担心，担心她红颜薄命。

    那段时间，姬若的悲伤，姬若的消沉，姬若的纠结，我都一一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很同情她，很想帮她——纵然她霸占了姬胜的爱。

    她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一样，都很卑微。但我比她幸运很多，因为姬胜绝不会抛弃我，而那个叫秦玉轩的男人，却背叛了姬若。

    而在我的内心准则里，所谓好人，就是那些很傻的人。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晚上。城里下起了雪，干干净净的雪，被凡间染得很脏。但是那个人，他站在窗口的时候，却像是从天山上走出的，纤尘不染。

    杀手，大概也是坏人的意思吧。

    他向我们伸出了双手，问我们，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姐姐见我答应了他，也犹豫着伸出手。我知道姐姐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陌生人？这妓馆里来往的男人，哪一个是能相信的？

    姬胜决定去请教他们，于是，我陪着他去了那里。

    我似乎还听到姬若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