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反污染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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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着主治医生数着她身上断裂的骨骼部位，以及内部哪些脏器出血受损，就在监管他的人都提心吊胆的时候，他依然十分平静。

    她目光向上，挪动到小狗趴在病床上蹭乱了的脑袋, 发梢微炸，眼睑的薄青衬得他肤色更加苍白无色，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病恹恹的坏脾气小狗。

    比离开之前，要严重许多。

    说实话，祁邪并不能理解这个小公主的想法。

    “祁邪，你知道……”

    祁邪不愉蹙眉：“你想问什么？远胜集团？自身都难保了还管别人那么多。”

    远胜集团生物园被攻炸，她想要出逃的时候却被那‘畸变种’拦住折磨，距离死亡就差一步时，喜娃出现了。

    爪尖一缩，冰冷坚硬的机械向上收缩形变着，露出青年一只指骨修长的苍白手掌，他在水下冲洗着。

    他嘴上没好气，身体却很诚实得为元幼杉寻找想要的资料。

    不仅嗤之以鼻，还要把那人痛揍一顿。

    祁邪：“……”

    元幼杉：“祁邪，我伤口有些痛。”

    元幼杉心中有些愧疚,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 小狗一定很久没休息了。

    “外伤愈合得差不多了，你哪里还疼。”他问道。

    病床上浑身缠着绷带的女孩子声音不大，她额头和下巴、脖子都被裹住, 露出一点雪白的脸颊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啧，动作慢点，我都没急你急什么？”他抓了一把发，“真是麻烦。”

    三天前祁邪带着一身伤，从外面出完任务回来时，最先回的就是居住地。

    长腿一跨，他起身往消毒区走去，元幼杉这个时候才看到，青年垂在身侧的右手仍然呈现出机械爪，是处于高度戒备时的机械体的。

    但听到女孩子用脆弱的、细软的腔调说痛的时候，明明致命伤都不能撼动他冷硬的心肠，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凶狠的话了。

    这一点已经在很多人的身上验证了。

    他面上拽里拽气，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仿佛病床上的女孩子是个什么大麻烦；

    指腹擦过女孩子的脸颊时，因柔软的触感微微一顿。

    因为被偏爱，所以才有恃无恐。

    凡是靠近元幼杉的人，都要受到一次他的死亡凝视，搞得这段时间帝国医院内的气氛紧张。

    鼻尖微动，她在祁邪的身上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气。

    唯一支撑着他的、或者说他当时的执念，就是很想看到家里等着的娇娇公主。

    他那时候的情况并不算好，因身体被重创，同时受到污染影响又一次到达了失控的边缘，他的精神像一团被扭碎的乱麻；

    她凑近的时候，心脏跳动的速度稍稍快了一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祁邪的面孔。

    这应该就是祁邪此次任务中，带回来的‘内伤’了。

    之所以祁邪在联盟的口碑如此之差，在各个接触过他的人口中的形象都是狂妄孤傲的，是阴晴不定随时可能发疯的帝国疯狗, 和他性格和情绪的表达方式, 有很大的关联。

    前来做引导安抚的特战队员，战战兢兢告诉他元幼杉并不在家里，因为外出进行了一场隐藏级别的任务，目前还在联盟医院中生死未明。

    见小狗的心情好了一些，元幼杉才试探着问道：“祁邪，我昏睡多久了？”

    小公主这连续几天的昏迷，几乎让他的耐心耗尽了。

    但元幼杉不同。

    祁邪看着四周围成铁塔的人墙，每个特战队员都全副武装，用盾和武器把他围在中间，脸上带着紧张和僵硬，似乎怕他随时失控暴起，给周围的居民区带来大损失。

    但当四目相对时，这种姿势多少都让气氛略有不同。

    这具身体里已经不是那个面薄娇贵的小公主，而是一个经历了数个世界磨练的灵魂。

    他天性薄凉不羁，若非联盟用种种枷锁套住了他，他根本不会去管什么‘畸变种’、什么人类安危和世界存亡，就想找个没人烦他的地方混吃等死，饿了就劫几个看不顺眼的通缉犯去换赏金。

    所以他若无其事，仗着检查‘伤势’，多戳了两下小公主的脸颊，像是在表达着这些天的不满。

    “过来，有一个地方结痂慢，再上点药。”

    “五天。”祁邪一边笨拙地用指腹捻药，触碰着伤处新生的血肉，一边恹恹抬眼，“你光肋骨就断了三根，手臂骨裂，小腿和膝盖受损严重。”

    清醒的时候去触碰对方，显然和昏迷时不同的。

    祁邪很想凶狠地让元幼杉长个教训，威胁也好，恐吓也罢，或干脆把她掌控在手里。

    偏生就是这样一个人，还格外喜欢往外跑，每次跑出去都得碰到些不小的事情。

    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着实让人压力巨大，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衷心地希望元幼杉能尽快清醒。

    祁邪外泄情绪的时候, 带有一种略显尖锐的冲击性，会让情绪的接受者直面他的暴躁和火气。

    她和祁邪的纠葛时间加起来，至少有小几十年，深切知道无论是哪一个‘面’、什么性格的祁邪, 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更知道祁邪永远不会对她发脾气。

    很神奇的是他周身的狂暴逐渐平静了，莫名被他压了回去。

    有时看着元幼杉清明的眼眸，他都会怀疑自己记忆中的形象是否出了问题。

    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儿的祁邪，开始控制不住地惶恐，就在这个时候病床上昏迷了数日的少女终于醒来了。

    祁邪自己身上还有这一次任务遗留的伤，伤势不轻，但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不处理也不去休息，就每天守在病房内外，用阴沉沉的目光盯着换药的医生护士。

    她还记得自己昏迷前遭遇的事情。

    他凑近了元幼杉，用修长苍白的手指隔着纱布，轻轻摩擦着伤处，拨开一点边角歪着头，亮得像宝石般的眼瞳去打量那些伤口。

    喜娃、白老和那些去炸攻生物园的流民们还活着吗？

    元幼杉心头一颤，她以后自己只睡了一两天，却没想到有如此之久，

    他本该奴役一个俘虏，却莫名其妙养了个祖宗。

    在他眼里这小公主娇里娇气，稍微碰一下都会散架；

    隔着纱布，那些常常换药的伤处已经结痂脱落，新生的细胞和血肉还很脆弱，被指腹无意识摩擦时，元幼杉觉得很痒。

    祁邪心底的躁意莫名平息，就像一只喉咙间呼噜噜的恶犬，浑身炸起的毛被慢慢抚顺。

    元幼杉昏迷时，祁邪心里只有焦躁不安，眼里只有伤势和病情，根本没有多余的空去管别的。

    虽然后面的事情都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的，她没有亲眼看到，但她确定就是喜娃从‘畸变种’的手中救了自己。

    于是又愤怒又莫名委屈的狗狗，发泄出了自己压抑不住的情绪。

    他绷着一张俊脸，轻嗤一声：“痛还不是自找的。”

    几近失控的祁邪回到了家中，但却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和气息，偌大的屋子里冷冰冰的，根本没有家的痕迹。

    但在元幼杉不知道自己没有醒的时候，他恨不得对每一个接近她床榻的人都呲牙恐吓。



    但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那天，他在术台上看到的情景。

    若半年之前有人告诉他，你未来会对一个小姑娘情绪失控、患得患失，他一定觉得那人是个神经病；

    他语气平静，要求这些人带他去医院，他要知道家里那个小公主的情况。

    一两周之前还鲜活的、会冲自己笑着说话的小公主，浑身是伤满目疮痍，双眸紧闭着躺在冷冰冰的术台上，看起来毫无生机。

    在元幼杉出神时，祁邪已经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愈合性的药膏。

    “除此之外体内污染度飙升，目前在27%，因为直接接触了‘污染种’，你身上的伤口受到了辐射，这是你伤势愈合慢的最主要的原因，需要在帝国医院里再隔离一段时间直到彻底愈合。”

    如果是普通朋友或是根本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误认为他在居高临下地训斥, 从而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心中会不愉、不服气。

    虽然祁邪不明白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狗，在毫无知觉的时候，就套上了项圈缰绳，被另一个突然闯入自己世界的人掌控着情绪，甚至是一切。

    他是忠于主人的恶犬，也是守门的骑士；

    他暴躁的训斥声戛然而止，严重怀疑元幼杉是故意示弱的，只为了堵住自己的嘴；

    而在他为数不多的、对‘元幼杉’的记忆中，就只有：易碎、胆小这两个词语。

    虚张声势的狗狗嗤笑着，为了挽尊又刺了几句，但手掌却十分诚实地抬起。

    元幼杉点点头。

    重新坐到病床前时，小狗不耐道：“过来，我瞧瞧你的伤。”

    他凶声道：“你看我干什么？蠢得可以啊，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还上赶着……”

    到了地方，祁邪看到浑身是伤、被绑成木乃伊的元幼杉，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着躺在病床上。

    她能看到狗勾和紫瞳交映的眼睫，也能从对方看似平静的身体内，察觉到一股被压缩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力量；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青年的耳廓不断变红，最后挑起眉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轻轻往旁边一掰，“别盯着我看。”

    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工业区和生物园怎么样了？

    很软，暖呼呼的，让他根本不敢用大力气。

    五天时间并不短，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被那湿漉漉的眼神一瞧，祁邪以为这娇气的小公主是心虚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