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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琮收剑入鞘，手腕微微一翻，将凶器抛入芳园葳蕤深密的花丛中，接着离开。
想到这里，泠琅拨动着水花，露出了一点笑意。
对于此，伶舟辞轻笑了一声作为回应。
七月雪折磨了她大半生，如今身体上的毒解了大半，心中的毒却迟迟无法消弭，成为挥之不去的隐痛。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还没如何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人竟一直表现得这么叫人回味吗？
她低声重复:“不为其他原因。”
相似的水波，不相似的水波中修长有力的手臂。
说这话的时候，二人尚不熟悉，还在暗中较劲猜测的漫长阶段。他当时心中淡淡，懒得回应争辩。他其实就是那样的，一边杀人，一边抖落剑尖的血，这做起来并不难。
泠琅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她现在更想知道江琮此时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在某一时刻触动，想到了远隔千里的她呢。
人都有疲老的时候，而年少征战，弑父杀兄，腥风血雨中坐拥万里河山的傅珏，似乎要比别人老得更快一些。
泠琅呆呆地看着伶舟辞支起身——她支起身，却将脸转到了一边，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只留给她一个轮廓。
伶舟辞说:“就赌过这么一次。”
她看到白气朦胧的水面想到了他，但熹园处处都是她的痕迹，相比起来，还是江琮要更辛苦一点。
从离席到归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没人瞧出半点异状。
泠琅哑然抬头。
她从未见过她这样。
女人半阖着眼，靠在铺满软锦的榻上，目光落在某处虚空中。
“你父亲的话，听一半就好，至于别的——”
泠琅走了，不过是走到隔壁，她打算在蜉蝣楼里歇一晚上。
“居然没我想得那么滑稽，还挺好看？”她喘着气，咬上他耳垂，模模糊糊地道，“你做什么都很好看，真的。”
向来引以为傲的耐心和忍性，在这点上面果然毫无作用。
这太危险了，当天下成为傅珏的天下，她绝不允许还有这样的存在。需要的时候，是左膀右臂，不需要了，便抹杀得毫不留情。
她毫不吝啬地用这种话撩拨他，而他的心境，也同当初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无牵无挂, 是真正的自在。
她太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力量，炸掉整个春华门的春秋谈，曾经足以扭转乾坤的凝聚力。这个庞大的组织，在失去信仰的如今，却依旧在运转存活。
“我在江湖太久，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恩恩仇仇，永无止境，人为此奔走十载，到最后谁也没痛快——手刃敌仇又如何？死者不能复生，往日亦不可追，这种事本来就无法痛快。”
她这一步走得很险，但回报非常高。青云会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它失去了最初的本质，便同死去无异。
她仿佛看见手臂的主人掀起湿漉漉的长睫，从下而上注视于她，眼神夜雾般深浓，喘息着，催促她回答他的话。
绝不后悔，因为天下不能留有那样一个人。
在有意无意地克制多天后，她今天见到了一副关于他的画，竟忍不住一直想起他。
她想到了某种可笑画面:“如果你身陷围困，必须连斩数十人，难道也要杀一个甩一下？这太滑稽了，什么时候让我观摩观摩——”
赤诚，坦荡，拥有反叛的决心，和煽动一切的能力。
他说的那个礼物，会是什么东西？
这是他杀人之后的惯有动作，即使不急着入鞘，也要甩上一甩，拭上一拭，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达达的马蹄在他心上响了很久，少女在暗夜中飞扬的发丝也在他心里停了很久。他们在露水最重的时候亲吻，让晨风和鸟雀都听见。
泠琅垂目看着怀中软枕:“您赌得可真够大的。”
这种话, 从伶舟辞口中说出来, 简直可称温和。
“你已经去过，有没有看到它漂亮的雕窗和走廊？连纱帘都是用金丝镶边，宝石坠挂，风吹起来，有泉水击石的声响。”
它无时无刻提醒她，冲动与疯狂的后果。
她想得没错，江琮现在的确很辛苦。
她忽然说:“你以为, 我是因为你母亲才收留你？”
满目蒸腾热气，泠琅将身体沉入水中，不期然想到了另一个白雾氤氲的晚上。
“在她走下那个位置之前，我不能再进京城。”
即使是开解，伶舟辞也不过点到即止，甚至说完之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叫她赶紧走。
鲜血喷溅而出，重物还未倒地，身边侍从一个箭步，将满是鲜血的身躯一把捞住，半点声响都未曾有。
女帝也是一样。
“你瞧着太可怜了，就像真的找不着上来的路。后来你登了楼，站到我面前，但我觉得，你看上去还是找不到路。”
她们一定是非常罕见的师徒，彼此极少温情，传与习的过程充满刁难与折磨。一个绝无柔和，一个处处反叛，动起手来像仇敌，并肩作战的时候又像生死相托的友人。
九夏拖着尸体，弯腰告辞隐去了，只留江琮站在原地，慢慢拭去长剑上的鲜血。
伶舟辞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同傅珏打了个赌, 我输了。”
“南山村，你母亲生育你的地方在那里，她给你留了东西。”
伶舟辞微微叹着:“比我想得要快上许多。”
天上有月亮，她站在屋顶上，而他在对面。漫长的厮杀结束，她纵马穿过空旷长街，隔着深沉暗色疾驰而来。
泠琅是多么了解伶舟辞，贪婪、肆意、无利不起早。这世上还有谁需要她用上这种语气，这种态度？
“六层玲珑阁，千日黄金窟，有时候，我真怀念那里。”
她的王朝还有别的版图要征
泠琅哦了一声:“我以为你从来不赌，你不会做有风险的事。”
不会有比伶舟辞更差的师父，也不会有比她更好的师父，那几年泠琅跟着她学到的东西，别人要经历二十年才能领会。
她野心从未收敛，手段也愈发利落，只是到底不如从前敏锐了。
有人发现了他这一点，并且评价:“作怪。”
他无法停止想到她，在种种猝不及防的间隙，譬如此刻，离席杀人的短暂险要时分，也无法例外。
伶舟辞把手盖在自己眼皮上, 只露出一条消瘦利落的下颌，这个动作使泠琅看不清她的神色。
“想做什么都去做吧，不要叫我失望。”
“但是方才在看见你站在楼下，我忽然改了主意。”
然而，要瞒天过海并不容易，即使行宫掌事权已经落到她手里，但一条地下暗道所需要的人力与材料太多，只要有心注意，便不难觉察。
行宫的修建已经到关键部分，傅蕊要在地下打造一条隐秘而坚固的暗道，这是她一开始就想做的手脚。
她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我看到了——你刺出去，收回来，然后顺势一弹，反身再刺。”
常年的不动如山，足以让他暗中进行此事，前一刻还在傅蕊的诗会上谈笑，清雅卓绝，风度无双。下一刻便出现在庭院中，一剑斩落伺听者的项上人头。
这个差事便落在江琮头上，他有分舵的成员可以差遣，土木砖石经他的手运出，可称神不知鬼不觉。
天下第一飞贼乌有手, 不需要过于温和的情愫。www.julangge.com
“至于你用的什么刀，有何身份，我后来才慢慢觉察。在那之前, 我留着你的原因，只为你自己本身, 不为其他。”
折返，穿过幽深精致的回廊，花厅气氛仍旧热烈，满席贵胄，最尊贵的那位端坐在上首，向他投来一瞥。
泠琅张口，叫了声师父，别的一句也说不出。
江琮遥遥鞠躬，再起身时，那人已经将目光移开。他从容微笑，缓步入席，一切安然无恙。
再后来，真的有机会让她看到他连斩数十人的场面。
泠琅彻底无言。
青云会注定只能永远藏匿于暗处，这是她做过最狠厉也是最正确的决定，她为之付出了代价，却绝不后悔。
“我之前说，你来得有些晚，其实是假话，你来得很快。”
伶舟辞拿开手, 半阖着的双眼深深地注视过来。
鬼工匠造的楼，果然处处精妙，卧房旁边有个小屋子可供洗浴。浴桶大而低，旁边设有机关，手一敲，就能流出热水来。
但真的要把它彻底毁坏，傅珏是舍不得的。
那时她很年轻，没什么可以失去，所以敢做出那样的交换。但现在不同，她拥有了一切，已经不敢轻易再赌。
“我是想过让你抛开一切，那些仇恨报不尽，恩怨也扯不清，以你的心性和能力，若只耽搁在这些纷扰中，白白消磨，实在浪费。”
泠琅闭上眼，叹了口气，她发觉自己很想念江琮。
兴致来了，就去找个熟人喝酒，忙于其他, 就两年三年不见踪影。欣赏一个人, 和她交游，但不代表从此是朋友, 对她的后代也无需有别的关怀。
对方继续道:“六年前，巴尔山脚在下雨, 我在雨中等了你三天，你终于从那扇门走出来，那时我便知道, 这三天一定值得。”
泠琅怔怔地同那双薄而利的眼对视, 几乎无法分析方才听到的内容。
时间太快又太慢，那个人来了又走，他已经没能见到她很久，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原来可从不会庆幸自己什么时候好看。
她保持着望向窗边的姿势，缓声说:“白鹭楼很好，是不是？”
] 江琮收剑入鞘，手腕微微一翻，将凶器抛入芳园葳蕤深密的花丛中，接着离开。
想到这里，泠琅拨动着水花，露出了一点笑意。
对于此，伶舟辞轻笑了一声作为回应。
七月雪折磨了她大半生，如今身体上的毒解了大半，心中的毒却迟迟无法消弭，成为挥之不去的隐痛。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还没如何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人竟一直表现得这么叫人回味吗？
她低声重复:“不为其他原因。”
相似的水波，不相似的水波中修长有力的手臂。
说这话的时候，二人尚不熟悉，还在暗中较劲猜测的漫长阶段。他当时心中淡淡，懒得回应争辩。他其实就是那样的，一边杀人，一边抖落剑尖的血，这做起来并不难。
泠琅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她现在更想知道江琮此时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在某一时刻触动，想到了远隔千里的她呢。
人都有疲老的时候，而年少征战，弑父杀兄，腥风血雨中坐拥万里河山的傅珏，似乎要比别人老得更快一些。
泠琅呆呆地看着伶舟辞支起身——她支起身，却将脸转到了一边，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只留给她一个轮廓。
伶舟辞说:“就赌过这么一次。”
她看到白气朦胧的水面想到了他，但熹园处处都是她的痕迹，相比起来，还是江琮要更辛苦一点。
从离席到归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没人瞧出半点异状。
泠琅哑然抬头。
她从未见过她这样。
女人半阖着眼，靠在铺满软锦的榻上，目光落在某处虚空中。
“你父亲的话，听一半就好，至于别的——”
泠琅走了，不过是走到隔壁，她打算在蜉蝣楼里歇一晚上。
“居然没我想得那么滑稽，还挺好看？”她喘着气，咬上他耳垂，模模糊糊地道，“你做什么都很好看，真的。”
向来引以为傲的耐心和忍性，在这点上面果然毫无作用。
这太危险了，当天下成为傅珏的天下，她绝不允许还有这样的存在。需要的时候，是左膀右臂，不需要了，便抹杀得毫不留情。
她毫不吝啬地用这种话撩拨他，而他的心境，也同当初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无牵无挂, 是真正的自在。
她太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力量，炸掉整个春华门的春秋谈，曾经足以扭转乾坤的凝聚力。这个庞大的组织，在失去信仰的如今，却依旧在运转存活。
“我在江湖太久，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恩恩仇仇，永无止境，人为此奔走十载，到最后谁也没痛快——手刃敌仇又如何？死者不能复生，往日亦不可追，这种事本来就无法痛快。”
她这一步走得很险，但回报非常高。青云会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它失去了最初的本质，便同死去无异。
她仿佛看见手臂的主人掀起湿漉漉的长睫，从下而上注视于她，眼神夜雾般深浓，喘息着，催促她回答他的话。
绝不后悔，因为天下不能留有那样一个人。
在有意无意地克制多天后，她今天见到了一副关于他的画，竟忍不住一直想起他。
她想到了某种可笑画面:“如果你身陷围困，必须连斩数十人，难道也要杀一个甩一下？这太滑稽了，什么时候让我观摩观摩——”
赤诚，坦荡，拥有反叛的决心，和煽动一切的能力。
他说的那个礼物，会是什么东西？
这是他杀人之后的惯有动作，即使不急着入鞘，也要甩上一甩，拭上一拭，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达达的马蹄在他心上响了很久，少女在暗夜中飞扬的发丝也在他心里停了很久。他们在露水最重的时候亲吻，让晨风和鸟雀都听见。
泠琅垂目看着怀中软枕:“您赌得可真够大的。”
这种话, 从伶舟辞口中说出来, 简直可称温和。
“你已经去过，有没有看到它漂亮的雕窗和走廊？连纱帘都是用金丝镶边，宝石坠挂，风吹起来，有泉水击石的声响。”
它无时无刻提醒她，冲动与疯狂的后果。
她想得没错，江琮现在的确很辛苦。
她忽然说:“你以为, 我是因为你母亲才收留你？”
满目蒸腾热气，泠琅将身体沉入水中，不期然想到了另一个白雾氤氲的晚上。
“在她走下那个位置之前，我不能再进京城。”
即使是开解，伶舟辞也不过点到即止，甚至说完之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叫她赶紧走。
鲜血喷溅而出，重物还未倒地，身边侍从一个箭步，将满是鲜血的身躯一把捞住，半点声响都未曾有。
女帝也是一样。
“你瞧着太可怜了，就像真的找不着上来的路。后来你登了楼，站到我面前，但我觉得，你看上去还是找不到路。”
她们一定是非常罕见的师徒，彼此极少温情，传与习的过程充满刁难与折磨。一个绝无柔和，一个处处反叛，动起手来像仇敌，并肩作战的时候又像生死相托的友人。
九夏拖着尸体，弯腰告辞隐去了，只留江琮站在原地，慢慢拭去长剑上的鲜血。
伶舟辞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同傅珏打了个赌, 我输了。”
“南山村，你母亲生育你的地方在那里，她给你留了东西。”
伶舟辞微微叹着:“比我想得要快上许多。”
天上有月亮，她站在屋顶上，而他在对面。漫长的厮杀结束，她纵马穿过空旷长街，隔着深沉暗色疾驰而来。
泠琅是多么了解伶舟辞，贪婪、肆意、无利不起早。这世上还有谁需要她用上这种语气，这种态度？
“六层玲珑阁，千日黄金窟，有时候，我真怀念那里。”
她的王朝还有别的版图要征
泠琅哦了一声:“我以为你从来不赌，你不会做有风险的事。”
不会有比伶舟辞更差的师父，也不会有比她更好的师父，那几年泠琅跟着她学到的东西，别人要经历二十年才能领会。
她野心从未收敛，手段也愈发利落，只是到底不如从前敏锐了。
有人发现了他这一点，并且评价:“作怪。”
他无法停止想到她，在种种猝不及防的间隙，譬如此刻，离席杀人的短暂险要时分，也无法例外。
伶舟辞把手盖在自己眼皮上, 只露出一条消瘦利落的下颌，这个动作使泠琅看不清她的神色。
“想做什么都去做吧，不要叫我失望。”
“但是方才在看见你站在楼下，我忽然改了主意。”
然而，要瞒天过海并不容易，即使行宫掌事权已经落到她手里，但一条地下暗道所需要的人力与材料太多，只要有心注意，便不难觉察。
行宫的修建已经到关键部分，傅蕊要在地下打造一条隐秘而坚固的暗道，这是她一开始就想做的手脚。
她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我看到了——你刺出去，收回来，然后顺势一弹，反身再刺。”
常年的不动如山，足以让他暗中进行此事，前一刻还在傅蕊的诗会上谈笑，清雅卓绝，风度无双。下一刻便出现在庭院中，一剑斩落伺听者的项上人头。
这个差事便落在江琮头上，他有分舵的成员可以差遣，土木砖石经他的手运出，可称神不知鬼不觉。
天下第一飞贼乌有手, 不需要过于温和的情愫。www.julangge.com
“至于你用的什么刀，有何身份，我后来才慢慢觉察。在那之前, 我留着你的原因，只为你自己本身, 不为其他。”
折返，穿过幽深精致的回廊，花厅气氛仍旧热烈，满席贵胄，最尊贵的那位端坐在上首，向他投来一瞥。
泠琅张口，叫了声师父，别的一句也说不出。
江琮遥遥鞠躬，再起身时，那人已经将目光移开。他从容微笑，缓步入席，一切安然无恙。
再后来，真的有机会让她看到他连斩数十人的场面。
泠琅彻底无言。
青云会注定只能永远藏匿于暗处，这是她做过最狠厉也是最正确的决定，她为之付出了代价，却绝不后悔。
“我之前说，你来得有些晚，其实是假话，你来得很快。”
伶舟辞拿开手, 半阖着的双眼深深地注视过来。
鬼工匠造的楼，果然处处精妙，卧房旁边有个小屋子可供洗浴。浴桶大而低，旁边设有机关，手一敲，就能流出热水来。
但真的要把它彻底毁坏，傅珏是舍不得的。
那时她很年轻，没什么可以失去，所以敢做出那样的交换。但现在不同，她拥有了一切，已经不敢轻易再赌。
“我是想过让你抛开一切，那些仇恨报不尽，恩怨也扯不清，以你的心性和能力，若只耽搁在这些纷扰中，白白消磨，实在浪费。”
泠琅闭上眼，叹了口气，她发觉自己很想念江琮。
兴致来了，就去找个熟人喝酒，忙于其他, 就两年三年不见踪影。欣赏一个人, 和她交游，但不代表从此是朋友, 对她的后代也无需有别的关怀。
对方继续道:“六年前，巴尔山脚在下雨, 我在雨中等了你三天，你终于从那扇门走出来，那时我便知道, 这三天一定值得。”
泠琅怔怔地同那双薄而利的眼对视, 几乎无法分析方才听到的内容。
时间太快又太慢，那个人来了又走，他已经没能见到她很久，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原来可从不会庆幸自己什么时候好看。
她保持着望向窗边的姿势，缓声说:“白鹭楼很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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