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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睛里泪意还未褪却,愤怒、厌恶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庆安帝看不懂的神色。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瑛儿出事,可她如此固执想要保下胎儿,逼着她堕胎无异于要了瑛儿的性命。

    “瑛儿,瑛儿。”庆安帝把顾云紧紧抱在怀中,下巴枕在顾云的脑袋上,叹息一般开口,“朕明白你的心思,这是我们的孩子,朕何尝不在意?”

    庆安帝在意的,喜欢的终究是他和瑛贵人之间的孩子啊!

    姜卿羽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认真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孙老跟在姜卿羽身后,两人一同出了瑛华殿。

    她手指拧着庆安帝的袖子,指甲不自觉地去扣袖子上的龙纹刺绣,“臣妾就只想留下这个孩子。”

    “瑛儿!”庆安帝再次伸出手去抱顾云,被她躲开了,“滚开,别喊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庆安帝果然还是在意她的。

    说罢,她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她在看庆安帝,庆安帝也在看她,这女子还是初见面时的模样,清清冷冷,一身傲气,像极了那个故人。

    庆安帝心中抽痛,咬牙说:“朕明白。”

    “怎么不一样了?”庆安帝愣在了原地,下意识伸手去扶顾云,手掌还未送到顾云面前,就被她狠狠拍开。

    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和瑛儿已经因为前尘往事蹉跎了半生,这些剩下的时日,他不想再伤害瑛儿了。

    顾云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这一处钻心的疼痛,垂眸看去,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为了一个未成形的孩子,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庆安帝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下来,眉眼间凌厉褪去,变成了一个无助的丈夫。

    “陛下明白就就好。”顾云手中动作顿了顿,紧绷的身子柔软了几分,只要庆安帝同意她留下这个孩子,她什么都可以放弃。

    “儿臣同父皇一样,不希望夫君身处其中,左右为难。”姜卿羽摸了摸脖间的伤口,似乎已经没了方才那般刺痛,轻轻笑了笑,“这件事,儿臣自有分寸。”

    然而这些小心掩饰的东西终究是假的,不堪一击。

    说完他又觉得有些多余,景庭什么样的心性,他最清楚,这些事情根本瞒不过景庭。

    庆安帝听了心如刀绞,眼中沉重浓重了几分,压低声音说:“朕都懂,朕都明白。”

    有些选择只能他自己去做,别人帮不了他。

    “朕不想失去瑛儿,可朕也会担心。”庆安帝拿过帕子擦去顾云额角的汗水,“他会不会怨朕?”

    庆安帝眸子暗了几分,目光落到姜卿羽脖间指印,“这里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朕教你了吧。”

    顾云猛地挣脱庆安帝的怀抱,却因为用力过猛,身子朝后仰去,撞到了墙壁之下,“这根本不一样!”

    她说着顿了顿,抬眸看向庆安帝,认真地说:“有些事父皇需早做决断,母妃身体已经拖不得了。”

    “儿臣不知。”姜卿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庆安帝声音愈发柔和,“庭儿性格极为相似,他一定也希望他的母妃平安无事……”

    “这话你说给老夫没用。”孙老连连摇头,“你留着说给太子殿下吧。”

    瑛贵人是疯了吗?

    话未说完就被顾云尖声打断,“这不一样!”

    就算了没了这个胎儿,他们也还有一个孩子。

    顾云鼻尖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狂躁的心绪平缓几分,说话带了哭腔,“陛下说什么臣妾都依着陛下,唯独、唯独这个孩子……”

    “不够!”顾云声嘶力竭的反驳,整个人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看到庆安帝面上压抑的怒火,仿佛整个人被扔入了湖底。

    景庭是瑛贵人那个贱人的孩子,怎么能和她的孩子作比较呢?

    庆安帝握住帕子的手收紧,动作有几分僵硬,“太子妃,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瑛儿!”庆安帝心中一慌,连忙抱住倒下的瑛贵人,小心扶着她躺下,“太子妃,你快给瑛儿瞧瞧!”

    姜卿羽疾步上前,诊脉片刻,眉头拧紧几分,“急怒攻心,喝上两副药细心调养着,情况会有所好转,只是……”

    顾云咬着唇瓣,泪水从眼眶滑落,说话声音有了几分颤抖,“你不懂,根本不懂这个孩子对臣妾有多么重要……”

    庆安帝收回了手,侧目看着姜卿羽,半晌无奈一笑,“罢了,你也累了,退下吧。”

    “一切都是臣妾太过奢望了。”顾云捂住心口,扭过头不再看庆安帝,“陛下,你走吧,你们都走吧!”

    顾云唇角弯了弯,扬起好看的弧度,然而这个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只听庆安帝又说:“瑛儿,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庭儿是个孝顺的孩子。”

    “不让人省心的丫头。”孙老甩了甩袖子,看似埋怨实则是关心,“不是跟着小郡主学了身功夫,怎么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这下庆安帝也有些看不懂顾云的心思,心中涌上一丝怒气,依旧是好言好语,“庭儿是我们的孩子,也是庆国的太子,出落的如此优秀,我们有他就够了!”

    庆安帝爱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不是她啊。

    只是要让他在瑛儿和孩子之间必须选择一个的话,他只能选择瑛儿。

    这些日子,她一直刻意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恶心,忽略庆安帝每一次喊她“瑛儿”,假装庆安帝一切甜言蜜语都是对着她,仿佛他们回到了从前。

    字字诚恳,犹如泣血。

    他不想因为姜卿羽而让景庭对瑛儿心生埋怨。

    鬓间白发丛生,眉眼耷拉下来,眼下阴翳更显得苍老,没了往日矍铄精明神色,甚至连身形都佝偻了几分。

    孙老就没见过这么不惜命的人,心中一肚子火气可是看到对方癫狂的神色,又只能连连摇头。

    姜卿羽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抬眸看向庆安帝,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平定四方的庆安帝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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