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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秋生与阁主话别,带着令牌出了千秋阁,青月早在阁外为他备好了车马。然而没等他进皇宫门,就先碰上了三皇子的车驾。

    糟蹋了!作孽啊!陛下昏庸啊!

    谋士卫洵多智近妖,才识超群,被天下谋士尊称为卫先生,却隐居深山不出。

    书里面卫洵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水墨江山图。

    闻秋生抬头,对上了阁主深沉的眼神,他忽得一笑,淡淡道,“卫先生有大才,世人都说他不愿辅佐君王,所以隐居深山拒绝出世。不过在我看来,卫先生今后必然会出山。”

    闻秋生这一番话说完,众人面色各异。不少人从闻秋生的话语间听出几分言外之意,素来以包容为称的大燕国,他们却如此苛责针对……

    那仆从越退越往后,最后竟是退至了高台两端,再无可退。

    闻秋生早在千秋阁就看见他了,当时不想理会,现下更不想理。但是三皇子车驾挡住了路,他若是不理会,怕是一个时辰都要僵持在这里。

    拥有如此见识的人,怎会是单纯依靠美貌蛊惑君心的妖后佞臣呢?

    闻秋生睨了他一眼,“行了,将画收起来吧。”

    但有人惊叹,就有人不服。

    三皇子并不在意闻秋生的冷漠,他继续说道,“皇后不愧是画功深厚,当初那幅美人图实在惊艳。不过,我瞧着皇后今日说到此事时,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实际上闻秋生并未离开,他临走前被人拦住,毕恭毕敬的千秋阁内仆从告诉他,阁主邀他一叙。

    众人尚处于震惊中,而当他们包括三皇子等人回过神,再要找人时,却早已望不见闻秋生的踪影了。

    闻秋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突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闻秋生低头一看,只见盒中是枚金线缠绕的令牌,正反面各刻了千秋二字。深知此物贵重,闻秋生顿时正色道谢。

    闻秋生眉眼艳丽,即使是冷面寒霜也分外动人,更何况三皇子今日又窥见了他不同常人的风姿,正是心潮澎湃的时候。被他这一眼睨来,竟是心头躁动,语气都情不自禁放柔了。

    三皇子撩开了车帘,要与闻秋生对话。

    当初那幅美人图献上,国子监中确有几位才子因为家世身份,在金銮殿得以一见。美人图栩栩如生,艳丽动人的美人跃然于纸上,不知迷了陛下和多少人的心魂。

    “这幅画确实精妙,这我承认!但是你刚刚说的可是治国谋略,这与江山图又有何联系?难道画了江山,就代表会治理江山了吗?!”

    没想到那幅绝妙的美人图竟然是本人所作!

    他指点了几处,又一一说明了各区域的地形差异与乡土人情,甚至在当地农作物和商业要品上都能侃侃而谈。很多小地方,国子监学子连挺听都没听过,他却仿佛当地人一般熟悉。

    “我知道皇后在意的是什么。美人图原本安然放置于姑苏,究竟是何人因何事将它送至皇城呢?”

    “你们中间,肯定有人见过的。”

    “想必您也就是神秘莫测的千秋阁阁主了。”

    “不,因为我相信这天下局势,变化不过一瞬间。”

    如此通透近似先知的人,真是可惜了。

    江山图。

    面对如此诘问,闻秋生不慌不忙,慢悠悠踱步至江山图前。他笑盈盈一摊手,无奈道,“难道这还不清楚吗?我都画出来了啊。”

    “各位想必自幼便饱读诗书,见识过人。但我这人啊,天生蔑视仁义礼教,就喜欢研读那些杂书打发时间,这其中我最喜欢的呢,就属地理图志了。有幸家境殷实,连偏远孤僻的图志都给我寻了来,才有了这一幅水墨江山图。”

    阁主哈哈大笑,“谈不上!谈不上,我只是个生意人罢了。”

    进了门,便有人服侍闻秋生坐于榻前,奉上茶水点心。

    谁?在哪里见过?

    众人再望向那一幅水墨江山图,心中所思所想早已幡然大变。高台之上,几位国子监名流才子纷纷作辑,神情感慨。

    现场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闻秋生能作出一副江山图,而且众人也并非俗子,自然看得出这副江山图的画功了得。他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就作完这样一幅庞大又精彩绝伦的画卷!

    “当然了,江山无垠,画卷有尽。今日我也不过是描绘了少许地方,毕竟大燕国国土辽阔,岂是一日能画完的?”闻秋生看出众人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叹,了然一笑。

    斗诗大会结束,千秋阁内依旧热闹一片。闻秋生在小侯爷护送下,从人潮中挤了出去,他最后听到有人问,“闻公子,您画技如此出众,之前怎么没见过?”

    “虽然我不懂什么治国谋略,但我知道因地制宜,大燕国能够吸引各国能人来朝,也正因为我们包容万物。不管是何等偏僻之地,不管是来自何处、有何种信仰的平民百姓,我们都会尊重他们,理解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安居乐业。我说的对吗?”

    闻秋生心头微动,对千秋阁的背景愈加好奇起来。

    闻秋生冷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

    闻秋生却毫不介意,只让他们将所作诗句展示出来。待众人各抒己见后,他拍手夸赞,似乎根本没将他们之前的冒犯当回事儿。

    这人可真会挑话题。

    “皇后,今日真是风采过人啊,简直让我刮目相看。”

    最后他似是下了决心,挥手唤来侍卫,让人取来一袖盒给闻秋生。

    守在门前的侍卫目不斜视,对小侯爷的冷眼无动于衷。

    ——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闻秋生发现阁主似乎对大燕国各地都了如指掌,很多方面他不过是纸上谈兵,阁主却都是亲身经历。显然,对方去过不少地方,说不定几乎踏遍了大燕国。

    却在那时,暴君驾崩,三皇子登基肃清旧党、大赦天下,百姓不再如之前支持叛乱。首领心生退鼓之意,起义军从此一蹶不振。卫洵一心为百姓,最后却抱憾而终。

    只见轻薄的宣纸上水墨渲染,仿若峰峦山水跌宕起伏。众人越细看越心惊,那上方荒漠沙区,像极了北部边境,而画卷末尾的连绵梯田与粼粼波光,不正是烟雨朦胧的江南?

    一幅水墨画卷便如流水般铺展开来。

    闻秋生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对了,”侯明枝好奇询问,“你小时候为什么那么痴迷于地理杂书啊?”

    阁主摆了摆手。单论闻秋生不假思索便接受了令牌,而不是依仗皇后身份觉得他危言耸听,他就佩服。这种居安思危的先知,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他们终于心悦诚服。

    闻秋生:“……”

    “阁下便是今日挥墨江山图的闻公子了。”阁主略施拱手礼,和煦一笑。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约莫中年,浓眉大眼,面容宽厚。与闻秋生想象中不同,从外表看去,阁主似乎与外面常人并无不同。

    众人面面相觑,然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会在何处见过闻秋生的画迹。

    “这是千秋阁信物,今后若你有难,可凭此信物来千秋阁求助,无论何事,阁内所有人必护你安生。”

    “没什么,”闻秋生懒洋洋道,“就是小时见过剑客,觉得他们很潇洒。当时心生浪迹天涯,走遍山河的想法,就找了许多杂书聊以慰藉。”

    “哦?”阁主疑惑道,“因为您相信今上?”

    “这……我可做不了主,”侯明枝挑眉一笑,“方才众人求画,说是要将江山图装裱起来,匾在千秋阁大堂上呢。”

    闻秋生眯起眼睛,“你知道?”

    明明此人才华出众,若无此遭遇,来日一登金銮殿,说不得也是风流人物啊!如今,却只能蜗居深宫。

    他们回想起君主因一纸画像强召人入京,当时都痛斥妖**国,如今观感改变,竟有种扼腕叹息之情。

    书中,暴君后期尽失民心,起义军四起。有一派首领前去请卫洵出山,成功了,自此大燕国局势大变,起义军一呼百应,正是势如破竹。

    正是那个身份神秘,从不露面的千秋阁阁主。

    奇怪,这种人物,他怎么没在书中见过?

    “哈哈哈哈!好啊,好一个变化不过一瞬间!”阁主开怀大笑,笑意渐歇后,他却又长叹一声,望向闻秋生的眼里带了几分惋惜,“可惜,可惜啊。”

    “我自然不知道。美人图从姑苏到皇城,其间经手数人,而后也无人追寻溯源,

    却听闻秋生缓缓道,“那幅献给君王的美人图,就是我画的。当年画作初成,也是挂在了姑苏庭阁中呢。”

    阁主只请闻秋生一人,小侯爷被拦在了门外,气得要动手。闻秋生劝了几句,小侯爷才歇了火气,冷冷剮了门外侍从一眼后离开。

    面对闻秋生的盈盈笑意,不少学子眼神躲避。

    但他们事出有因啊,一切都是闻秋生空有皮囊,诱惑君王!然而,真是这样吗?一幅江山图和方才的言论让他们对闻秋生的认知摇摇欲坠。

    卫洵若选择乌山邪僧为主公,或许结局不同。

    闻秋生有些惊异,千秋阁阁主与卫洵?难怪!他就说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不在那本专门讲述大燕国的书中。原来是和卫洵联系在一起。

    “闻公子,您与常人不同,对凡事的见解也独辟蹊径。在下斗胆有一问想要请教。”阁主眼神幽深,沉声道,“不知您对声名远扬的隐世大才卫洵卫先生是何看法?”

    卫洵!

    小侯爷与有荣焉般,神采飞扬地站在闻秋生身旁,“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为你所折服,你可是闻秋生!”

    国子监学子一旦对人心悦诚服,那股追捧起来的狂热劲儿,也是很吓人的。

    这时众人才惊觉这幅画原来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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