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知道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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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怎么了？”唐况睫毛颤了颤，声音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异样。

    被他这么一喊，唐况不由得转过头，正好对上余圆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纯澈又干净，不染一丝尘埃，比他手里的雪还要纯净。

    当时只是单纯对余圆好奇，可现在说这些话却都是发自内心的。

    没过多久，楼上房间里突然传来了瓷器摔碎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把整个楼里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

    余圆真的很怕冷，才出来这么一会，鼻尖就冻得发红，唐况下意识蹙了蹙眉，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围巾取下来，一圈圈的把余圆露在外面的脖子捂的严严实实的。

    “我是前年才被送来余家的，在那之前，一直和我妈生活在一起，日子过的很穷。”但他一点都不觉得苦。

    他很感激，也不贪心。

    余圆先是一愣，随即低着脑袋沉默了一阵，就在唐况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余圆却开口道。

    余圆语噎，以为对方是在调侃自己，拉起唐况就往前走。

    余圆睁着眼睛看着天上飘落的雪，也许是想到了之前的某些事情，眼眶微微发热，再看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氤氲着一层水雾。

    都是圆乎乎、白乎乎的，很可爱。

    唐况犹豫了半天，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低着脑袋的余圆突然开口道。

    余圆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惹得人生气了，不知所措的站在楼下，和柳嫂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好。

    眼前只剩下少年明亮的眼眸和绚烂的烟火。

    余圆坚决的摇了摇头。

    唐况知道余圆在余家过得不幸福，但他突然间很想知道余圆来余家之前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余圆肯定是像极了他妈妈，软弱但却善良、温柔，他妈妈不遗余力的保护他，但也在身体力行的教会他为人处世之道。

    脚重重地一踩，雪下面立马露出原有的柏油路，黑漆漆的，再白都掩盖不住。

    没多久，余圆兴冲冲的转过脑袋喊着他，唐况正站在路边想着公司下一步该往那一步发展。

    但他唐况就不一样了，他妈没有把爱给他，只教会了他冷漠、争夺、固执，自己要的东西不到手，死也不甘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把一个人养的这么纯澈干净，明明都是私生子，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没办法，余圆在这些地方实在太倔，唐况说他来付钱之后，反而还被小妻子语重心长的教训了一顿。

    唐况心里一下慌了，他急忙翻找着上衣的口袋，左翻右找，最后才发现纸巾在裤子口袋里。

    想到这，唐况的眼眸不由得一沉，声音也带着沙哑，沉声道：“余圆，你去余家之前的事情方便和我说说吗？我有点好奇。”

    唐况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一看。

    也许是少年的眼里的喜悦太满，让唐况不由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余圆站在他面前叫了他几遍，唐况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余圆却只以为对方是在安慰自己，毕竟在他心里，唐况确实是除了妈妈之外对他对好的人了。

    余圆惶然的回过神来，楼上刺锐刺耳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手指也不自觉的蜷缩着，犹豫了一阵后，还是踩着拖鞋上了楼。

    唐况心里更慌了，他摸不准对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余圆说了没必要，那就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也许听了余圆太多往事，导致他自己也沉浸在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余圆忧心忡忡的站在他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

    唐况不由得轻嘲一声，眉眼间一片凉意。

    

    接着又陷入一阵沉默。

    “真的？”余圆脸上明显有些难以置信。

    绝对不会把一个人对自己的好享受的理所当然。

    余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看唐况时，眼角居然微微泛红，额前的碎发还沾上着雪花，眼底虽然带笑，可看上去却总透着一股伤感。

    “你看我堆得雪人，好看吗？”

    他虽然对感情迟钝，可人又不是傻，怎么可能分不清这是什么感情。

    唐况耸耸肩，“后悔没吃吧，我都说了我和老板认识，打五折。”

    余圆没有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付完钱之后，神清气爽的走出门外。

    每天早上那些难以启齿的反应，以及只有面对余圆才会有的心悸，唐况自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唐况趁着余圆上厕所的空档，偷偷的去前台把一半的饭钱给付了，等到余圆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还真的告诉他打五折，余圆连忙转过头去看唐况，一幅“你说的居然是真的”表情。

    “嗯，不错。”唐况勾着唇角俯下身，有模有样的认真道。

    唐况站在他身后，让司机在外面逛一圈后，他站在身后看着余圆像个小孩似的蹲在路边鼓弄着什么。

    柳嫂是个过来人，一见到这样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就轻轻的叹了一声，劝道：“小余少爷，少爷他可能确实有些地方比较迟钝，不太会哄人，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多担待一些好吗？”

    几分钟后，余圆轻轻的扭开门把，房内的一切将余圆彻底的震撼住了。

    他心里猛的一跳，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问道：“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唐况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板一眼的看着圆头圆脑的雪人，说：“除了没有五官之外，和你一样了。”

    沉浸于堆雪人的喜悦中的人根本没发现唐况的异样，只是着急想找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谢谢。”余圆接过唐况的纸，继续道，“我妈待我很好，尽管日子过的很苦，但她一直让我好好念书，可惜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太行，到死都在想着我爸。”

    地上的碎渣遍地，到处都是摔碎的瓷器和玻璃。

    霎时间，背后的烟花的“砰砰砰”在夜空中绚烂的盛开，把变幻地彩色投向天空，一切似乎朦胧起来。

    可惜唐况并没有哄人的经验，在脑子里绞尽脑汁也只冒出句，“对不起。”

    一路上余圆都没说话，唐况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生自己的气了。

    所以余圆天真纯澈，但却不傻不蠢，知世故而不世故。

    “我知道的，你确实很好。”

    两个人一走出去，夜空种还飘着鹅毛大雪，门口的树丫上压着圆圆的雪团。

    “你的钱难道就不是血汗钱吗？要是等你老了，孩子不要你了，你会后悔年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攒钱的。”

    "走吧。"

    余圆确实有些地方和他很相似，都是私生子、在家里过的不好、母亲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但是好像也仅此而已。

    “你看你先看嘛！”余圆现在哪里还记得冷不冷，急切的想要找人分享自己的成果。

    余圆眼里顿时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没有必要为那种事情道歉的。”

    余圆答道:"行的。"

    碎片中间还坐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脚下已经堆了好几个喝完的空酒瓶，摔碎的、没摔碎的布满一地，连个下脚的地都找不到。

    余圆说的一板一眼，头头是道，唐况都不忍心打断他，只想在心里疯狂的憋笑。

    好不容易阻拦住笑意从心底溢出，一顿饭也终于吃的差不多了。

    私生子，也确实是不同的，有的人有妈，有的人还不如没有妈。

    余圆脸上划过一丝受伤，无辜的指了指路边停下的黑色宾利，“车来了，刚刚叫你一直没有应我，我就..."

    唐况先是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蒙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蹙着眉头反驳道：“怎么会！你爸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不会丢下你的。”

    唐况默不作声地听着，眼神错开不敢看着余圆，只是低着脑袋眼神空洞的看着地上混着泥土的雪。

    可是一直不说话...应该还是生气的吧？

    摸不透想不明白。

    简单粗糙的雪人歪歪的立在雪地里，身子圆乎乎的，脑袋也圆的，被路边的灯光一照，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仔细想想其实今天余圆肯定也不开心，白天被家里人挤兑，晚上又陪着自己吃饭，好不容易想堆个雪人，还......

    唐况见他真是认真的，才说道：“我和老板认识的，等会结账可以打五折，真的不贵，你也吃吧。”

    也许是想了太多往事，唐况回到家之后少有的没和柳嫂打招呼，拿了瓶酒就直接上了楼。

    余圆没忍住，一边走一边滚雪球，还一时兴起，抓着路边厚厚的雪团堆着什么东西。

    “你会不会觉得我会给你丢人？”

    “唐况，快看！”

    说来也好笑，别人的母亲在临走之际，都是担心孩子未来的路，可他妈妈就不一样了，临走前，还让他跪下，让他一定要回去唐家，恶心那个女人，让陈玲也过得生不如死。

    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把余圆放在一边看着自己吃，他心里总有一种虐待小朋友的罪恶感。

    薄唇轻弯，唐况收回筷子，问道：“你真的不吃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唐况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不久之前的他好像也说过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