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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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他又过来。

    沈清芷将圆崽放在沙发上，只身走到落地窗前，看曾经属于她的花园。

    此时是非工作场合，他没穿西装，也没戴眼镜，浑身上下透露着随性，莫名让沈清芷有种“此人很好说话”的错觉。

    嘭的一声。

    “徐总，替我谢谢收拾的阿姨。”她语气微顿，笑容从眼睛里自然而然地跑出来，“也谢谢你大晚上载我过来。”

    燕北治安很好，换做平时，他也许不会反驳。然而人在负气的情况下，大脑往往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之前几次都是司机开车，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徐行简亲自开车。

    “今天麻烦您了，改天请您吃饭，地方您随便挑。”

    思虑间，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徐行简没犹豫，主动开口叫住她：“沈小姐。”

    直到第五首歌结束，车子抵达目的地，徐行简问她：“落了什么？”

    一共五张唱片，每张分AB面，其中四张是古典乐，只有一张是流行乐。沈清芷选了唯一一张流行乐的。

    看着女孩那张写着“我生气了”的冷脸，徐行简心里突然有点慌。

    《今晚一起睡觉吗》

    车窗被关上，暖色调的灯光围绕在他们俩身边。男人偏过头，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如水：“魏来休假了。”

    目光短暂交汇。

    沈清芷回头，见徐行简站在门口，侧身拿手机打电话。

    她这几天一直逼自己消化，她努力告诉自己，生意场风云诡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些都很正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时，角落单人沙发椅上多了一个人。

    他说：“好好找找。”

    寂静中，座椅上的男人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不过，刚刚有句话你说得不对。”沈清芷抱着圆崽往外走。

    Dasein：我到了你再下来。

    窗前，沈清芷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锁在徐行简脸上，等他的下文。

    沈清芷下意识揉鼻尖，不疼，她缩紧抱着圆崽的手，微微仰起头。

    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下，当眼前这个男人轻飘飘撂下一句“花园不错”的时候，她心中那只鼓胀的气球唰的一下被戳破，虚浮的空气散得到处都是。

    沈清芷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徐总，别开这种玩笑。”

    一楼大厅的灯亮着，她拿门禁卡刷开大门，推门而出的瞬间，迎面吹过来一阵凉风，肆意拂过她的脸颊。

    徐行简关上衣柜门，跟在她身后，神色淡淡：“哪句？”

    电话接通，他低声说话，慢慢走远，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说实在的，变故来得突然。

    一楼客厅。

    徐行简看着女生后脑勺一晃一晃的长马尾，没回话，忽然，前边的人蓦地停住，猝不及防转身……

    心中炸开一道惊雷。

    沈清芷握着手机回房。

    她住的是电梯房，房子在六楼，走廊里装了声控灯和监控，门上还有警报器，安全系数还算高。

    燕北的秋天昼夜温差较大，最近这段时间，白天最热的时候有25度。然而一旦入夜，骤降10度是常事。

    男人走进房间，停在衣柜前，拉开柜门，侧身看她，“在这儿。”

    “这里任何一个房间，你想进就进，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房门口，徐行简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心中浮现她刚刚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幽潭般的眼底悄悄泛起一丝涟漪。

    悦耳的英文歌在车里响起，这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歌，唱腔和旋律透着甜蜜，像极了情人间的温柔絮语。

    沈清芷坐进副驾驶。

    男人神色没变化，仍然保持着抬眸的动作，一瞬不瞬看着她。

    沈清芷轻车熟路上二楼，去她之前住的房间。床被重新铺过，床上没别的东西，只剩两只看上去很柔软的枕头。

    “不是玩笑。”

    很明显，是他刚刚那句不合时宜的评价戳到了她的痛处。毕竟下午的时候，她就因为搬离这里哭过一次。

    沈清芷提着的心当即放下，她走近，弯腰将白熊抱出来。

    换好衣服，沈清芷去储物间翻行李箱，找了件还没来得及挂进衣柜的风衣。十几分钟后，她收到消息，很快穿上外套，拿上手机和门禁卡，径直下楼。

    九色鹿：[谢谢]

    她刚想自嘲说“很奇怪吧”，驾驶座上，男人朝她看过来，眼神依旧平淡，但语气听着有些认真：“重要的人送的？”

    她将视线从床上移开，挪到沙发上，沙发亦空荡荡的，找不到圆崽的身影。脑子轰的一下炸开，紧张的情绪瞬间涌上来，堵在心口闷着，不上不下。

    半人高的白熊玩偶坐在角落，身上盖着半透明的防尘袋，袋子旁边放着几束浅紫色的薰衣草干花。

    说完，他打开储物格，拿出好几张限量版CD唱片让她挑。

    她抬手捋头发，朝路边那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劳斯莱斯走去。

    “安全带。”他提醒。

    因为一只玩偶深夜叨扰，常人估计无法理解她这种行为。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别着急，我问问阿姨。”

    她转身，对上男人冷淡疏离的目光，气头上脑子有点短路：

    色彩斑斓的花在风中绽放、摇曳，无声的镜头从花园摇到巨大的落地窗，再缓缓推进，定格在窗前。

    实时温度14摄氏度，天气软件建议穿薄外套，以免着凉。路线图则显示，他家距离她这儿8.2公里，开车过来预计16分钟。

    啪的一声，门锁被解开。

    沈清芷解安全带的手顿住，讪讪地抬起头，回：“一只玩偶。”

    “你……帮个忙。”

    沈清芷咬咬牙，赌气道：“徐总，太晚了，不便再打扰，我自己打车回去。”

    东北面栽种的是一片月季，有五六个品种，花色各有亮点，这个时节它们仍然开着花，漂亮且养眼。

    “嫁给我。”

    徐行简嗯了声，唇边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怕她尴尬不自在，他主动将目光转向中控台，“听歌么？”

    沈清芷：“……”

    只一瞬，沈清芷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温柔，眼尾微微上扬，“嗯。”

    -

    男人的俊颜在眼前放大，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吸入什么神秘的宇宙黑洞。

    西南角的茉莉又开花了。

    沈清芷回了个表情包。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走着走着不断加快脚步，很快离开了二楼。

    沈清芷恍神，“你的意思是？”

    沈清芷后知后觉，立马扯过安全带系上，系完，她乖乖放下手坐好，像幼儿园小孩似的汇报说：“系好了。”

    月光笼罩花园一隅。

    -

    徐行简完全没有哄女孩的经验。他没有兄弟姐妹，唯一亲近的                                                好友是江越，江越女儿两岁，每回一见他就哭，以至于他现在很少登门拜访。

    沈清芷苦笑，“这是你的房子。”

    她同时告诫自己，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徐行简有偏见，也不要怨恨他。他能答应让哥哥分三年还债已经很仁慈了。

    他担心她被坏人盯上。

    九色鹿：明白。

    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沈清芷坐电梯到一楼。

    “……什么办法？”

    圆崽被保护得很好，应该是徐行简口中阿姨的手笔。

    “如果你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他故作淡然，“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叫做“她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的办法”？他是什么意思？

    隔着一只柔软的玩偶熊，他们意外撞到一起，距离骤然被拉近。

    “我能进来吗？”

    车窗降下，男人从驾驶座上看过来，眼神示意她往前坐。

    一路无话。

    但，陪着自己度过高中和大学的房子，倾注了她几年心血的房子，在一天之内变成了别人的，她没法不难过。

    车里很安静，她不知道要不要聊天，勾着手没话找话：“魏大哥呢？”

    “怎么了？”他问。

    刚回来那阵，她成天闭门不出，忙着剪视频，后来找到工作开始练车，一直没怎么注意这片花园。

    她刚打开衣柜，准备挑出门穿的衣服，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发完觉得屏幕上跳起来说谢谢的兔子不够严肃，她飞快撤回，重新打字。

    沈清芷点头，“我哥送的。”



    沈清芷在音乐声中逐渐放松，男人驱动车子，稳稳开出小区。

    她走到床边，拿起柜子上的手机看了眼。徐行简发来两张截图，一张实时天气，一张行车路线图。

    这是它今年的第三次花期，白色花朵在月光下静静盛放，美好又治愈。

    沈清芷屏住呼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失神了一瞬，“我……”

    沈清芷愣着颔首。

    她抱着圆崽后退，调整自己有紊乱趋势的呼吸，“我想关灯来着。”

    “十五岁生日礼物。”

    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温淡开口：“花园不错。”

    沈清芷不知不觉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