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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上前去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端倪。

    霍家人都在右边那一侧,且与主位空了一个,其实有些远。

    霍尘反手扣住人的掌心,头也不抬地低声问,“去哪里?”

    但是他还是很困惑,“这是家庭房?”

    顾青时轻声回头和人说了下,霍尘才慢慢地松开手,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一切都像是被刻意放慢了,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耳膜之外。

    直直地拽进了霍尘怀里。

    霍盛齐被打的头发凌乱,唇边有些死皮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笑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主位上的人。

    霍盛齐的腿确实不能动弹,甚至被石膏固定着,但他脑子还是清醒的,讽刺道,“家宴啊,居然还没忘记你叔叔我,真是好孝顺。”

    霍盛丽看都不用看,就直接说,“迁户口了,这个老的不要了。”

    霍盛齐笑到一半,突然指着顾青时,“你霍司明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你以为你的心思藏得很好吗?”

    酒店选的是中规中矩的,顾青时一开始是想要订两间房的,但是霍尘现在的情绪状态,他又不放心。

    仿佛来老宅也就是做个了断。

    前台小姐姐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噢好的好的,身份证出示一下。”

    眼神都湿漉漉的。

    他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唯一关注的,也只有顾青时而已。

    霍司裕在对面给人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自己赌赢了。

    “好好好。”

    汪洋中的一截浮木。

    就在这时——

    顾青时控制不住地站起来,泛白的唇抿了下,他冷声道,“你以为当年我是养不起他么?还是觉得霍家在我眼里是什么好地方?”

    养条小狗都会有感情, 更何况霍尘是个活生生的人。

    霍尘身体都顿了下,呼吸粗重了些,微微向前顶了下顾青时的掌心,像是亲了亲。

    霍司裕还在洋洋得意,但下一秒。

    “我那弟弟又摔断腿了,那边不愿意送。”霍盛丽随口说道,顺便抬手给轮椅上的秦之瑶盛了点羹汤,让人小口喝。

    顾青时沉静地站了一会,转身就去拉霍尘的手,他指尖都还在发颤。

    不是吧,至于看这么紧么……

    “他当年就是不要你了,这大家都知道。你在自作多情些什么呢?”

    “我们要家庭房。”

    顾青时血液都是凉的,他看到了同样是坐在轮椅上的霍盛齐,以及后面苍老却没有意识的霍盛东。

    “我没钱,只能带你去住酒店,港城的房子买不起。”顾青时低头拍拍人的头,低声问了问。

    霍司裕脸色变得很难看,秦之遥不知道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拿起盘子就往那边扔。

    他什么都知道。

    说到底,放不下他。

    他几乎神经质地问,额发垂着,不敢去看人。

    “你都长这么大了。”

    霍盛齐脸色突然泛白了。

    前者还能忍着额角的冷汗对他阴阳怪气地说“好久不见”。

    不解决,不行。

    “留这个做什么?”

    “为毛要迁——”

    *

    “我没有真的不要他。”顾青时脸色泛白, 手指微微攥紧,一字一句辩解道。

    顾青时任由他牵着右手,用左手去摸人的脸,一寸一寸地游走,滑过唇角、鼻梁、眼窝……

    “中秋嘛。”

    霍司裕拉开顾青时身边的椅子,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刚想和人说几句话就感到后背有些隐隐发凉。

    “还是要聚一聚的。”

    场面一时很是剑拔弩张——

    “我养了他九年, 我就舍得吗?”

    后者则是完全成了植物人。

    顾青时腿上有个沉重的脑袋,他手指搭在霍尘耳廓处,时不时地给他顺一下发丝。

    办理了一下入住。

    有个很大的客厅,还有沙发,甚至有个衣帽间,但……只有一个卧室。

    “我们走。”嗓音都沙哑了。

    霍司裕有点不是滋味,原来人家真的什么都看不上。

    房卡被递了过来。

    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 可霍尘是他从福利院亲手抱回来的,那天下着雨,他抱着他的脖子闻来闻去的。

    霍尘脸颊贴着他的腰腹,呼吸热热的,时不时地还拱一拱,顾青时其实觉得有点奇怪。

    潮湿的。

    霍盛丽蹙了下眉,觉得也有些问题,起身打了个电话,最后解释道,“可能来不了了。”

    十五分钟后。

    “啊……”

    顾青时指尖都是凉的, 气血翻涌,围绕在周身的疏离感散开了,留下的只是一个有情感的普通人。

    走的干干净净的。

    “你就是要什么都讨回来对不对?”顾青时用很轻的语气问。

    这件事就像一把钝刀,横贯在两人中间, 时不时被旁人拿出来,割掉他们连在一起的血肉, 嘲弄你们是陌路人。

    他把他古井无波的生活弄得乱糟糟。

    好软。

    于是道:

    咒骂声开始响起。

    陌生人的那种。

    嗓音已经不再像少年那样闷闷的了,反而带着点成熟的磁性。

    这就形成一个很古怪的格局。

    “好了,松开吧。”顾青时推开门,灯自动地就亮了。

    被他抓到了。

    “不过运回来还是可以的。”

    霍盛丽走到跟前就给了轮椅上的人一巴掌。

    但时至今日——

    时间回到现在——

    只是盯着人的后颈。

    “所以你就是被他舍弃掉的那个啊。”霍盛齐笑吟吟地看着主桌的人, 屈起手指在轮椅上敲了敲。

    仿佛是占了上风一般。

    “真当大家处理你们的事不嫌恶心么?”

    “当年我……迫不得已。”

    羹汤洒了一地,盘子的碎裂声很刺耳,轮椅上的人脸上流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霍司裕的确愣了一下。

    “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青时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霍尘要做什么。

    “我不过是错信了霍家,以为这里起码有他的亲生父母。”后面的语气放得很淡,似乎是在自嘲。

    主桌上死一般的寂静。

    会哭, 会笑, 会嫉妒,会捣乱。

    秦之遥突然干呕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她精神有些崩溃,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些听不清楚的话。

    他甚至拍起了手,像个神经错乱的人。

    顾青时只能把人安置到沙发边,“我下去问问,在这里等我。”

    好滑。

    其实今晚霍尘也没说几句话。

    顾青时拿好东西就牵着霍尘往电梯那边走了,倒是也没注意到身后前台疯狂打电话的样子了。

    “你们现在成一家人了是吧……哈哈哈……”

    顾青时想了想,也行,反正过几天就走了。

    她冷笑了下,讽刺道,“少给人扣帽子,我侄子可没那么大本事,霍盛东自己气急攻心,脑梗复发才成了这副鬼样子。”

    大约十点钟,门口传来了动静。

    “当年我在霍家人面前把你送回去,记到现在,要我把你当面带回去是不是?”手指滑倒了人的耳廓,轻轻地捏了一下。

    人还没走开两步,手腕就被轻巧地一拉。

    霍尘控制不住地揽住顾青时的腰,脸颊紧紧地埋到了人腰腹处,手背上的青筋暴了出来。

    顾青时尾指都在颤, 他过往总是被教养约束自身,不善与人争口舌之利, 认为那极为没有必要。

己一下,似乎还和善地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啪!”

    “叔叔和父亲怎么还没来?”霍尘淡漠地问了下。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不问。”

    顾青时的手这才得空,他不好意思地和人说了下稍等,随后拿出来二人的证件。

    霍司裕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主桌那里人基本上就空了,留下来一个旧的户口本。

    顾青时什么都知道。

    霍盛齐腿上绑着绷带,暂且动不了什么,但听到这话面色变得很古怪, 大笑道:“哈哈哈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

    霍盛丽伺候好自己大嫂,就又拉着椅子坐回去了,交叠着双腿,眉眼有几分张扬。

    车内——

    顾青时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哥已经被你弄得半身不遂了,你还不满意!”霍盛齐手指都在颤抖,几乎是破防地骂道。

    虽然很豪华就是了。

    霍司裕莫名觉得被骂了,但是尴尬地没有出声。

    “504。”

    顾青时思绪一直是断的,其实根本意识不到旁边的人是谁,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霍司裕已经坐到对面去了。

    小时候黏就算了,可现在——

    “那就住酒店。”

    那边岁月静好,这边一片乱麻。

    这种情感很难去用亲情、爱情去定义,但它就是产生了。

    霍尘神色平和,看着牵着的两只手,忍不住地摩挲对方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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