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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这是作甚,要寻死也不能这般折磨,烧傻了不是!”说完哈哈大笑,眼泪打旋。

    “欸,小郎君怎得这般屈腿低身姿势,这捣药功夫一下来,怕是要折了腰身,落病嘞,小郎君来这里罢。”双悦楼的厨娘擦拭双手,把食材收拾到一处,腾出个空旷的位置,这会儿早食准备好了,才注意到何时来了个俊秀书生。

    祁商有一肚子话要说,这会儿被爷一盆水冷浇下来,泄了气,就观那日把小娘子抱回来那失了疯的模样,他就该早知晓城南王府再也没有他说话的地位。

    这会儿祁商早早便从城南王府赶了过来,嘴里打着哈欠,心知道爷担心阮娘子,却没成想竟是一宿都不归家,这和百姓口中只会花红柳绿的纨绔有甚区别,于是问了绿楚后便提着一肚子气到双悦楼寻人。

    李郢湛把端碗的姿势都调整好了,准备给阮厢送过去,一看祁商不情不愿的样子,瞬间没了好脸色,比平常练兵还要严肃。

    直到鸡鸣声消,才把方才还是棱状的药捣成粉末状。

    汤镬里的水不断冒泡,手里的动作越加来劲儿,笑声说,“这次生疾我脱不了关系,也是公事公办。”

    朱雀大街上赶早的百姓都热洛起来,一股活劲儿忙上忙下拾掇货物等着开市,偶然传来几声吆喝,更显匆急。

    “不是自家夫人,却也不好叨扰楼中娘子,熬制乃简单之事,我一人足矣。”说完屈身继续倒腾。

    “阿玥,你先停下来。”阮厢收起眼泪,细细思忖,觉得不无道理,前脚她才被崔裴欺瞒,足足十多年的陪伴,也尽溃于一时,如今才晓得是编制好的弥天大谎。

    笑欢了说,“小郎君定是个富贵人家,不然怎得连捣药都不会,我看你费尽功夫今日也是难以研磨好,让老娘来试试罢。”

    自昨夜吃过回神丹之后,功效还真如神仙一般,阮厢气色恢复得如常人一般,细细相较起来更是多了些红润精气神。

    “别贫了。”下巴往下一抬,犹如军令,“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这几月的俸禄别想要了。”随后谨慎抬脚转身,轻盈地走了。

    一圈圈地不停搅动,像是日落日出这般规律不变,因为刚才捣药用力使劲不对,这会儿忽觉轻松,节奏快了起来。。

    昏睡数日脑中之事尽忘,独独那个夜晚犹在耳目,每每回想起来像是又遭受了一遍,浑身便觉无力。

    “吵什么吵,我不还清醒着。”意思是他没有违背洁身自好,没有宿醉在女子堆里。

    “先是将其研磨成粉,倒入沸水中搅拌半烛香时间,再闷至二刻钟时,入口不冷不热方好。”李郢湛蹙眉照着方子念上几遍,双眸几乎要钉在药方薄纸片中,任是公鸡打鸣也不扰分神。

    “崔郎才辜负你,又遇浪荡子,我就说他没什么好心眼,可知这地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李郢湛更是如此!不行!今日我便带你走!”

    “娘子与城南王何时相识的?”她帮阮厢捶腿松肩,怪心疼照料。

    “娘子你好生躺着吧,外头有人服侍。”阿玥早早守在阮厢身侧,人刚醒来不久。对城南王此番莫名举动,她足足思考了一清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东厨的厨娘也开始忙碌劳作,这会儿听到什么怪人声音,往散风的方格口一瞧。

    阿玥见她可怜模样,更加生怒,顺她后背细声安抚,“娘子受苦了,沈杜若那疯婆子蛇蝎心肠,等阿玥看见定是饶不了!”

    李郢湛换了一身素色居家常服,少了平常的花花绿绿,显得白净干爽,专注起来倒真的像是个为考取功名的书生模样。

    吱呀——双悦楼大门被拉敞开,天微微折下一道光尘,透过平康坊一抹青绿后少了些恼人的炽热,再抵达双悦楼便成了犯懒的暖阳。

    厨娘交代完之后又静静看了半刻,打笑道,“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法子,小郎君一看便是平常少做这些粗细活儿,劲头倒是不小,可惜用的是蛮劲儿,我看小郎君倒是不在意,许是开山劈石你也愿为那小娘子做。”

    气息恢复不少,说多了却还是些许虚弱,捂着胸口与阿玥慢慢道来,“又是城南王?我怎么到哪儿都遇见他……”

    “娘子说的对,那我们怎么办?”

    “是,祁商多管闲事了。”

    越想越恼,爷可从来不会为了什么女子这般被灌了迷药,神志不清,等他黑着个脸走进双悦楼,一个熟悉的背影瞬间映入眼睑,在他看来,爷堂堂八尺男儿,不说是昂首挺胸,就算是对谁低头也少见,但现在蹲着守在炉火前面,还熏个大花脸的是……

    厨娘瞧着他大方从容的脸庞,倒也有问有答不加掩饰,便不再逗趣。

    “捣药之事急不得,刚出炉的肉包子,小郎君先吃上几个才有力气。”厨娘远远就看着他捣药的姿势,像是未养熟的驴一般不懂拉磨。

    祁商一看,这不过就是破破烂烂的一口锅,里面乌黑麻漆的什么难闻的东西,怎么跟宝一样,“这是什么怪东西,好生呛鼻。”

    祁商直愣住,瞧瞧这是那个富贵人家公子说出来的话,硬吞一口闷气,阴阳道,“我还能把药吓着不成,爷你还不是给那小娘子施法了吧!”

    忙着紧握住她双手,“京城里举目无亲,崔府上下且又在寻我们,不能茫然走。”

    等汤镬里面的水咕噜响,倒下所有的药粉,厨娘把银匕交给他,“小郎君便是按照我适才这般绕着壁沿慢慢搅拌,不早了,我得去叫娘子们起来用膳,时辰我替你琢磨,你就放心搅拌。”

    阮厢把棉衾一把揭了,露出双白净皮嫩双腿,腿上还有不少瘀紫,再往大片伤口用力一扭,疼得她直冒泪花。

    山野里养起来的硬身子,实在是对此时束手无策,但好在从小便好动手,做起事来便是觉着那炼金术士也未有他二分聪颖。

    阮厢直立腰身,挂在脸上的泪水阿玥替她抹了去。

    他着实觉着劲儿使不对,“既是这样,那劳烦大娘了。”便一面咬着包子,一面生奇地学起来。

    “娘子好端端的说甚,是他告                                                知阿玥,我才知晓你遇难事。”忽觉又不对,“他轻薄你了?”

    她点点头,泪花不止,呜咽声讨,“城南王虽是好意救我,却也做尽禽兽之事。”

    又开始细致捶打,看着这不利索的动作,都被自己逗笑了起来,“这研磨活计儿还真比锻刀炼铁要难许多,我该是从心底里佩服你们。”

    厨娘听完瞬即做晚膳的兴致都有了,“我观几日前来了个可怜的小娘子,莫不是就是小郎君为你家夫人在操劳?日头未见便在此忙活,在这长安城少见咯。”厨娘说完从锅里夹出几个热包子,端着走过来,屋里的饭菜飘香盈盈,惹人饥肠辘辘。

    阮厢点点头,眼中噙满泪水。一想到那夜里种种,她定是被迷惑了才如此,不觉开始生生抽泣起来,用瘦弱的手捶打双腿,悔恨不已。

    “现儿这般苦相,都是着了他的道儿,你快要见不到我了。”脸上爬满绯红。

    适才给祁商一下,手里的汤药差点洒了,花了一早精心熬制的汤药,要是洒了,他和祁商没完。

    烧水洗练简单,这可熬制的工序他倒从未学过,小时候惹风寒伤痛都是从山上采摘些无名草药,随便捣烂混水喝,再昏睡个几天几夜便好起来。

    李郢湛在平康坊开门迎客前便起身吩咐下人备些暖参汤,自己正琢磨着大夫给的药方子,怎么都要亲力亲为。

    一想到过往种种,还是不禁痛哭,主仆二人抱头相拥,言语里尽是上苍无眼,等把闹心事抛之脑后,想明白了便又振作起来。

    “托大娘的福,郢湛算是又学到一门本事,碎末的事情我来便好。”他双手紧握住银匕轻轻颔首道谢。

    “府君!你在干什么!”祁商大喊,尖细嗓音特刺耳,他跟随爷这么久,还未见过如此落寞模样,一时间经受不住,此举就像郎君气冲冲地来寻夜不归宿的娘子。

    他向三娘借来研钵杵臼,将药包全数倒进皿中,蹲在石凳上,开始一横一竖捣鼓起来,碰撞发出的声音给大清早的寂静破开了个口,惹来不少扎在树上的啼鸟歪头探脑关注。

    “人活一世,有人苦难纷繁,有人富贵满身,咱虽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但也不能就此低人一等,城南王既是愿意帮扶咱进入王朝,那我们便借此为破口,试它一番。”

    “被那老嬷嬷下了药,得是行男女之事才……”

    李郢湛一手捧着越窑青釉瓣口碗,一手轻轻舀上来,盛满一簋,还剩些许留在汤镬中,生怕进了风,身躯立住不动如松,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看着怀里的汤药,喊祁商过来,“你把它盖上,守着,千万别让人磕着碰着了。”

    《娘子她外娇内野》

    那城南王不过是幽会沈颐安碰巧救了她,便要夺她清白,怎么看都是忒坏之人,此处不能久留。

    阮厢脑袋发愣,昔日的事记不清,等阿玥将说来后,才逐渐明了。

    “家中有人生病,这药膳之事马虎不得,此处正好。”他捣了半天的药,终于碾碎了不少,却还是目测有沙子大小的颗粒,拂去额头渗出密汗,指着头顶白日,一墙之隔和厨娘交谈,“这时辰最好,能赶在晌午喝上便足了。”

    直到天完全亮堂,众娘子都起来梳妆打扮,熬药一事才了。

    说完翻翻找找把行囊拾掇一处。

    “小声点,药才好,整天嚷嚷成何体统。”

    李郢湛一听此话笑了起来,爽朗得如同刚刚晕开的初阳,金黄洒在薄劲肩上,人变得如天明不可轻易亵渎,与昔日满是胭脂粉味的京城纨绔相比,可谓是换了一个人。

    “先从长计议。”她拉着阿玥,生怕有人闻声进来。

    说完把包子给李郢湛,喊他起来,自顾坐下去,开始从头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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