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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姣既不愿进顺亲王府,也不愿与孩子分离,为了让她安心抚养孩子,萧懿鸾回乡祭拜双亲时,顺道买了田宅和仆人。

    “说来听听。”

    因陈徵算出了孔姣生产的大致日子,所以频频来找萧懿鸾打探消息,听他的意思,顺亲王已经派出人手撒网式寻人了。一个只知道吃和睡的婴儿,在一夕之间变成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萧懿鸾在心中笑叹:我就非得是求而不得的那个人吗?

    她望向祈皓悠悠道:“旁人口中的话,真真假假,不可全信,即使是你自己求证来的,也未必全是对的,但也不必过分在意对错,因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与你无关。”

    近距离看清他的模样后,萧懿鸾眉头一锁,她起初以为这个祁皓貌不惊人,今日才忽然察觉,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谢恂的孪生兄弟。

    《女史隐婚两年后》/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欧阳瑜说得累了,看到萧懿鸾在一旁,于是兴奋地转过身道:“懿鸾,放班后咱们去杯莫停吃饭吧?”

    次日,天更暖了些,萧懿鸾挥别昨夜惆怅,一早来到自己的书斋,照常提着茶壶准备去开水房接水,走出书斋时,却见祁皓乍然出现在门外,令萧懿鸾猝不及防。

    萧懿鸾悄然转过脸去,她知道杨琉心里的滋味,白天在御书台时认真掩饰,不被任何人发现有异样,将所有心思投入到纷杂公务里,静下心时,伤口却会像夜间的星星自然而然地亮起来。即便不去想不去看,也会静静地亮在那儿。

    与太子监国时的鲁莽相比,顺亲王辅政的无功无过倒显得沉稳忠心,萧懿鸾很清楚,顺亲王还是老谋深算的,不管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此时没有过早流露出不臣之心是明智的,经过这阵子的辅政,愈发得到陛下的信任。

    饭后,各自有几分醉意,回去的路上,比来时安静了许多。中途经过一条河,杨琉站在桥上,忽然扶着栏杆对河中的明月哭嚎,哭过之后又小声说着大家听不清的自语。

    杨琉拍了拍他的肩:“御书台没有欺压新人的传统,你不必妄自菲薄。”

    “我不是为了扶摇直上。”祁皓略有些沉不住气,看了看她,又正色道,“昨日在杯莫停,见萧大人似乎不开心,所以我想问问萧大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开心起来?”

    欧阳瑜和祁皓一开始还想取笑一番,很快却发现杨琉不是平日里他们熟悉的那个样子。

    萧懿鸾气息颇凉,懒懒道:“你若是想扶摇直上,需将心思用于你的公务。”

    萧懿鸾默默笑着,没有去看他。

    离开金銮殿后,萧懿鸾原本颇担心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会再伺机打压她或是报复谢恂,但是这种担心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三月初陛下病愈,宣布从和春园摆驾回宫,朝堂的局势开始变得微妙。

    她回来时,祁皓还站在原地没走,热忱地迎着她,又跟在她身后来到她的书案前。

    祁皓不敢笑,声音诚恳道:“我是想着,这阵子给萧大人和欧阳女史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打算请顿饭赔罪。”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单看五官和面庞,他和谢恂并无共同特征,为何笑起来会那样相像?萧懿鸾眨了两下眼,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欧阳瑜好像从未有此发现。

    他是为了她才走到这一步吗?萧懿鸾不确定这样想对不对,但此刻闭眼念起他的名字,心内是轻盈的。他为她做的应该比她了解到的还要多,即便如今他不在身旁,她也知足。

    《女史隐婚二三事》

    陛下回朝不久便下令补齐御书台先前被削减的薪俸,丝毫没有顾及太子的颜面,不知太子是否因此事受到陛下斥责,但朝堂内外都看得出来,太子接下来又要谨小慎微一阵子了。

    祁皓点点头,干脆地回答着:“我想多在萧大人面前露脸。”言之凿凿,似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顺亲王没有必要骗取她的信任,萧懿鸾惊诧之余又有些惶惑,谢恂居然做了这样的防范,可是顺亲王能答应谢恂,一定是有条件的,难道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祁皓支吾道:“我是听说了萧大人的一些事,觉得萧大人很……神秘。”

    祁皓拱手笑道:“多谢萧大人赏脸。”

    祁皓听到最后四个字,察觉到萧懿鸾从容言语下藏着的一丝盛气,忙低头讪讪道                                                :“萧大人教诲的是。”

    祁皓谦逊而恭敬地问候一声,眸中却不乏有一股年轻气盛的冲动。

    四人迎着晚风离开御书台,祁皓走在最左侧,隔着身旁的杨琉看向萧懿鸾,目光艳羡道:“我一直想说,萧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主事的位子,真了不得。”

    祁皓听罢怔愣地眨眼,不敢再问为什么。

    祁皓一脸惭愧,频频点头:“有劳欧阳女史教诲,我记住了。”

    换了掌柜后依旧生意红火,整个大堂闹哄哄的,文人相聚,本要谈天说地引经据典,但四人发现说出口的话会淹没在嘈杂声中,只好各顾吃菜喝酒,偶尔高声谈起某道菜好吃,自是笑语连连,萧懿鸾望着汤羹上飘荡的热雾,间或附和一两句话。

    谈起这孩子的将来,孔姣思忖了一下然后深远道:“不怕你笑话,我能感觉得到这个孩子非比寻常,但是现在,我只想让他远离京城纷扰。”

    若顺亲王果真有心谋逆,谢恂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向他递了投名状,前途难料,这步棋太过凶险。

    田宅和仆人置办齐全后,萧懿鸾托人将孔姣送过去安顿。

    两人之间已经不需要再说多余的谢字,萧懿鸾戳了戳孩子的小脸,对孔姣期盼着:“等我以后垂垂老矣了,你记得让他好好孝顺我。”

    祁皓安静地打量了她俩一阵,嗫嚅着问道:“我可以同去吗?”

    不久后御书台选进来一批新吏,萧懿鸾手下分了一位编修,名叫祁皓,第一眼看上去是个清秀少年,萧懿鸾起先没太在意。

    这时杨琉不紧不慢向祁皓道:“小伙子,你仿佛是在取笑我,一把年纪了还是个主事?”

    萧懿鸾莞尔:“好啊。”

    祁皓诚实地往下说道:“还有人说——萧大人爱慕杨大人,但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来到杯莫停,往事历历在目。萧懿鸾一开始还担心杯莫停的掌柜会认出自己,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杯莫停已经换了掌柜,大千世界日新月异,任何事都在变。

    面对这样明显的殷勤,萧懿鸾开始疑心他的用意,坐下后抬头道:“你有事?”

    先前的侧妃慕容璇玑被废为庶人后不知所踪,有人说她离开京城后隐姓埋名,有人说她无依无靠,于寒冬时节冻死在街头。

    萧懿鸾趁大家都在笑,侧目瞥了祁皓一眼,让她意外的是,祁皓竟也在悄悄注视她,两人一时四目相对。萧懿鸾移开目光后一阵惊愕,确定他是真的有几分像谢恂。

    约定好之后,萧懿鸾收回目光,匆匆回到自己的书斋,心潮起伏不定。已经答应带祁皓一起去杯莫停了,不能出尔反尔,为免自己产生错觉后失态,放班前萧懿鸾又喊上了杨琉同行。

    那日祁皓犯了错,萧懿鸾恰好在场,见欧阳瑜正有声有色地指导他书册应当如何分门别类,于是留意了一下。

    萧懿鸾想起扬城公主曾说过这孩子有龙相,心绪悠悠地对孔姣沉声道:“我明白。”

    打发他离开之前,萧懿鸾又郑重嘱咐了一句:“你往后不要在我面前笑。”

    欧阳瑜啧啧称赞,看了看萧懿鸾,将决定权交由她。

    欧阳瑜打趣他:“干活儿没几天就想着开小灶?”

    萧懿鸾了然,简短对祁皓道:“你是新人,没有让你破费的道理,同去便是。”

    若这是病的话,应当是无药可解。

    临上车前,孔姣终于忍不住道出压抑已久的心事:“你下次见到陈徵,请帮我转告他——我不后悔遇到他,但是,

    转眼间,竟已是靖平十九年,萧懿鸾在御书台的资历已满三年了,御书台的女史不知不觉换了一拨人,同期中只有她和欧阳瑜还在坚持着。年年月月,得到与失去都似明月清风,看得见但抓不着,人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要还活着,就要继续走下去。

    “我不开心?何以见得?”

    祁皓顿了顿,以不大相信的语气转述道:“有人说——萧大人有入主东宫的志向,所以被之前的未婚夫退婚了。”

    欧阳瑜在最右侧扭着脸道:“那是因为萧大人能扛大事,你早晚会见识到她的厉害。”

    往年在双亲的墓前,萧懿鸾只提自己在御书台的点滴,这一次她心血来潮,谈起自己嫁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可是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希望双亲可以保佑他能平安。

    萧懿鸾失笑,抬眸打量祁皓:“你听到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祁皓惶恐地停下来对杨琉作揖:“杨大人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在杨大人面前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哪敢取笑杨大人?今日要不是沾了萧大人和欧阳女史的光,我都难见杨大人一面。”

    春去秋来,一年如白驹过隙。下半年有两件大事发生,一是孔姣平安生下了孩子,二是太子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女为太子妃。

    萧懿鸾抓紧茶壶,心有防备:“你不必做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然后径自绕过他去了开水房。

    他离开后,萧懿鸾用茶壶倒满了茶杯开始处理永远做不完的公务。即便再相像,他也不是谢恂,她的心不会为任何人挪动。

    他伸出手道:“我可以为萧大人效劳吗?”

    分别这日,孔姣满目柔光,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与萧懿鸾惜别:“其实我走错了路,但我又是幸运的,如果没有你,我应该早就变成另一个慕容璇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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