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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事故处理科的五人来说，李局是合格的好领导，对其他妖怪，李局则略显冷漠，不近人情。

    “你还真信有山神哪，现在这时代哪儿还有活着的神，不都是牌位或者雕像吗？”

    凶手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遮挡严实，下三白露出的凶光却如有实质，隔着屏幕令朱三三心生畏惧。

    室内陷入寂静，随后爆发哄堂大笑。符叶没看懂后半句，略尴尬地挠挠脖颈，继续垂眼瞧字典。

    海藻召集两个部门开会，应该是为抓捕连环凶杀案凶手的事。

    朱三三劫后余生，涕泗横流的同时哭嚎：“我差点被勒死，完全不讲道理，喉咙已经——干嘛？”

    *

    陆尧哀求：“老板，看在我为组织做清道夫的份上，如果博士研究出完美换芯的方法，能不能先给我儿子换？”

    “老板，我……”

    “鼻梁上应该有颗痦子，在口罩上边……再往上点……对，差不多就长这样。”他纳闷又惋惜，“当时我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呢？”

    “为什么铐我？”朱三三将受限的手腕举到李局面前，牙齿打颤，“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差点被杀啊。”

    本来不想管的，但对方又说朋友叫高泓。

    “海                                                藻这是在干什么？”

    随着最后一道波纹荡漾，蓄力已久的符叶双臂撑开，飞身向前，脚尖踏住残破墙面，如同古装剧里不世出的武林高手——凶手凭空消失，“大师”追击的姿态收回，使她瞧起来像是没站稳摇晃。

    朱三三佝偻着背，双臂环抱胸前，典型的基于安全感缺失而流露的肢体动作。

    海藻眼皮微动，平静睁眼，神色立刻恢复清明，边整理自己的盘发边吹灭蜡烛，席犬的表情终于放松些。

    *

    凶手有办法挪走一颗摄像头，却没办法挪走沿途所有的摄像头。还没排查多久，徐容容的好消息就传过来。

    “你这是……”师泠搅咖啡的细勺顿住。

    申继扬撇嘴，嘟嘟囔囔：“谁又惹老头子生气？”

    随着嫌疑人的画像公开，事故处理科开始排查高泓家附近几公里的摄像头。

    不同的视角，也将看到李局不同的一面，这种矛盾感很像“做好事的坏蛋”，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评价他，令人心情复杂。

    窗外突兀闪电，电光照亮昏暗的室内，隆隆巨响震得人胆寒。

    “我告诫过你，要夹着尾巴做事，细心谨慎，但你不听。你以为还是以前的妖管局吗？现在什么废话都不要多说，千万不要被抓到。”

    这时，门被轻轻敲响。

    符叶胜在轻盈，路面似水面，仅仅泛起涟漪。

    初次见面印象不佳，李局只顾让下属逃命，完全不顾她的死活。现在视角转变，李局在她的心中，也由“自私”转为“矛盾”。

    根据朱三三的描述，师泠用电脑模拟出嫌疑人的画像。

    “今天听说，博士已经研究出换芯规律，只差验证，再给博士一点时间，咱们的队伍就能壮大起来。”

    符叶和席犬同步拔腿狂奔。

    “孩子撑不住……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被抓立刻去死，我知道换芯至少得三百万，您帮我想想办法，行吗？”

    既是送锦旗，自然要留朱三三说几句话，师泠猩红的指间捏着纸杯，放在朱三三眼前。

    同是妖怪，高泓总将纸壳箱和塑料瓶送给他。既然与高泓相关，他就没拒绝。

    11月14日，细雪飞扬。

    符叶应答的同时，不由得感慨，她对李局改观不少。

    英雨好奇地挪凳子，面向朱三三：“为什么？”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朱三三蔫巴巴，随后砸吧嘴，“你们说这是谋杀案，谁被……高泓？！”

    惊魂未定的朱三三压根不用审讯，就倒豆子似的说自己的事情。

    瞧符叶没有参与话题的意思，师泠灰绿色的眼眸流转：“看过你爸爸的资料，你们俩长得很像。”

    很快她意识到，那是朱三三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球，显然已经在鼓胀裂眦的边缘，求生欲勒令他即使手指要被活生生切断，也不许放开。

    手铐咔哒轻响。

    符叶挠挠眉心。

    低哑的嗓音含糊不清：“这些我会看着办的。”

    符叶轻轻咳嗽，捂住嘴不说话。

    符叶噤声，恰好与蹦跳进门的温浊玉对视，她刚刚拉开符叶身边的凳子，就被喻观寒抢先一步，气哼哼的温浊玉在他脑后比枪毙的手势。

    “他让你传什么话？”

    走廊里窗户敞开，大理石台面立即积攒一汪雨水，申主任脸色像黢黑的锅底，小跑着从办公室跑出来关窗。

    “那倒是，都说我们共用一张脸，可惜我爸去世了，不然我高低带他来给你们瞧瞧。”朱三三喝口水，开启话匣子，“我都不是在横烟山出生的，据说那里根本没法住。”

    “我爸说，我们那原来有山神的，但有一天山神突然就消失了，搞得横烟山……什么来着，反正没法住，就只能跑去别的地方住。”

    投影仪的光映在李局扁平的侧脸，光线中，他认真且严肃：“正式发出对陆尧的通缉令，提供有效线索赏金二十万。”

    陆尧，原形螳螂，专属武器是剔骨刀。

    “另外事故处理科现在分成两组，一组调查陆尧与前四起凶杀案的关联，另一组负责抓捕陆尧，随时待命。”

    英雨笑出八颗牙：“话说回来，我们这还有你的老乡呢，也是横烟山出来的妖怪。她更能闯祸，直接把山神庙炸塌了，听说雕像都被炸裂了，怎么都修不好，只能维持原样摆在神台上。”

    初时席犬的速度更快，越接近那堵胡同末端的墙，她越伏低，以流线型的身体破风。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凶手，上次见面，凶手谎称手机没电，无法联系朋友，希望他能代为传话。

    李局的笔尖敲敲木桌：“你不觉得不合理吗？手机没电，完全可以拜托你代刷电梯卡，去高泓家找他，为什么非要叫高泓下来？”

    符叶率先瞧见的就是赤红双眼。

    “跑得好快。”

    “铛铛铛铛——”朱三三唰地甩开锦旗，就连吹热水的符叶都好奇望去。

    符叶跟在席犬身后，顺着空位置坐，恰好坐在长条会议桌的末尾。海藻的正前方，正袅袅燃着一缕白烟，香薰蜡烛燃烧时带来的茉莉香气充斥会议室。

    “谋杀？”

    “老板，我会好好躲着的……只求您一件事。”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我爸坚信世界上还有，他还说，即使横烟山的山神回来，也不让我回横烟山去，因为那山神神戳戳滴。”

    符叶侧头注视喻观寒，他们俩恰好占据直角的两条边。也不知道这人哪儿来的胆子，借着桌子的遮掩，将手自然垂在膝盖上

    “听说你在横烟山住过？”

    *

    “嘘……海藻在预知未来。”

    须臾间，无需多言，大家都下意识做出反应。

    真的能窥视未来的发展吗？

    “都到齐了哈。”

    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安静等待海藻的“预知仪式”结束。

    “对不起老板，这件事情是我搞砸了。”

    任由电流滋滋响，电话那端只有沉闷喘息，就在忐忑的陆尧吞咽口水时，那低哑嗓音终于回应：“你叫我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有重要的事儿，让高泓下楼，必须当面说。”

    他用袖子抹一把溅到脸颊的雨水，余光恰好瞧见申继扬手指绕着车钥匙圈，吊儿郎当的准备下班，申主任没好气地抬腕看表。

    天色黑沉沉，雨点噼里啪啦分外急促。

    符叶指尖顿住，眨眼的频率激增。

    凶手是妖管局登记过的妖怪！

    海藻召集事故处理科和综合办公室上午九点到四楼会议室集合，还差半个小时，李局没到，领导不在，办公室内众人都懒懒散散，不是解决早餐就是搞搞环境卫生。

    “我……”申主任作势要呼儿子的后脑勺，又放下手，一脚踹在申继扬屁股，“给我拿抹布去！”

    紧随其后的席犬细细嗅空气，随后肩膀松弛，无奈瞧向脚底。

    朱三三探头，看大家都在，腼腆笑着钻进门缝，沿着墙根站定，胳膊肘还夹着一卷红色绸布。

    瘦高凶手抛开钢丝绳，跨步蹬住墙壁，以违背力学的姿势仰面朝天，两三步翻越高墙。

    “朱三三，你涉嫌参与连环谋杀案，作为主犯的同伙，我们要带你回妖管局。”

    死神合拢手心，而他侥幸逃脱。

    “还有能想起来的特征吗？”

    红布上，鲜明的明黄字体写着：从天而降救猪命，歪利歪利顾顾德。

    “也挺好。”席犬看向自己的搭档，非常冷幽默，“你们那要是真有山神，回家一看，嚯，重新装修了，还得谢谢你呢。”

    “干嘛去？”

    就算新手如符叶，也一眼确定这资料中的妖怪就是凶手。作为犯罪嫌疑人，长得太周正反而没什么辨识度，这颗长在鼻梁中央的灰黑色痦子独具一格，成为这名叫陆尧的妖怪的致命缺点。

    符叶眨眨眼，虽没抬头，但不自觉竖起耳朵。

    “横烟山？没有啊，但我爸爸是横烟山出身的，你们咋知道？”

    “泡吧啊。”

    朱三三的嫌疑彻底洗清，原以为他是同伙，现在看来，他只是被波及到的倒霉路人，好心办坏事，还差点被凶手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