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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妖无来世,身死魂消。

    符叶好奇探头,他没藏着掖着,大方展示给符叶瞧。

    “下一站,淮师路夜校。请下车的乘客前往后门下车,前门只上不下,谢谢合作。”

    除了他自己,其余几人代号后面都画着向上的箭头。他语气轻柔,给符叶解释,向上箭头代表着是这一站上车。相比于记忆,他更依赖于纸笔做记录,更清晰便捷。

    喻观寒的轮廓模糊不清,干净温柔的声音却清晰,语气平缓给符叶讲妖鬼结界是如何形成的。

    零件废旧,锈迹斑驳的后车厢中,符叶的裙角扫过狭窄座椅上的铁锈咯啦啦直响。

    他们会反复去往记忆中印象深刻之地,反复去品尝痛苦与甜蜜,可加深执念对于妖鬼来说,只是掺了蜜饯的毒药。

    “怎么不说话?”

    “要不是在结界里,日常生活中是根本看不见人类鬼魂的...”

    “你不是可以...”符叶手指翻飞,试图复刻喻观寒早前在入城高速的那一招,“直接把他们捆上,点火,就结束了。”

    满心充斥的违和感随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淡去。

    [3.淮师路夜校:喻观寒、售票员、孕妇、帅哥、红格裙、单肩包]

    “再说人类也不属于妖管局的管辖范围,我唯一能处理的,只有妖鬼的魂魄。”

    “当然有,追根溯源,将形成这一切的妖鬼找出来消灭掉,结界自然会消失。”

    公交骤然变暗,颠簸中驶入隧道。

    最终,甜蜜记忆会沦为养料,会成为遗憾,让难以消解的痛苦占据灵魂的每一处。怨念、执着驱使着日渐丢失美好记忆的痛苦灵魂,在世间孤寂游荡。

    “淮师路夜校,车站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前门上车,后门下车。”

    因为死亡的痛苦无法轻易磨灭。

    “我倒是想放你出去,可惜我真的是喻观寒。”他叹气,从包里掏出一双仍保留着外包装的女士拖鞋,慢条斯理放在符叶脚边,“穿上吧,没来得及给你买好看的拖鞋,凑合一下。”

    “忍一忍,咱们很快就能出去。”

    令人惊奇的是,交锋后居然是看似柔软的布料胜出,丝毫没有刮丝,反倒是铁锈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绝望的妖鬼游荡时,会吸引到附近的孤魂野鬼,逐渐形成聚集区,也就是“妖鬼结界”。相比以生人为食,他们更愿意见到的,是误入者痛苦死去。

    “你到底...”

    喻观寒向前翻一页,记录的是这辆公交的站点,只有六站。

    “如果你无心取我性命,希望你能放我离开,我...”

    “刚才装成符越的样子,现在又来装别人,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想做什么不妨直接动手。”

    符叶指向其中一行,喻观寒视线从符叶澄澈的眼神移到那三个字,连忙开口:“忘了你看不懂简体,售票员。”

    这般冷目灼灼的模样才对,符叶心底的声音说道,喻观寒怎么会风轻云淡地面对她呢?毫不手软报仇才是他会做的事。

    “售票..后面的字怎么读?”

    “结界里这么多鬼,怎么才能知道哪一个是源头?”

    从齐山镇始发,第二站是见到符叶的入城高速,第三站则是淮师路夜校,第四站与第五站的名字普普通通,平安小区、花园街,最后一站叫友达人力资源。

    她看向棕色皮面本:“你记下这些人,是觉得源头就在这辆车上?”

    随着车门哐一声开启,喻观寒快速从背包中掏出棕色皮面小本,一边用手翻页,撑开纸张,一边咬掉水性笔的盖子,含着透明塑料,紧盯上车的几个身影。

    喻观寒下意识去捂符叶的嘴唇,在指腹触到柔软唇瓣时被烫了似的缩回手。

    售票员后方的空白处,有个龙飞凤舞的“排除”字样。

    符叶用胳膊框住背包,转念又想,万一这自称是喻观寒的妖怪一去不回,死

    “你是妖管局的人?!”

    她亲手杀了他,见过他命殒时的不甘;也亲手埋葬他,看黄土覆盖他犹如沉睡的脸。凡人轮回,洗髓换骨,再难解的爱恨情仇都与沉重肉身一起湮灭。

    “...我谢谢你。”

    那一瞬间,她确信喻观寒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原本心情不太美妙,眉间微蹙,被逗笑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于是将眉头皱得更紧,唇角反倒抿起。

    上了车就忙前忙后收钱的售票员远远飞来一个眼刀,等喻观寒顺着符叶的视线望过去,他又连忙捂紧腰包,扯着帅哥挡在自己面前,仅露出半个眼睛咕咕哝哝。

    “可以这么理解。”

    “嗯。”

    怀疑对象只剩下四位。

    “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是误入这里的。”

    说完,喻观寒将皮面本收好,犹带着体温的黑色背包落到符叶怀里,温声叮嘱她帮自己照看片刻。

    用于报站的喇叭好像糊上了几层砂纸,经过打磨的声音含糊又低哑。

    喻观寒有特异能力似的,又补充道:“关于我是不是真的喻观寒,出去再说,我没兴趣把咱们之间的事儿说给这结界的妖鬼听。”

    喻观寒恍然未闻,一言不发轻推她向后。

    但也有例外,如果某个妖怪在生前遭受了极大的打击或创伤,这种痛苦会长长久久附着灵魂生长,不得剥离,无法消亡。

    符叶躲避他伸向脸颊擦伤的手指,柔韧发尾轻扫揽着后腰的手背,导致喻观寒怕痒似的,将结实有力的手臂收紧些。

    广播噗噗两声闷响,喷出小股烟尘,将喻观寒想说出口的话打断。他神色认真,手指抵在唇边,示意符叶先听公交的广播。

    符叶仰脸,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她能感受喻观寒清浅的呼吸,在闷热滞涩的空气中,有一缕淡淡的苹果清甜。

    “没有解决办法吗?”

    “嗯。”

    喻观寒耸肩:“准确来说,是正在上班听说李局来抓你,我立刻请假跟过来,没想到因为交通事故堵在入城高速上,莫名其妙被卷进妖鬼结界,却恰好遇见你的故事。”

    细细手腕上,伤口深可见骨,缀连的皮肉因摇晃而松动上窜,女孩连忙将手掌往手腕处怼一怼固定。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喻观寒还在说什么符叶已经没有接收了,因为她满脑袋妖管局、管辖范围、我、能处理几个关键词。

    喻观寒拳头抵在唇边轻轻笑一下:“虽然误伤的情况难以避免,但能不伤害人类就不伤害是我们的原则。因为人类的灵魂很轻的,一旦受损,可能无法顺利转世。”

    “放开我。”

    说到这她犯难,妖力告罄又身无分文,还被妖管局视为罪犯,实在没什么能回报的方式,于是她接下来的话声若蚊蝇。

    符叶在心底浅浅骂他执迷不悟。

    静默几秒,确认接下来不再有广播,喻观寒迎上符叶冷冰冰的眼神,无奈勾起唇角:“都说人会第一眼就认出自己的爱人,你为什么认不出我呢?”

    “因为他绝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符叶的语气坚定,丝毫不拖泥带水,“你演的这个人,是我杀的。”

    喻观寒在友达人力资源的旁边画上问号:“这是我坐的第二趟,第一趟的时候,公交到友达,乘客全部下了车,只剩下我自己。车直接开去了齐山镇,也就是始发站,根本没有叫婚礼殿堂的地方。”

    “谁把你打伤的?”

    车窗外热闹起来,清风拂面,绿树成荫,显然又是另一个季节。符叶的侧边窗外,走过两个手挽手扎着马尾的女孩,注意到她的视线,她们羞涩地张开手掌,小幅度朝符叶挥手。

    “不管伪装得多么像人类,哪怕这妖怪忘记自己是谁,关联却是抹不掉的。”

    提起这茬,喻观寒终于想起关心自己的四位同事,还颇为认真地回头瞧瞧,仿佛他的同事会闪电般降临在公交光秃秃的后窗。

    “他们四个谁更像妖怪?”

    明明是莺飞草长的春季,却穿着厚重针织毛衣裙子的孕妇;戴着耳机注视窗外,扯着拉环的银发帅哥;对着粉饼自带                                                的小圆镜化妆,身着鲜艳红格裙的女孩;扎着低丸子头,手轻轻搭着黑色单肩包打瞌睡的女孩。

    他好似根本不关心几个人的下落,未接话题,没头没脑讲:“我知道戴着手铐很难受,但这种镶着天工石的手铐是危险妖怪专用的。会限制妖芯,钥匙只有一把通常都在领导手里,我没法帮你解开。”

    符叶没好气地告知,她不知道那四个人在哪儿,因为大家都是分散逃命的。

    “叮咚——”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妖管局打工日记》

    “妖鬼?”

    “还记得我说的吗?妖鬼会反复去往记忆中印象深刻之地,从而在游荡中形成妖鬼结界。也就是说,这里有一只妖怪,跟所有的地点都有关联。”

    喻观寒确认五个人都如记载中上车,再次回到公交路线图。黑色水性笔的墨迹串联起站点,也仿佛勾勒出一个陌生妖怪的生平。

    注意到喻观寒的视线凝在她绘满淤泥的脚背,符叶下意识蜷缩脚趾,藏进裙角。

    符叶迟疑:“他们喜欢诛心后再杀?”

    符叶指向最后一站:“可我记得,广播说终点站叫婚礼殿堂。”

    符叶冷嗤一声:“你说的谎真是越来越离谱。”

    “欢迎乘坐31路无人售票车,本车开往婚礼殿堂,请扶好扶手,文明乘车。”

    无声似万言,符叶可能从怨念的小眼神中明白售票员是如何被排除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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