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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儿！”
如瑾本就睡意不浓，这一折腾更是清醒，眯眼往茫茫的后山看了一眼，鬼使神差的便跟了上去。
连日奔波身心疲累，但真睡下来却毫无睡意，所以躺了一会儿便又坐起身，指了指床里让暮草先去睡。
这几个僧人，多半是在慈明寺中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言语，无所顾忌、四处招摇，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又或许是佛寺的富足，引来朝廷的注意，武后正在秘密处置一些不受控制的寺僧。
“砰砰砰”
早前在寺内行走就听着僧人议论，说这本经文乃薛怀恩主持同一众高僧释义的。
“五人，男子，身高约五尺八寸，内力深厚，下脚处总有一脚较重，应该是携了重物，有血迹，脚尖朝北，看来是去了后山。”
他起初还偷瞥如瑾，一脸色相，如瑾蹙眉猛地抬眼盯住他，那僧人迅速移开眼，将他们引到客舍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寻常人家哪里用的起木炭，可是寺庙连招待香客用的都是白炭，可见其富足。”
内卫的影子早就不在，但是雪地上留着脚痕，她借着猎猎山风追踪他们的身影，很快就在前头一处树林里发现那些人的影子，伏在树上不远不近的窥视。
一步步试探臣民底线，宗姓侯王同其他骨鲠臣将不知能忍到几时……
“施主若是饿了就吃些干粮吧，明日一早可到饭堂用饭。”
如瑾和暮草都在半路围了巾子，暮草已经摘了下去，而如瑾还围的严实，只露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僧人。
如今佛教在民间传播深远，武后若想称帝在儒家一派很难寻到支撑，而佛教本从西域传来，与中土文化融合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掘。
如瑾看了她一眼，起身站到窗口，方才她听到来自对面客舍的响动。
“我再看会儿书，你先睡吧，这几日累的很。”
“这般扭捏做什么，外头的东西尽量不吃，你把这些糕点吃了，路上便能少背些。”
“赤一管住你的嘴，小心头儿回来收拾你！”
暮草前去唤门，一个胖僧人很快跑出来，见是两个女施主和一位年轻公子便小心的将她们迎了进去。
说完顿了一下，眯眼朝着对面的一处客舍看了一眼。
如瑾抬手在自己的眉心点了点说道：“我只是想歇一歇，莫要干扰我。”
先前抱怨的人“嗯”了一声，又低声道：“听说这寺庙收敛了许多财钱，那些个和尚也老不正经，酒囊饭袋还与下头的尼姑庵鬼混，就这头肥猪，你猜他和那些小沙弥说什么？”
思及此，她便借着灯火翻了起来，待看到“值我出世，复闻深义，舍是天形，即以女身当王国土，得转轮王所统领处四分之一……”的时候，书卷啪一下掉在案上。
暮草无法，又逞不了口舌之能，只好合衣躺下装个死人，这么一躺竟然真的有了睡意。
还有，那个人，那个配着龙首刀的首领，方才他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阴惨惨的目光很是渗人，她一惊差点将手中的糕点捏碎。
客舍被隔开两屋，飞廉守在外面睡在一条长榻上，勉强将他大半个身子搭在上头。
如瑾随手拨弄着火盆，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起身推开了窗户，说道：“雪停了。”
此人名声不佳，传闻说他是挂了个僧人的名头，实则是千金公主献入太后宫闱的面首，一个男宠。
是他们，那几个内卫，他们竟然也住在此处……
深更半夜，为何在寺庙行凶？
中途在一处破庙停留，当时偶遇几个过路人，他们刚从洛阳出来，说起乾元殿即将被拆之事，民间都在猜测武后会派遣哪位官员做督工修建明堂，此时却有一股声音举荐白马寺主持薛怀恩。
说起这些，如瑾倒是想起曾经路上碰到一事。
“南朝曾有四百八十寺，只是后来损毁殆尽。武后治国以来，寺庙犹如雨后之笋数量庞大，别看唤作净地实则水深的很，田地、产业之广难以想象，是实实在在的富足。”
她伏在树上暗自琢磨，能惊动内卫亲手诛杀，一定是对武后大业有阻碍的人。
“今日忽降大雪，寺里的客舍只剩下最靠里面的一间，里外两屋，几位倒是可以住下。”
“嘎吱”那门开了。
她的内力确实不够深厚，从小体弱师父便没有勉强她修习功法内力，而是让她淬炼体质，学习轻功和鞭法。轻功重在控制气息和体态，如瑾十五年来无一日懈怠，所以轻功极好，远在暮草之上。
“你呢，不睡？”
如瑾坐在窗前支着耳朵听外头动静，随手拿起案上的几卷经书，晦涩的文字她看不明白也没什么兴趣，无意间看到最底下放着一卷名为《大云经疏》的经文。
“以女身当王国土”，只这一句便可知她的野心，不是皇帝身侧的那声太后，她要的是龙椅上的那道“陛下”。
如瑾依旧落在一处大树冠上，利用雪和枝杈掩住身形。略微打量了一下，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们劫杀了寺中僧人。
她小心支起一道缝看了两眼，见几道黑影从房顶跃下快速闪进对面房内。
她定了定神又探出头，内卫已经没了影子，她很是好奇这些人的来意，不知是否和宗亲有关。这时那胖僧人又缠上别的女子，跟前跟后很是殷勤。
午后天色骤然阴沉，她们寻到寺庙的时候还下起了大雪，夹在风里簌簌不停。
“看什么，竟这般认真。”
飞廉起身要跟过来，被如瑾制止，当下便抿着唇立在原地。
武后先是立宗庙折辱宗室，这又让一个面首督工大殿，当真是每一步棋都要掀起轩然大波。
另一人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如今寺内住满香客，这几个僧人之前便与人接触过，将人杀了扔在寺庙，必定引起骚乱。武后只是命令清查各大寺院，将污蔑《大云经》的异徒清除干净，可没让我们制造混乱。”
又奔了不足一炷香时间，那些人总算在山头的一处空地停下。
先眯着眼在沿下适应了一下亮度，因为有白雪映照，倒是比寻常夜晚亮了些。她提气越上房顶落在外头阔地上，能看到雪地里有几处很浅的脚印，蹲下身看了看。
如瑾她们刚把巾子解下来搭在木架上，还不待说话就有沙弥进来送了吃的。
飞廉闻言将东西咽下，擦了擦嘴说道：“听闻南方有好些寺庙和尚是可以有家室的，戒律也不如大寺庙严苛。”
如瑾回神指了指外头的那僧人，嗤笑道：“双脚虚浮眼睛浑浊，阳气不足，是纵欲之相，这佛门清净地竟有这样的僧人。”
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如瑾在衣服上蹭了蹭，刚要起身，便又听到外头的轻微响动，从缝隙往外面看。
如瑾很满意飞廉的反应，冲他颔首示意，便闪了出去。
真真假假传的厉害，但是最终也没人敢出声反对。
暮草依旧坐在床沿，蹙眉看着如瑾，说道：“你是不是要出去？”
就好比这《大云经》中净光天女称帝的故事，正好可以为她所用。
那些人回来了……
忽然，黑影闪过，那人话未说完便被掀翻在地，“砰”的一声，仿佛雪地都震了震，如瑾更为小心，屏息看了一眼，见方才走开的男子背对着如瑾这个方向站着。
如瑾猛地闪到窗户旁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那个首领抬手让其他人停下，自己提气往林子深处窜去。
暮草行了一礼，说道：“能有一个避风之处已经是幸事，多谢大师。”
那对双眼，即便隔着夜色也依旧那般锋利冰冷。
“化雪更冷，幸好有个火盆。”
暮草和如瑾谢过，没有动那些东西，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些糕点来招呼飞廉过来吃，飞廉起初在推迟，被暮草一把拎过来按在榻上。
“放心！这肥僧说自己命格极好大富大贵，他要学白马寺的那个薛主持，有朝一日去宫……”
武后是真的打算改了这女人不能当皇帝的命运……
她敛息伏在树干上，几乎与树融为一体，透过树枝缝隙看着那几个人将手中的僧人扔下，其中一个内卫甩着手腕说道：“做什么要将他们带出来，直接杀了多省事？这头跟猪一样沉，清心寡欲怎的吃了一身肥膘。”
那几个内卫穿着紧身便行的夜行衣翻上了房顶，如瑾想了想将案上的短刀拿在手中，慢慢推开房门。
] “头儿！”
如瑾本就睡意不浓，这一折腾更是清醒，眯眼往茫茫的后山看了一眼，鬼使神差的便跟了上去。
连日奔波身心疲累，但真睡下来却毫无睡意，所以躺了一会儿便又坐起身，指了指床里让暮草先去睡。
这几个僧人，多半是在慈明寺中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言语，无所顾忌、四处招摇，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又或许是佛寺的富足，引来朝廷的注意，武后正在秘密处置一些不受控制的寺僧。
“砰砰砰”
早前在寺内行走就听着僧人议论，说这本经文乃薛怀恩主持同一众高僧释义的。
“五人，男子，身高约五尺八寸，内力深厚，下脚处总有一脚较重，应该是携了重物，有血迹，脚尖朝北，看来是去了后山。”
他起初还偷瞥如瑾，一脸色相，如瑾蹙眉猛地抬眼盯住他，那僧人迅速移开眼，将他们引到客舍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寻常人家哪里用的起木炭，可是寺庙连招待香客用的都是白炭，可见其富足。”
内卫的影子早就不在，但是雪地上留着脚痕，她借着猎猎山风追踪他们的身影，很快就在前头一处树林里发现那些人的影子，伏在树上不远不近的窥视。
一步步试探臣民底线，宗姓侯王同其他骨鲠臣将不知能忍到几时……
“施主若是饿了就吃些干粮吧，明日一早可到饭堂用饭。”
如瑾和暮草都在半路围了巾子，暮草已经摘了下去，而如瑾还围的严实，只露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僧人。
如今佛教在民间传播深远，武后若想称帝在儒家一派很难寻到支撑，而佛教本从西域传来，与中土文化融合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掘。
如瑾看了她一眼，起身站到窗口，方才她听到来自对面客舍的响动。
“我再看会儿书，你先睡吧，这几日累的很。”
“这般扭捏做什么，外头的东西尽量不吃，你把这些糕点吃了，路上便能少背些。”
“赤一管住你的嘴，小心头儿回来收拾你！”
暮草前去唤门，一个胖僧人很快跑出来，见是两个女施主和一位年轻公子便小心的将她们迎了进去。
说完顿了一下，眯眼朝着对面的一处客舍看了一眼。
如瑾抬手在自己的眉心点了点说道：“我只是想歇一歇，莫要干扰我。”
先前抱怨的人“嗯”了一声，又低声道：“听说这寺庙收敛了许多财钱，那些个和尚也老不正经，酒囊饭袋还与下头的尼姑庵鬼混，就这头肥猪，你猜他和那些小沙弥说什么？”
思及此，她便借着灯火翻了起来，待看到“值我出世，复闻深义，舍是天形，即以女身当王国土，得转轮王所统领处四分之一……”的时候，书卷啪一下掉在案上。
暮草无法，又逞不了口舌之能，只好合衣躺下装个死人，这么一躺竟然真的有了睡意。
还有，那个人，那个配着龙首刀的首领，方才他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阴惨惨的目光很是渗人，她一惊差点将手中的糕点捏碎。
客舍被隔开两屋，飞廉守在外面睡在一条长榻上，勉强将他大半个身子搭在上头。
如瑾随手拨弄着火盆，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起身推开了窗户，说道：“雪停了。”
此人名声不佳，传闻说他是挂了个僧人的名头，实则是千金公主献入太后宫闱的面首，一个男宠。
是他们，那几个内卫，他们竟然也住在此处……
深更半夜，为何在寺庙行凶？
中途在一处破庙停留，当时偶遇几个过路人，他们刚从洛阳出来，说起乾元殿即将被拆之事，民间都在猜测武后会派遣哪位官员做督工修建明堂，此时却有一股声音举荐白马寺主持薛怀恩。
说起这些，如瑾倒是想起曾经路上碰到一事。
“南朝曾有四百八十寺，只是后来损毁殆尽。武后治国以来，寺庙犹如雨后之笋数量庞大，别看唤作净地实则水深的很，田地、产业之广难以想象，是实实在在的富足。”
她伏在树上暗自琢磨，能惊动内卫亲手诛杀，一定是对武后大业有阻碍的人。
“今日忽降大雪，寺里的客舍只剩下最靠里面的一间，里外两屋，几位倒是可以住下。”
“嘎吱”那门开了。
她的内力确实不够深厚，从小体弱师父便没有勉强她修习功法内力，而是让她淬炼体质，学习轻功和鞭法。轻功重在控制气息和体态，如瑾十五年来无一日懈怠，所以轻功极好，远在暮草之上。
“你呢，不睡？”
如瑾坐在窗前支着耳朵听外头动静，随手拿起案上的几卷经书，晦涩的文字她看不明白也没什么兴趣，无意间看到最底下放着一卷名为《大云经疏》的经文。
“以女身当王国土”，只这一句便可知她的野心，不是皇帝身侧的那声太后，她要的是龙椅上的那道“陛下”。
如瑾依旧落在一处大树冠上，利用雪和枝杈掩住身形。略微打量了一下，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们劫杀了寺中僧人。
她小心支起一道缝看了两眼，见几道黑影从房顶跃下快速闪进对面房内。
她定了定神又探出头，内卫已经没了影子，她很是好奇这些人的来意，不知是否和宗亲有关。这时那胖僧人又缠上别的女子，跟前跟后很是殷勤。
午后天色骤然阴沉，她们寻到寺庙的时候还下起了大雪，夹在风里簌簌不停。
“看什么，竟这般认真。”
飞廉起身要跟过来，被如瑾制止，当下便抿着唇立在原地。
武后先是立宗庙折辱宗室，这又让一个面首督工大殿，当真是每一步棋都要掀起轩然大波。
另一人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如今寺内住满香客，这几个僧人之前便与人接触过，将人杀了扔在寺庙，必定引起骚乱。武后只是命令清查各大寺院，将污蔑《大云经》的异徒清除干净，可没让我们制造混乱。”
又奔了不足一炷香时间，那些人总算在山头的一处空地停下。
先眯着眼在沿下适应了一下亮度，因为有白雪映照，倒是比寻常夜晚亮了些。她提气越上房顶落在外头阔地上，能看到雪地里有几处很浅的脚印，蹲下身看了看。
如瑾她们刚把巾子解下来搭在木架上，还不待说话就有沙弥进来送了吃的。
飞廉闻言将东西咽下，擦了擦嘴说道：“听闻南方有好些寺庙和尚是可以有家室的，戒律也不如大寺庙严苛。”
如瑾回神指了指外头的那僧人，嗤笑道：“双脚虚浮眼睛浑浊，阳气不足，是纵欲之相，这佛门清净地竟有这样的僧人。”
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如瑾在衣服上蹭了蹭，刚要起身，便又听到外头的轻微响动，从缝隙往外面看。
如瑾很满意飞廉的反应，冲他颔首示意，便闪了出去。
真真假假传的厉害，但是最终也没人敢出声反对。
暮草依旧坐在床沿，蹙眉看着如瑾，说道：“你是不是要出去？”
就好比这《大云经》中净光天女称帝的故事，正好可以为她所用。
那些人回来了……
忽然，黑影闪过，那人话未说完便被掀翻在地，“砰”的一声，仿佛雪地都震了震，如瑾更为小心，屏息看了一眼，见方才走开的男子背对着如瑾这个方向站着。
如瑾猛地闪到窗户旁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那个首领抬手让其他人停下，自己提气往林子深处窜去。
暮草行了一礼，说道：“能有一个避风之处已经是幸事，多谢大师。”
那对双眼，即便隔着夜色也依旧那般锋利冰冷。
“化雪更冷，幸好有个火盆。”
暮草和如瑾谢过，没有动那些东西，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些糕点来招呼飞廉过来吃，飞廉起初在推迟，被暮草一把拎过来按在榻上。
“放心！这肥僧说自己命格极好大富大贵，他要学白马寺的那个薛主持，有朝一日去宫……”
武后是真的打算改了这女人不能当皇帝的命运……
她敛息伏在树干上，几乎与树融为一体，透过树枝缝隙看着那几个人将手中的僧人扔下，其中一个内卫甩着手腕说道：“做什么要将他们带出来，直接杀了多省事？这头跟猪一样沉，清心寡欲怎的吃了一身肥膘。”
那几个内卫穿着紧身便行的夜行衣翻上了房顶，如瑾想了想将案上的短刀拿在手中，慢慢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