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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裘倒是不为所动，他料到钟君耀是个难缠的，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谁知傅汐月却先他一步说道:“玄安将军多虑了，千机卫的意思是，既然兵败极有可能是有心人从中作梗，那么该给赤明军交代的其实应该是那罪魁祸首，而不是李云鸿，您说呢？”
更何况如果李云鸿不能以命抵命，赤明军那边该如何交代？军人士气盛，怒气也重，他们绝不是可以轻易敷衍过去的。隆宣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钟君耀，不愧是武将世家培养出来的将军，仅仅是站在那里，英挺的身姿便让他与一干佝偻着背的大臣气场不同。
此话一出，在坐众人俱是一惊，纷纷感慨钟君耀怎么突然如此大方了？可细想下来，这哪里是大方，赤明军恨李云鸿入骨，让他到赤明军中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只怕比死了还难受吧！
钟君耀愣了愣，想起那一日祖母的意有所指。馥琅国地位卑微，配叶霁的皇亲国戚不能够，但好歹凭着公主的名头，嫁个勋贵望族是必须的。
可是对隆宣帝来说，叛不叛国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自他听闻坊间盛传李云鸿身怀龙脉，更有日月教的卦象做验证，他就下定决心要杀掉李云鸿，所谓的兵败只是借口。
这么一想，方才烦闷的心情顷刻间消散了大半。她若是真的在意自己，那便是他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头一桩要议的，就是如何处置李云鸿。方裘率先禀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凉州卫兵败之事真相如何尚不明了，若是直接问斩李云鸿，线索就彻底断了，如果作祟者另有其人，只怕日后会更加猖狂。”
既然是人家嫁到中原，隆宣帝觉得此事可以仔细斟酌，未必要从皇室里挑人，若能嫁给边境的将士，将来即便战火燃起来，馥琅国变成金池的附庸，攻打边境时也得顾着他们公主的性命。
方裘暗道不妙，这个狡猾的家伙，不和他们直接理论，反而将矛头对准李云鸿，这下千机卫的人要是再坚持，无疑就彻底成了替李云鸿说话了，皇帝还在这里看着呢，要是再争下去难免引火烧身。
一直坐壁上观的兵部尚书姚光突然被点了名，忙回道:“启禀陛下，漠北尚有李云鸿的副将林衡山镇守，近来沙匪在漠北并不生事，微臣想着，漠北形势复杂，需得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镇守最好，不如就让林副将接替李云鸿的位置。”
政务的处理还要继续，隆宣帝是个实心的，即便重用方裘，也不轻易放权，权柄大部分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几日国事堆积如山，每一件都令他心烦，索性把牵涉的臣子一并叫来商议，于是大伙儿一同立在青龙门内，这里是帝王听政之地，每凡有大臣需要奏对，必须先上折子，求得恩准后在此处面圣陈词。
处罚？兵败除了被处死，还能有什么处罚！候机满含愤怒地瞥了钟君耀一眼，却见对方半遮着眸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疏阔的眉眼间流淌着不屑，这样的神态在候机眼里，活像来寻衅滋事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个武将都看自己不顺眼？难道自己的命格和他们犯冲？候机敢怒不敢言，这一次赤明军占尽了理，钟君耀的话细究起来并无错处，让他想反驳也无从开口。
馥琅国主动向叶霁请求联姻是好事，隆宣帝乐见其成，关键是联姻的人选。馥琅国只有一位世子和一位公主，世子早已于去年完婚，那么联姻的便只能是这位公主了。
隆宣帝面色沉沉，双眉紧蹙。他当然知道凉州卫兵败有蹊跷，甚至李云鸿下狱的这些日子里瞎了眼睛、经脉尽毁，这些事情他都知道，这个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却始终不承认自己通敌叛国，还能是因为什么！
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当初傅汐月初入千机卫，因为她实在太出类拔萃，方裘便留了个心眼，暗中吩咐候机去查她的来路。可是傅汐月的身世干净清白，别说他们了，安南十八派都知道她是卷云阁少主。
候机心里一咯噔，以为指挥使又要朝他发难，谁知方裘问的是另一件事:“早前让你查傅汐月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方裘不死心，说道:“陛下圣明，只是李云鸿在狱中时日已久，身上不大好，眼睛又看不见，前往西北路途遥远，怕是经不起这般折腾。”
那她
“候同知。”
隆宣帝紧蹙的双眉舒缓了些，他屈起食指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不过隆宣帝让他早点回去，却还有别的考虑:“馥琅国前几日遣使来朝，听他们的意思，有意要与叶霁联姻。”
傅汐月这头确实愁眉苦脸，不过她琢磨的是另一件事。一想到一会儿要去接李云鸿，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就如坐针毡。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才十八岁的姑娘，要朝夕面对亲手废去武功的人，多少有些愧怍和不适。但能怎么办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的道理。
傅汐月抽了抽嘴角，认命地领旨。这算不算自作自受？伤了他又要负责医好他。
候机前来和他拜别，却被他叫住。
李云鸿是万万不能死的，候机此刻虽然和上司不对付，但在这件事上两个人立场一致，于是他附和道:“指挥使所言在理，属下几次奉命审问，他都一口咬定兵败不是他故意所为。微臣思量着，狱中上刑不讲人道，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松口，恐怕真的另有隐情。”
馥琅国是叶霁西北的边陲小国，在金池和叶霁的夹缝中生存，金池一直对这个国家虎视眈眈，因为它扼守险要之地，若能占据，攻打叶霁便会容易得多。
隆宣帝又想起一事，问道:“漠北都指挥使眼下群龙无首，姚尚书可安排好接替的人选了？”
隆宣帝颔首应允，既然漠北无战事，那便可以暂时缓一缓，可这又让他想起另一重烦难事:“沙匪近来一直在西北活动，玄安将军，那里虽有你父亲坐镇，但他毕竟年事已高，你安排好调度后尽早回去，和老将军彼此照应着。”
钟君耀应下，他自然也担心父亲那边的状况。沙匪前阵子攻势太猛，赤明军出动了大半兵力，才把凉州卫捅出来的窟窿填上，把沙匪从中原腹地摘了出去，京城得以暂时安全，但保不齐他们何时会卷土重来。
方裘在心里点点头，不得不说同样是指挥同知，傅汐月比候机有脑子多了，回头看一眼候机后知后觉的模样，他越发觉得可笑，日月教居然派了这样一个蠢货安插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
钟君耀挑了挑眉，转而将视线调向傅汐月:“傅同知不懂军规，吃了败仗，第一个追究的就是主帅的责任，这件事就算拿到李云鸿面前去说他也无可反对，同样是军人，他理应清楚得很。”
但是他贵为千机卫指挥使，与钟君耀都是正二品大员，不好明着让步，傅汐月做出心领神会的样子，既然钟君耀点了她的名，也自然由她来回应:“那依将军之见，李云鸿该如何处置？”
他一愣，险些没想起来方裘指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再查证的了。可是候机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交差，又深挖了一层，果然发现了问题。
今日天高云淡，万里无风，过不了多久，大家的野心都会暴露在日光之下，且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这个隆宣帝倒觉得不是难事，他转头对傅汐月吩咐道:“卷云阁在京城不是也有分舵么，正好蓝阁主也在，朕一会儿便下旨让李云鸿去卷云阁医治。朕知道天下的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你们，李云鸿便交给你了，务必医治妥当，不要耽误玄安将军的返回西北的行程。”
果不其然，候机话音一落，他便立刻反驳:“二位大人此言差矣。真相如何暂且按下不提，兵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依臣之见，李云鸿作为主帅，理应有所处罚，才能给我赤明军一个交代。”
几桩事情议毕，众人三三两两地出了宫城。傅汐月和钟君耀为避嫌疑，刻意没有说一句话，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方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隆宣帝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沉吟半晌，既然明着不好杀李云鸿，那转借赤明军的手将他了结，即便人死不了，被远远困在西北也是不错的。届时就算他真的查出真相又如何，只要自己不允准，他便永远不能回到漠北的大本营去东山再起，而且让钟君耀和李云鸿争斗，若能斗个两败俱伤最好，他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门檐的中央镶嵌着金色的龙首，龙须沿着青色的砖瓦撇开老长，它瞪圆了双眼，仿佛那是一对火眼金睛，俯视着廊下打着各自算盘的臣子。
皇帝为何要在此时把这件事提出来，钟君耀咂摸出了点意味。他默默把屋子里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适龄又未娶妻，且身份合适的只有他了。
他们二人假意一来一往地周旋，等的就是这句话。钟君耀冲皇帝作揖，正色道:“这件事臣也思量了很久，必须严惩李云鸿，但赤明军也并非不讲道理，臣提议，让他发落到我赤明军中将功赎罪，若他能亲自调查出真相，那便好说，如若不能，便让他从此留在西北，做最底层的军士，如此也算发落边疆了。”
做皇帝也怪不容易，无论酷暑严寒，都要雷打不动地坐在这里听政，谁让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呢。
“玄安将军提的倒是个两全的法子。就依你之见，发配李云鸿去西北都指挥使司调查真相。”
他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鬼使神差地朝傅汐月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低垂着头，看起来十分懊恼的样子。钟君耀心中一喜，难道她也发现了其中玄机，以为自己要娶妻，所以觉得难过吗？
傅汐月并不是自幼在卷云阁长大，她是阁主在三年前才认回来的女儿。
亲儿子虽然死了，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皇帝伤心。
这下傻眼的成了方裘和候机，李云鸿如他们所愿，命是保住了，却要远赴西北，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这岂不是事与愿违！可是他们如鲠在喉，一个字儿也挤不出来，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强调的一直是李云鸿不能死，却没说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了。
] 方裘倒是不为所动，他料到钟君耀是个难缠的，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谁知傅汐月却先他一步说道:“玄安将军多虑了，千机卫的意思是，既然兵败极有可能是有心人从中作梗，那么该给赤明军交代的其实应该是那罪魁祸首，而不是李云鸿，您说呢？”
更何况如果李云鸿不能以命抵命，赤明军那边该如何交代？军人士气盛，怒气也重，他们绝不是可以轻易敷衍过去的。隆宣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钟君耀，不愧是武将世家培养出来的将军，仅仅是站在那里，英挺的身姿便让他与一干佝偻着背的大臣气场不同。
此话一出，在坐众人俱是一惊，纷纷感慨钟君耀怎么突然如此大方了？可细想下来，这哪里是大方，赤明军恨李云鸿入骨，让他到赤明军中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只怕比死了还难受吧！
钟君耀愣了愣，想起那一日祖母的意有所指。馥琅国地位卑微，配叶霁的皇亲国戚不能够，但好歹凭着公主的名头，嫁个勋贵望族是必须的。
可是对隆宣帝来说，叛不叛国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自他听闻坊间盛传李云鸿身怀龙脉，更有日月教的卦象做验证，他就下定决心要杀掉李云鸿，所谓的兵败只是借口。
这么一想，方才烦闷的心情顷刻间消散了大半。她若是真的在意自己，那便是他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头一桩要议的，就是如何处置李云鸿。方裘率先禀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凉州卫兵败之事真相如何尚不明了，若是直接问斩李云鸿，线索就彻底断了，如果作祟者另有其人，只怕日后会更加猖狂。”
既然是人家嫁到中原，隆宣帝觉得此事可以仔细斟酌，未必要从皇室里挑人，若能嫁给边境的将士，将来即便战火燃起来，馥琅国变成金池的附庸，攻打边境时也得顾着他们公主的性命。
方裘暗道不妙，这个狡猾的家伙，不和他们直接理论，反而将矛头对准李云鸿，这下千机卫的人要是再坚持，无疑就彻底成了替李云鸿说话了，皇帝还在这里看着呢，要是再争下去难免引火烧身。
一直坐壁上观的兵部尚书姚光突然被点了名，忙回道:“启禀陛下，漠北尚有李云鸿的副将林衡山镇守，近来沙匪在漠北并不生事，微臣想着，漠北形势复杂，需得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镇守最好，不如就让林副将接替李云鸿的位置。”
政务的处理还要继续，隆宣帝是个实心的，即便重用方裘，也不轻易放权，权柄大部分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几日国事堆积如山，每一件都令他心烦，索性把牵涉的臣子一并叫来商议，于是大伙儿一同立在青龙门内，这里是帝王听政之地，每凡有大臣需要奏对，必须先上折子，求得恩准后在此处面圣陈词。
处罚？兵败除了被处死，还能有什么处罚！候机满含愤怒地瞥了钟君耀一眼，却见对方半遮着眸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疏阔的眉眼间流淌着不屑，这样的神态在候机眼里，活像来寻衅滋事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个武将都看自己不顺眼？难道自己的命格和他们犯冲？候机敢怒不敢言，这一次赤明军占尽了理，钟君耀的话细究起来并无错处，让他想反驳也无从开口。
馥琅国主动向叶霁请求联姻是好事，隆宣帝乐见其成，关键是联姻的人选。馥琅国只有一位世子和一位公主，世子早已于去年完婚，那么联姻的便只能是这位公主了。
隆宣帝面色沉沉，双眉紧蹙。他当然知道凉州卫兵败有蹊跷，甚至李云鸿下狱的这些日子里瞎了眼睛、经脉尽毁，这些事情他都知道，这个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却始终不承认自己通敌叛国，还能是因为什么！
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当初傅汐月初入千机卫，因为她实在太出类拔萃，方裘便留了个心眼，暗中吩咐候机去查她的来路。可是傅汐月的身世干净清白，别说他们了，安南十八派都知道她是卷云阁少主。
候机心里一咯噔，以为指挥使又要朝他发难，谁知方裘问的是另一件事:“早前让你查傅汐月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方裘不死心，说道:“陛下圣明，只是李云鸿在狱中时日已久，身上不大好，眼睛又看不见，前往西北路途遥远，怕是经不起这般折腾。”
那她
“候同知。”
隆宣帝紧蹙的双眉舒缓了些，他屈起食指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不过隆宣帝让他早点回去，却还有别的考虑:“馥琅国前几日遣使来朝，听他们的意思，有意要与叶霁联姻。”
傅汐月这头确实愁眉苦脸，不过她琢磨的是另一件事。一想到一会儿要去接李云鸿，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就如坐针毡。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才十八岁的姑娘，要朝夕面对亲手废去武功的人，多少有些愧怍和不适。但能怎么办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的道理。
傅汐月抽了抽嘴角，认命地领旨。这算不算自作自受？伤了他又要负责医好他。
候机前来和他拜别，却被他叫住。
李云鸿是万万不能死的，候机此刻虽然和上司不对付，但在这件事上两个人立场一致，于是他附和道:“指挥使所言在理，属下几次奉命审问，他都一口咬定兵败不是他故意所为。微臣思量着，狱中上刑不讲人道，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松口，恐怕真的另有隐情。”
馥琅国是叶霁西北的边陲小国，在金池和叶霁的夹缝中生存，金池一直对这个国家虎视眈眈，因为它扼守险要之地，若能占据，攻打叶霁便会容易得多。
隆宣帝又想起一事，问道:“漠北都指挥使眼下群龙无首，姚尚书可安排好接替的人选了？”
隆宣帝颔首应允，既然漠北无战事，那便可以暂时缓一缓，可这又让他想起另一重烦难事:“沙匪近来一直在西北活动，玄安将军，那里虽有你父亲坐镇，但他毕竟年事已高，你安排好调度后尽早回去，和老将军彼此照应着。”
钟君耀应下，他自然也担心父亲那边的状况。沙匪前阵子攻势太猛，赤明军出动了大半兵力，才把凉州卫捅出来的窟窿填上，把沙匪从中原腹地摘了出去，京城得以暂时安全，但保不齐他们何时会卷土重来。
方裘在心里点点头，不得不说同样是指挥同知，傅汐月比候机有脑子多了，回头看一眼候机后知后觉的模样，他越发觉得可笑，日月教居然派了这样一个蠢货安插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
钟君耀挑了挑眉，转而将视线调向傅汐月:“傅同知不懂军规，吃了败仗，第一个追究的就是主帅的责任，这件事就算拿到李云鸿面前去说他也无可反对，同样是军人，他理应清楚得很。”
但是他贵为千机卫指挥使，与钟君耀都是正二品大员，不好明着让步，傅汐月做出心领神会的样子，既然钟君耀点了她的名，也自然由她来回应:“那依将军之见，李云鸿该如何处置？”
他一愣，险些没想起来方裘指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再查证的了。可是候机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交差，又深挖了一层，果然发现了问题。
今日天高云淡，万里无风，过不了多久，大家的野心都会暴露在日光之下，且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这个隆宣帝倒觉得不是难事，他转头对傅汐月吩咐道:“卷云阁在京城不是也有分舵么，正好蓝阁主也在，朕一会儿便下旨让李云鸿去卷云阁医治。朕知道天下的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你们，李云鸿便交给你了，务必医治妥当，不要耽误玄安将军的返回西北的行程。”
果不其然，候机话音一落，他便立刻反驳:“二位大人此言差矣。真相如何暂且按下不提，兵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依臣之见，李云鸿作为主帅，理应有所处罚，才能给我赤明军一个交代。”
几桩事情议毕，众人三三两两地出了宫城。傅汐月和钟君耀为避嫌疑，刻意没有说一句话，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方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隆宣帝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沉吟半晌，既然明着不好杀李云鸿，那转借赤明军的手将他了结，即便人死不了，被远远困在西北也是不错的。届时就算他真的查出真相又如何，只要自己不允准，他便永远不能回到漠北的大本营去东山再起，而且让钟君耀和李云鸿争斗，若能斗个两败俱伤最好，他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门檐的中央镶嵌着金色的龙首，龙须沿着青色的砖瓦撇开老长，它瞪圆了双眼，仿佛那是一对火眼金睛，俯视着廊下打着各自算盘的臣子。
皇帝为何要在此时把这件事提出来，钟君耀咂摸出了点意味。他默默把屋子里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适龄又未娶妻，且身份合适的只有他了。
他们二人假意一来一往地周旋，等的就是这句话。钟君耀冲皇帝作揖，正色道:“这件事臣也思量了很久，必须严惩李云鸿，但赤明军也并非不讲道理，臣提议，让他发落到我赤明军中将功赎罪，若他能亲自调查出真相，那便好说，如若不能，便让他从此留在西北，做最底层的军士，如此也算发落边疆了。”
做皇帝也怪不容易，无论酷暑严寒，都要雷打不动地坐在这里听政，谁让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呢。
“玄安将军提的倒是个两全的法子。就依你之见，发配李云鸿去西北都指挥使司调查真相。”
他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鬼使神差地朝傅汐月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低垂着头，看起来十分懊恼的样子。钟君耀心中一喜，难道她也发现了其中玄机，以为自己要娶妻，所以觉得难过吗？
傅汐月并不是自幼在卷云阁长大，她是阁主在三年前才认回来的女儿。
亲儿子虽然死了，却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皇帝伤心。
这下傻眼的成了方裘和候机，李云鸿如他们所愿，命是保住了，却要远赴西北，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这岂不是事与愿违！可是他们如鲠在喉，一个字儿也挤不出来，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强调的一直是李云鸿不能死，却没说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