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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二人抱头痛哭,为失去的父亲,为米尔寇的暴行,为维林诺的衰落。然而没有什么资格去哀伤,他们交换所知信息,确定了诺多的仇怨只能自己去讨还。

    往后圣光亦难抵黑暗,当用剑,守护平安。原本想等她成年时再送武器,现在却不得不在临行前留下亲自为她铸的剑。细长灵巧又轻便,通体雪白隐隐泛着幽幽蓝光,上面镌着星形花纹来装饰,那是代表自己家族的银色八芒星。

    希斯琳不再停留,她那倔强倨傲的精灵哥哥定已离开了绿色小山图娜上的提力安。过去无论如何也记不住的知识不再空泛,费艾诺曾讲过的阿尔达地形在脑中浮现。

    这恶神骑着硕大的蜘蛛急掠而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时间已不多,远处的黑暗即将无法堵截欧洛米与托卡斯。芬国昐连开数弓,箭无虚发,却只能擦伤乌苟立安特的外壳。留下点点滴滴毒血的大蜘蛛嚎叫着,找不到弓箭手的她以为欧洛米已至,害怕得逃跑速度更快。

    当她终于搞懂方向和位置动身上路时,却再也追不上约好了一起远游的人。只能远远地望着澳阔泷迪天鹅港血染的沙滩和沿海北去的天鹅白船,离去长队举着的火把蜿蜒天边。

    米尔寇的力量强出太多,勉力诅咒的希斯琳陷入昏睡。两人的身影亦随之显形,被闻声赶来的佛米诺斯族人发现。安置好希斯琳,芬国昐带着众人追击,在门口碰到了远来疲弊的费艾诺。他说追之不及,不若备战征讨。

    心智初成的希斯琳立刻想到了欧洛米的维拉罗玛号角,“维拉决议征伐米尔寇了?”那个可怕的阴影在她心间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想起就不寒而栗。

    希斯琳不明白,“维林诺的创伤只是一时,维拉会修复阴影所造成的伤害,黑夜终将过去。没有哪儿比维林诺更安全了,诺多族何以不信?”

    米尔寇是创世之前就存在的大能者,小小陷阱肯定不能阻碍维拉都难擒的恶神。希斯琳伸手抚过布在门口的那些物品,唱咒道,“路过此处的必日渐衰弱,世界之门终将拒他于外。”彩色光辉闪过,又归于黑暗。

    费艾诺先将昏睡的希斯琳送回罗瑞恩,如今的小迈雅已经有了女孩子的柔美脸庞,不再似精灵男孩儿般棱角分明,躺在弥瑞尔的身旁,除了发色其余越发像她。见识了恐惧,学着战胜了它,让人既心疼又骄傲。

    另一位诺多王子亦在悲恨中,理智的芬国昐并未热血上头直接冲过去,他领着希斯琳潜入阴影下的佛米诺斯。

    费艾诺点头应允,不惧日后的审判裁决。他吻别母亲与妹妹,走上了前往提力安城的路,尽管之前判他放逐出城之令尚未解除。

    “信不信又能怎样呢?长大的孩子总要自己闯一闯,才会想念被庇佑的时光,谁都不能阻挡,年轻的族群幻想波澜壮阔,去瞧天宽地广。”点点星光洒下,曼威已经驱散了笼罩在维林诺的黑云,“夜空多美,躺下看星辰吧,孩子。”弥瑞尔仰躺着看天空,似乎不愿再开口。

    芬威之子费艾诺,将会前往父亲的王宫,公然反抗维拉的指令,用精妙绝伦的言辞和空前绝后的演讲,点燃诺多族人心内不屈不挠之火。路途险阻飘摇,不过凡尘一场哭笑,就骄傲着往天地走一遭。

    此时前去面见费艾诺的使者带来了他的回复,希斯琳放缓脚步,停下来倾听。

    她似乎到了广阔无垠的空旷厅堂听众爱努合唱,看伊露维塔用不灭之火点燃宇宙之心,一亚如同跳动着火焰的云朵闪耀在空虚之境中。

    花园里空空荡荡,维拉、迈雅们都还在审判之环处理黑暗,凡雅们必陪在近旁垂泪,泰勒瑞们定在海边哭泣,而诺多,一定回到了提力安。无甚褒贬,只是追求不同。

    他的兄长如是说,“费艾诺纵使无法推翻魔苟斯,至少也毫不迟疑去攻击他了,而不是无为而坐,空自悲伤。而且,一如设在我灵魂中的那把火,可能比你们所知的更炽烈。我最少也会重创维拉的大敌,即使是审判之环中的大能者,闻之亦要惊叹。不错,到最后,他们也得来步我后尘。永别了!至少诺多族将立下功绩,被歌谣传诵千古。”

    曼威听了忍不住低头垂泪,这阿尔达的君王抬起头来说:“此言必将成真!”

    当提力安城响起诺多精灵的号角时,那清扬稳定的音色惊醒了希斯琳。“这是集结出征的号角,已经许久没在诺多族中响起了。”弥瑞尔躺着平静的解说,惹来小迈雅一阵惊喜地坐起来。

    短时间内的连续成长令希斯琳措手不及茫然无措,她任由芬国昐领着自己,身未动思绪已远。

    倘若在噩耗传来之前就先答应,那么费艾诺的所作所为就有完全不同的性质。然而,诺多就是这样表里如一,从不做虚以委蛇背离真心的言行,即使厄运逼近亦改不了其敢说敢做敢担当的实质。

    涅娜起身走上荒芜焦黑的埃泽洛哈尔绿丘,低头垂泪,洗去乌苟立安特留下的污秽,开口歌唱,哀悼世间的苦难和阿尔达的伤毁。m.aihaowenxue.com

    当然还有更多的调子表示无数含义,弥瑞尔原来就是凭此来听取芬威的讯息,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在族群里默默地守望。芬威一腔孤勇,俱传子孙。

    她笑着继续回忆,“我们曾在中洲的星光下抵御邪恶,平稳的长音是集结、急促的短音为警讯、一息长两息短请求支援,两息长一息短代表收兵。”

    在场诸人都为费艾诺的极度痛苦感到难过,但这位诺多族王子的选择并非只牵涉他一人而已。米尔寇计划已成,双圣树不会被精灵宝钻中留存的光芒所救,无论费艾诺答应与否,似乎都不会有区别。

    费艾诺跪坐在母亲和妹妹身旁,安静地思考,将行的征程。“我会离开,血泪加身不愿生归。”自言自语一样的道别,不悲不怆,仿佛稀松平常的一次远游,登座险峰看些风景,去去便回。

    一团彩色的光在新生的宇宙中突闪即隐,并非伊露维塔意识中早就生出的爱努。于是她问“我是谁?”伊露维塔笑而不语,手指向外,那里好似有一扇又一扇的门,连在一起组成了厅堂广阔无边的围墙。

    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希斯琳的意识推回身体,她还在佛米诺斯宝库的门口随芬国昐沉默地等待着。

    无法具体探知维拉们沉默的交流,他们脸上有无比清晰的哀伤,希斯琳依稀能感到他们哀悼费艾诺的堕落不亚于哀悼双圣树的死亡。

    这是弥瑞尔重生后的启示,无论怎样曲折逆反的生前,死后都必须响应曼督斯的召唤,切不可流连凡尘做那游荡不归的孤魂。

    望着儿子孑然孤行的背影,弥瑞尔叹息着躺回她的花床,搂着熟睡的希斯琳,哪儿也不想去。纵使命运令她归回,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歇息,世界的浩浩荡荡无边无涯,又与想睡的人有何相干呢。

    看似漫长其实短暂,米尔寇旋风一样满载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冲进了受咒的陷阱。嚣张的黑影毫无阻碍的闯出迷阵和猎网,唯有燃起的烈火烧掉了乌苟立安特为他编织的阴影。

    是时候告别舒适和安逸了,为不羁的命运战斗至最后,否则维拉们是不会心生怜悯而真正驱逐魔苟斯的。两人都想到了离开,只是需要分头行动貌离神合,这样大部分族人才能在离去之后仍有被原谅的机会。

    悲愤交加几近疯狂的费艾诺,甚至咒怨了曼威的召唤和他自己前往塔尼魁提尔的时辰,倘若自己留在佛米诺斯,凭他的力量或许可有所作为,至少不会让父亲横死在先。费艾诺拔腿奔离审判之环,冲入了黑暗,只身赴悲难。

    希斯琳却完全静不下心来,她跳下花床跑出罗瑞恩花园,穿过空旷的神城,看到维尔玛西门外用意念商讨的众神。希斯琳不愿现身,她藏匿着想要朝提力安奔去。

    趁着仇人在仓库里洗劫珍宝,芬国昐悄悄布置着陷阱,迷阵、猎网、火油、蒺刺,他将能找到的物品尽数用在了宝库的唯一出入口,隐在暗处持弓等待。希望以此拖住那贼寇稍许,好让维拉能赶来将之捉住。

    芬国昐抬腿欲追,但此时希斯琳摇摇欲坠,他只好旋身回转搂住小女孩儿,使她免于摔倒在地。

    “做好了选择,便尽心去吧,我的孩子。”沉睡的弥瑞尔忽然出声,她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握住费艾诺的手,眼含眷恋地看着他。

    毕竟所有伊露维塔的儿女当中,费艾诺从身体到心智均是最强大的一位,他最英勇、最坚忍、最俊美,悟性最好、技艺最高、力量最强、心思又最细密敏锐。他本可为阿尔达的荣光,创造出唯有曼威可以构想一二的杰作,可他偏偏选择了背离。

    费艾诺扑进母亲怀中,哭得如同幼儿,哽咽无语,他何其幸运在出征前见证了母亲的归来。

    在这悲伤的歌声中,费艾诺收到了佛米诺斯的噩耗,他闻讯起身,在曼威面前举手诅咒米尔寇,将他命名为魔苟斯,“世界的黑暗大敌”。心内涌起巨大的悲伤和对众神的极度失望,先前出击的军队竟无一人能阻这恶神肆虐。

    弥瑞尔拭去儿子脸上的的泪,出言鼓舞,“无需犹豫,功过不在成败,你走出的那一步已映千古。至于后事,自去曼督斯领受。你的父亲,正在那里等着诺多凯旋,勇者不聚齐他便不返世间。”

    大概太久没说话,她的语调沉重而沙哑,“我在曼督斯见到了你父亲,他讲起你来满是骄傲,令我渴望见你,于是重回了世间。”

    诅咒几乎抽光了希斯琳所有力量才生成,她在虚弱昏迷的这段时间无知无觉地游荡于一亚,沉迷于宇宙的浩渺和爱努们曾吟唱的歌,米尔寇的反调亦嵌入其中,成为难以剥除的一部分。阴影不会被消除,只能被驱离。

    “很遗憾,维拉们缄默依旧,大概正因自身所受的指控倍感冤屈。只有诺多族自己,不想坐以待毙,前去攻击了。”弥瑞尔深知这样的选择,虽然她外表柔弱,内心仍是不折不扣的诺多精灵,对自我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否则也不会抛却肉身前往曼督斯寻求身心的解脱与平静。现今归来,虽是芬威唤醒了她对生命的向往,但也是不愿与心存他爱的芬威同处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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