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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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了双树光辉的希斯琳对日月之光心有失望，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最近离去的人。思念朋友时便抬头望望天空上的日月，而思念那位惊才艳艳的精灵哥哥时却不知看向哪里。

    他一边挥剑一边大笑，因为他知道希斯琳的诅咒已应验，魔苟斯将力量分散到各种邪恶生物上，未来必会越来越虚弱。

    自火焰中生出的阿瑞恩曾是瓦娜的侍从，强大耀眼，她过去不会被劳瑞林的炎热所灼伤，曾收集金圣树的露珠浇灌园中的金色繁花。

    日月升空，新的纪元开始，再见这两位朋友的机会变少了。然而爱努们本身感情淡泊，无欲无求，离别也只是挥手之间，难以给希斯琳带来什么太强烈的情绪波动。

    可是，任性的提理安总是速度不定，还被阿瑞恩的灿烂光辉吸引，哪怕阿纳的火焰灼伤他，月船因此变暗淡也丝毫不改追逐。

    眼泪止不住，顺着脖颈流下，淌过费艾诺用头发编织的项链绳，好像有谁抚慰着她的忧伤。心底不断升起“到维拉们身边去”的念头，成为他们那样波澜不惊心若止水的神灵，回到本该站立的位置？

    曼威若有所思，对小迈雅希斯琳的力量有了模糊的猜测，她本身弱小，却善于开拓巧妙的力量通道。而且，希斯琳并非其他神灵一样生来便成形，伊露维塔给了她自我成长的空间，她因此有着自己的生长轨迹。

    诺多族人既强壮又敏捷，他们杀气腾腾剑锋犀利，从米斯林直追至多松尼安以北的阿德嘉兰平原，将奥克们的几路大军扫荡一清。

    眼前的这群炎魔，看似声势浩大强壮无比，实则大大损耗了魔苟斯本体。诺多族的任务，便是前仆后继地慢慢消磨他。

    长夜之后，维林诺的光明仍比中洲更饱满美丽，因为太阳在那里歇息，苍穹中的两个光源在那片地区离大地更近。但无论太阳还是月亮，都不若双圣树被杀害前所发出的光，这些次好之物生来便含缺陷，日光下的世界注定有堕落与混乱。

    众维拉们似乎经过了长久的交流，终于将先前考虑过的措施付诸行动。雅凡娜与涅娜将全部的力量施展到双圣树上，然而涅娜的眼泪无力回天，雅凡娜的独唱难以为继。

    起初新日期的计算方式仍与双圣树相同，阿瑞恩与提理安的航线在大地中央上空交汇，两者在伊尔门区域内航行，时刻处于高空又不可结伴，一个从西方出发，另一个刚好从东方返航。

    希斯琳心里只有深切的悲伤，精灵宝钻归属于这个家族，与他们一起命途多舛。

    在舵手的选拔中，两位迈雅被选中，都是希斯琳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曼威封花朵与果实为圣，奥力与从属们造了两艘既能承载又能保存其灿烂光芒的船。

    阿门洲的帕蓝提尔晶石再也显不出中洲的画面，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了费艾诺的力量，希斯琳自己望不到那么远。小女孩儿独自坐在两人曾共住的房子里，她生命中极重要的兄长，刚刚战死在了遥远的中洲最北方。

    希斯琳双手捂脸失声大哭，像失了生动的诗歌，被强行剥除了流传于众的活力。强烈的悲痛令她心生感伤，抬起头时已变成25岁左右的精灵女孩儿（人类10、11岁）。

    自阿门洲重返中洲海岸的第一人，带着毫无损失渡过狭窄海峡的追随者，不顾长子迈兹洛斯派船接应的请求，大笑着下令焚船。费艾诺口出狂言却眼含泪光，恶果亦有轻重，背弃芬国昐和其子民只为他们在日后审判中能减些罪状。

    于是，世间先有了月光，中洲很多在“雅凡娜的沉睡”中等候良久之物，纷纷惊动复苏。中洲的精灵欢欣地仰望这光，它结束了长久以来此地唯有星光、暗影浮动的日子。

    视野高悬其上，她看着费艾诺的大队人马一路向前，于中洲贝烈瑞安德的米斯林遭遇突袭，在其灰暗的原野上打响了星下之战。

    瓦尔妲赋予它们横越低空区域的力量，令它们沿着设定好的路线航行，计划使它们成为苍穹中比古老星群距离阿尔达更近也更亮的明灯。

    互相碰撞的冰山和倾轧不止的水下坚冰挡不住诺多们，费艾诺率先抢占了所剩不多的白船带着追随者出航，把芬国昐和对自己咒骂抱怨的不坚定者们抛弃在岸。

    欧洛米麾下猎手之一，手握银弓热爱银色的提理安，经常来罗瑞恩躺在水池旁，就着银光入眠，曾为希斯琳讲了许多关于狩猎的睡前故事。

    那场战役一共打了十天，给安格班送了一个巨大噩耗，魔苟斯预备征服贝烈瑞安德的全部大军无几生还。

    垂泪行进的费艾诺有所感应，辎重里封存的那些帕蓝提尔晶石齐齐散出窥探的意念扫视而来，他轻轻说了声“珍重”。唯有希斯琳可以如此使用晶石，他由此知道妹妹已平安醒来注视了自己。费艾诺冲着身后微微摆手，示意她莫要再用意念跟随。

    由于瓦娜与埃丝缇关系亲密，希斯琳熟识阿瑞恩，小迈雅还是一团雾的时候，就喜欢跟着这位光彩熠熠的姐姐一起去双圣树附近玩耍。而今，阿瑞恩抛弃了所穿的衣身形体，本体一团烈焰，灿烂光辉令人生畏，邪恶魔影不敢在她面前现身。

    美丽的船只燃起熊熊大火，将天空映出一片红光。彼岸被抛下的诺多族人渴望中洲的心火正旺盛，在芬国昐与他的两个儿子，以及菲纳芬之子芬罗德的带领下，大胆走入了北方的严酷极地，开始了一场孤注一掷的悲苦涉渡。

    所以当胜利后的费艾诺毫不回师，一马当先大笑着杀向魔苟斯老巢时，希斯琳也被这精灵哥哥的豪情所感染，彷佛他的艰险路途终于走到了尽头，得报大仇。

    听着费艾诺临死前重复的可怕誓言，“无论何人胆敢染指或宣称有权拥有精灵宝钻，即便对方是众神，我们也将与之为敌，复仇到底。”

    他能将纯净无暇的光辉保存下来，却阻止不了双树纪的消亡，时间的流逝无人可阻挡。在双树纪元活了三百多年的费艾诺，如果按照如今的计时，大概得算三千多岁，平白老了那么多呢。

    虽然梦境会自己生成飘荡，希斯琳还是长久地呆在罗瑞恩，就着日落月升编着孩童的梦。沉浸于小孩子们天真烂漫的幻想世界，她其实很

    眼看希望破灭之际，希斯琳走上前握住两位维丽的手，仿佛为所有力量开了一扇门。她的项链变成小鸟跃动而出，被封存润养的圣树光辉带着女神们的力量，在枯萎的枝桠上飞舞，游荡一圈后又钻回希斯琳颈间。

    然而，魔苟斯的爪牙穷途反扑，一群炎魔也赶来相助，孤身一人的费艾诺被团团包围了。

    就在月亮从西方升起，脱出黑暗之时，曼威说芬国昐走出了坚冰苦寒，在中洲吹响了银号，一行人的影子投在身前，又深又长。

    但小迈雅并未听话，尽管无礼，她还是倔强地想要看看费艾诺走的路。希斯琳试着调整自己的力量，小心绕过晶石中费艾诺的意志，又借助项链中他的气息伪装自己，悄悄地藏于其中，使对方再也感受不到她的窥视。

    更重要的是，伊露维塔的次生儿女即将来临，维拉害怕现在动武的后果比上次对阿尔达的损毁更严重，故而暂时克制。

    这是希斯琳第一次知道魔苟斯制造的邪恶生物，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场景，她犹如看一本生动的故事书，为中洲的暗影所感慨，为诺多的勇武所惊叹。

    从此以后，世界便以阿纳的来去计算时间，一天比双圣树时短暂了许多。

    提力安虽狩猎，却没有太强烈的一视同仁的神性，是个任性且情感细腻的迈雅。为了永远照顾银圣树的最后一朵花，心甘情愿驾起率先被造好的船起航，月亮伊熙尔升上了星空。

    诺多族来到了阿尔达北方腹地，唯有通过赫尔卡拉赫海峡才能返回中洲，这里除了维拉和乌苟立安特无人敢涉足。m.chuangshige.com

    希斯琳想笑，又觉得难过，缅邈岁月不过须臾。她竟不能像其余爱努那样诞生便超凡脱俗，成长使得她有了精灵那样的细腻善感和敏锐多情。

    瓦尔妲便调整了规划，阿纳会在某个时刻休憩于维林诺外环海，让世界依然拥有阴影与柔光相交织的夜晚，而后再从海中绕过大地下方，由东方再次升起。

    这些故事让小迈雅对欧洛米有了全新的认识，她难以想象这位伟大猎神狩猎时的心情，能听懂动物语言的他无视了它们垂死的挣扎。无论哀鸣的走兽还是能说话的埃尔达，在欧洛米看来，大概只是智慧高低的差别。

    无忧无虑的童年似乎离去了，小迈雅多了思考，也终于有了些许静气，开始学习像埃丝缇或弥瑞尔一样，安定娴静地专心于一件事。

    太阳阿纳的船由阿瑞恩驾驶，她升空时提理安已横跨苍穹七次。阿纳荣光万丈地照耀大地，带来的首度黎明如同燃起大火，将中洲的云霭点亮。

    而且，伊尔牟与埃丝缇认为，永不消失的明光使得睡眠与休憩被驱离了大地，群星也隐匿不见。

    最终，泰尔佩瑞安开出了一朵硕大的银花，劳瑞林结出了一颗金色的果实。雅凡娜摘下它们，双圣树就死亡了，它们的纪元随着消逝的纯粹欢乐一起结束了，只剩毫无生机的树干挺立在绿丘中，聊作纪念。

    当看到费艾诺周身浴火、负伤多处，希斯琳已经泪流满面，这艰辛路途确实走到了尽头，却并非期望的那样。费艾诺力战众敌被重伤，若非儿子们率援军及时赶到，他便要死于当场。

    中洲大地上沉睡的森林完全苏醒，不曾开放的百花竞次绽放，万物欢歌迎接这世间大光，唯有魔苟斯催生的邪恶造物与恶兽才痛恨这新的光源。

    费艾诺的灵魂过于炽烈，一经离开，躯体便化为灰烬，飘散如烟。

    维拉们仍然记得留在苏醒之地水畔的阿瓦瑞，也并未完全抛弃流亡在外的诺多族，他们决心照亮中洲，以光明来阻挡米尔寇的恶行，尽量遏制他黑暗的扩张。

    能自悲伤中生出智慧的大概是涅娜，希斯琳顺着远方传来的悲声歌唱，不知不觉走到了维尔玛城门前的埃泽洛哈尔绿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