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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摆着是楚明秋想要黎绛入宫。

    风南仪率先进殿,却听见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原来昭仁宫半夜还这么热闹呢,本相总算能凑一次热闹。”

    他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实际上却是顺畅无比。

    这句话入进风南仪的耳朵里,难免让人觉得是在讽刺黎绛是小土狗

    风南仪放慢脚步,殿内果真有个人影在走动,她下意识的拿起花几上的象腿瓶。

    “去太医院那儿,帮昭仁偷两瓶化骨粉。”

    “哦。”纪元衡围着风川徘徊,欣然笑道:“本相跟皇上夜谈政事,谈完才发觉说过了头。”

    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巧?风南仪揣测是楚明秋故意放黎绛进来,一来可以定黎廷尉管教不周的罪、二来有了可以出尔反尔的理由。

    风南仪像只被吵醒了的猫儿,嗔怒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本公主睡了?”

    黎绛似乎也意识到了:“是我大意了,入了贼人的圈套。”

    两人刚把黎凝的尸体安顿好,外边便响起如雷贯耳的哄闹声:

    风南仪推门而入,轻声问涣瑶料理的如何了。

    火折子照映在黎绛的半张脸,露出剑眉凤目,他牵着风南仪的手往厢房快步走去,柔声说:“先进去。”

    “公主殿下哪里的话?”李贯说:“就算豁出这条老命,殿下的吩咐,咱家在所不辞。”

    黎凝虽是被宫女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仔细打量,脸上红一块、紫一块,脖子上的勒痕瞧着吓人。

    “妹妹再和我客气,本宫可要生气了。”戚婕佯装生气地说道:“本宫别的地方帮不了昭仁,就已心中有愧,明秋也是驴脾气,本宫劝也劝不了,拦也拦不住。”

    他们两个好歹是贴身服侍过崇民帝,以前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但日子过得乐呵,前有圣上撑腰,后有小内侍巴结。

    “皇上命下官捉拿刺客,护好公主。”风川收回氅衣,“请容下官进殿搜查,莫要让刺客逃了。”

    她目光真诚地牵起风南仪的手,说:“妹妹可愿跟姐姐去未央宫叙叙旧?本宫那儿要比昭仁的寝殿暖和得多。”

    李贯心眼多一些,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奴才谢昭仁公主赏赐。”

    “而且南仪妹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能把阿姐从死人堆里带回来,是对黎家的恩德。”黎绛说道,“等黎绛把阿姐的尸首安放好,我会带南仪妹妹逃脱虎口。”

    风南仪眯起眼睛,拢紧了外袍,“凤指挥使,您怎么不回本公主的话呢?”

    安放好黎凝的尸首,风南仪从妆台前取出一对和田碧玉手镯、两支凤凰金簪,分给了那两位内侍。

    李贯的话倒是提醒了风南仪,她苦笑道:“即便不让下葬到皇陵,皇上能大发慈悲地让我把阿凝姐姐的尸首带回来,昭仁也很满意了。”

    他脱下赤红大氅,想搭在风南仪身上,“深夜叨扰了昭仁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个头小的内侍用衣袖擦着热泪,委屈道:“还是昭仁公主体贴奴才们,我李贯向来是敢吃苦的,可皇上却是不把咱家当人用,夜里去给那些原先低咱家好几级的宦官倒洗脚水,白天给他们洗衣裳。”

    他说道:“今日江陵城传遍了太子妃自尽身亡,我本是绝不信阿姐会做出轻生的举动,瞒着爹爹潜进了后宫。”

    黎绛笑中带泪,“当时我心存侥幸,猜测阿姐跟南仪妹妹在一起。”

    忽地厢房外有了声响,浣瑶忙不迭地护好风南仪,“公主,会不会是皇上反悔了?”

    只是她还没过去,那人便吹起了火折子,捂住风南仪的嘴巴,镇定地说道:“南仪妹妹,我是黎绛。”

    “公主天真了,您以为皇上会让您称心如意吗?”李贯的算盘打的飞起,“即使现在皇上把尸首给了您,他日再找个别的由头来要走尸体,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风南仪的手轻放在黎绛的肩上,她说:“贼人下旨不允许阿凝姐姐下葬入皇陵,我本想施计把阿凝姐姐的尸体偷送出宫,现在绛哥哥来了,倒也能尽快让姐姐入土为安。”

    锦衣卫齐刷刷地答道:“回公主的话,没有。”

    风川紧皱眉头,这个纪元衡从公主的房檐跳下来,还有理说他们,“锦衣卫有皇上指令,前来捉拿刺客,倒是纪丞相出现的古怪,您又是为哪般?”

    风川笑了笑,腰间的绣春刀随着身子侧了过来,直面纪元衡,问道:“那纪丞相可抓到刺客了?”

    她回头看去,纪元衡穿着月白色藤纹云袖袍,怀里抱着个土黄色的小犬,“风指挥使深夜领着一帮莽人闯入公主寝殿,是为哪般啊?”

    子时。

    昭仁公主在崇民帝心里头是宝贝疙瘩,从来没吃过一点苦,他们又怎能辜负宣帝?

    风南仪的鼻子一酸,说:“皇后娘娘的恩情,昭仁没齿难忘。www.sdyfcm.com”

    “东宫躺满了死人骨,我心想传闻是真,想带着阿姐的尸首回黎府,可找遍了东宫的里里外外,却找不到阿姐的尸首。”

    “有刺客!有刺客!”

    内侍一脸正义之气,摆着手:“昭仁公主,咱家不能要呀。”

    “姐姐,阿绛来晚了。”黎绛双腿跪在榻边,揭开脸上的黑布,看着躺在榻上安详的像是睡着了的黎凝。

    昭仁公主这话说得不错,后宫的官宦全靠权财办事,光是昭仁公主给的那两只凤凰金簪,就价值黄金百两。

    被点名的人便是千户锦衣卫的指挥使风川,他自小在风南仪身边当侍卫,性格温吞、不爱讲话。

    风南仪却没有收回的意思,她说道:“南仪知道二位的心意,可今时不同往日,父皇已然不在,两位公公现在被贬,在后宫定然没有以前过得舒坦。”

    风南仪眼睛转了转,吩咐道:“浣瑶,你带绛哥哥去后墙那条小道,我去应付他们。”

    戚婕似是宠溺地抚摸风南仪的发丝,无奈道:“你呀,就是故作坚强,还在这儿跟本宫客套。”

    黎绛是风南仪的小舅子,也是黎凝的亲弟弟,他们的爹爹黎廷尉曾经也深得崇民帝赏识,现在的处境呢,自是可想而知,楚明秋下令:新帝登基,普天同庆。让黎廷尉这些个为崇民帝立过汗马功劳的老臣们好生歇息几日。

    “于情于理,昭仁都不该去皇后娘娘的寝殿造次,还请皇后见谅。”

    “本公主在殿内听见你们吵闹,说是有刺客,你们可抓到了?”

    “本相正欲出宫回府歇息,途径昭仁宫,听到宫内有奇怪的声响,本相也以为是刺客进了昭仁宫,怕刺客祸害昭仁公主,所以好心的来察看察看。”

    浣瑶见风南仪进来,屈身禀报道:“殿下,奴婢已经给太子妃沐浴更衣、梳妆鬓发,就等他日有机会给太子妃下葬了。”

    “伺候主子就是咱家的责任,公主可千万别折煞奴才呀!”

    说是歇息,抱的心思却是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叫他们认清楚现在的主子是谁。

    风南仪推辞道:“昭仁先谢过皇后娘娘,昭仁现今是戴孝之人,况且阿凝姐姐的尸首还未安放好。”

    风南仪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二位公公必须要收下,有了财,起码能让日子过得稍微好些。”

    风南仪说道:“待昭仁料理好一切,定会去未央宫拜访皇后娘娘,岂有让皇后亲自来的道理?”

    “你又多嘴了,跟昭仁公主说这些干什么?咱们本就是残废,还指望着皇上把咱家当人看?”

    “往后的日子,有本宫替昭仁撑腰,明秋要敢欺负你,本宫饶不了他。”

    “刺客进了昭仁宫,都加快速度,休要叫刺客得逞。”

    纪元衡指了指怀里的土黄色小犬,说:“锦衣卫大惊小怪罢了,一只小土狗而已,能成什么事?算得上刺客?”

    大块头倒是颇为刚正不阿,内心纠结,最后还是跪下来,磕头道:“奴才多谢昭仁公主赏赐,昭仁公主千岁。”

    风南仪皱眉说道:“绛哥哥,是锦衣卫来了。”

    情况火急,不容再多讲片刻,风南仪平复了一下心情,刻意换上一件单薄的外袍,把头发弄乱,打着哈欠出了落英殿。

    风南仪的脸色一变,是她想得不够周全,她思忖片刻,问道:“李公公,您能帮我办件事吗?”

    整整齐齐的站了好几排身穿宝蓝云锦飞鱼服,腰间佩着绣春刀,头戴棕藤缠帽的锦衣卫,他们揖礼说道:“参见昭仁公主。”

    如今不是感怀伤情的时刻,黎绛收起悲观情绪,缓缓站起来,“南仪妹妹能做到这般地步,已是不易,我身为阿姐的弟弟,理应让她入土为安。”

    风南仪关好门窗,黎绛擅自进宫,若是被人发现,恐会殃及黎廷尉和整个黎府。

    “你看好太子妃,我去瞧瞧。”

    他拽了拽大块头内侍的袍角,小声道:“还不快谢谢昭仁公主?可别辜负了昭仁公主的好意!”

    风南仪笑了笑,赏赐完欲要送两位内侍出宫,李贯四处瞅了瞅,见没有眼线,才放心低声说道:“奴才还句话要跟昭仁公主禀报,皇上过几个时辰便会派人下旨,不允许昭仁公主把太子妃的尸首下葬到皇陵。”

    夜静的深沉,稀稀疏疏的月光撒在风南仪的脸颊,她微微笑道:“既然是皇帝哥哥的命令,那就有劳风指挥使了。”

    真不愧是楚明秋。

    李贯先是愣了愣,在后宫伺候主子多年,很快就明白了昭仁公主的计策,并保证次日会送来化骨粉。

    昭仁宫的侍女昏昏欲睡,唯有侧殿的烛火还亮着。

    风南仪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风川的大氅,道:“不愧是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的人,几天不见,竟一点礼数都没了。”

    他们两个是实打实的忠心耿耿,是真心觉得不能要风南仪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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