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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李昊哇地跑过去看,李清赏紧随其后,生怕这小子手快毛糙给弄坏啥,边转头问跟过来的柴睢:“这就开始着手啦?”

    与李清赏四目相对,柴睢平静移开目光,看向两眼放光的李昊:“嗯,捏泥人。”

    “把请柬看出个花儿没?”柴睢压好图纸起身过来,坐舒照对面倒茶喝。

    柴睢看请柬,窗外日光透过窗上玻璃落进来,把两封并排放的请柬照出两团金红色,喜气而耀目。

    待每日李氏姑侄出门,园复静,内外仆婢各有所忙,太上送罢李娘子回来却同样也有些无所事事。

    柴睢目光落在朱封金字的请柬上:“内阁首辅品阶虽低于六部尚书,好歹在朝重臣,是我们说查就能查?再说,和首辅甚人你还不相信么。”

    太上今日进门便吩咐准备陶土,管家老梁着即命人出门速办,他跟在主上身后问:“殿下要烧陶?”

    “两份?”柴睢并不奇怪国丈府会送请柬,她半转身看眼梁管家手中造型华丽奢侈的请柬,停步处正是中庭书房门口。

    狗日的柴篌真大方,花帘纸拿给他老丈人去做请柬,还仅仅是婴儿百晬宴请柬。

    “啧,”舒照担心:“李清赏会否是被谁派来监视你的?和首辅肯定知道点甚么,否则他敢把个陌生人送进园来和你同吃同住?几乎要跟你形影不离了,不然咱从和首辅身上着手查。”

    元年谏事后,太上梁王断绝了和外界人情往来,吩咐无论谁人请柬一律不接,她避人人,人人避她,也还算相安,柴睢心想,这姓刘之人不愧是皇帝岳家,竟真不怕惹火烧身,敢在她与皇帝刚吵过架没多久往梁园递请柬,梁园外昼夜轮替的盯梢还在替皇帝紧紧徘徊呢。

    “你不让老子巴适,老子也绝不让你安逸”,太上的想法继承其相父,除去西南的开山军与其一脉相承,想来别人永远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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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不然再给它们举行个开制仪式?”柴睢嘴损多少有些分人,见李清赏吃噎,她有些暗爽,“倘这几日没其他闲碎事,大约两三日后能出成品。”

    舒照歪头看过来,笑了:“阿睢你在说甚,不是你给我说的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朝堂事我们谁也别想袖手旁观?”说罢他又无所谓摆摆手,“不过若是你真想抽身,那咱就抽身呗,没啥大不了,咱又不欠他们谁。”

    “阿照,”柴睢忽然喃喃道:“不然任他们折腾去好了,咱不掺和如何?”

    “如此,我知了,帮我请舒督总过来,有事需同他商议。”柴睢接过两份请柬,脚挑棉帘肘推门转身进了屋,举止没半点太上皇王该有的得体。

    “也对,‘工于谋阳,拙于谋阴’,”舒照往后靠进椅子里,话语间带上几分讥弄:“他肚里若长有半点会转弯的肠子,几年前也不会答应你罪己禅位去息民怒风波。”

    大望五年,柴睢拜东宫,承袭林氏郡王爵位的东宫相父林祝禺,大方送瞻梁园给宝贝阿睢,并改名“梁园”,后经大望历扩建修装,至柴睢登基,园已达行宫规模,遂定为天子行宫,尝喧闹,今改太上府邸,复僻静。

    当年民变真相,太上也不是非要查出点甚么来推卸责任,但象舞新朝的处处针对和提防太恶心人,对于八年帝王生涯,太上心里本无任何愧疚负担,却是被针对得狠了,被骂得凶了,她就生了叛逆心,想反抗了。

    向晚,同归的李清赏和李昊又饿又累回到梁园,甫进主院客厅,发现东边侧厅里摆放许多制作陶器的东西。

    李清赏点头同时,李昊视线从一堆堆他没见过的工具中拔出来,兴致勃勃问:“姑父姑父,您要制作甚?捏泥人?”

    刘漕运名刘毕阮,乃国丈刘庭凑最受重用的嫡长子。

    柴睢摇头,声软调柔:“没恁草率。”

    “不要再唤姑父。”李清赏轻声提醒他,继而对柴睢抱歉一笑。

    “只是想看看能否从她那里得出点甚来。”而所谓和光要求接送的说法,不过是太上在钻空子,和光可没要求这样仔细。

    不用猜柴睢就不是个可靠队友,立马倒戈劝他:“听你姑话,待你旬休时我们可以再一起捏陶器。”

    一下逗乐屋里俩成年人。

    很久以前曾有人说过舒照和谢随之找错了娘,应该换一换,小时舒照活泼开朗单纯天真,有些像谢随之的母亲,谢随之反而似舒照母亲般性格谨慎。

    有些话舒照说不出来,惟气刘氏挥金如土。

    梁园前身叫做瞻梁园,柴周开国请得林氏入朝后,太祖皇帝特赐林郡王府之产业,其规格占地属郡王爵制,又因林氏子孙多在军中而使园子无人居住,常年僻静。www.xinhua.me

    殿下心情不错,甚至有闲情雅致烧陶,梁管家趁此机会从怀里掏出揣热的镶金朱封请柬,道:“方才您去送李娘子,刘国丈府上来人送了两份请柬。”

    “嗯。”他家殿下绕过前庭沿回字廊大步流星往中庭去,不时低头看手里几张内容工整的图纸,一如既往话少。

    “你再帮我个忙,”柴睢喝茶喝得满嘴苦涩,微拢眉心轻轻压下这后劲,“刘漕运使近半年来在京都干过啥正经差事外的事,你帮我梳理梳理,要尽快。”

    忽然被阿照用这样亲近的话语来形容和李清赏的关系,太上心里隐隐有些别扭,嘴硬着解释:“我才回来几日,同她还不熟。”

    指去国丈府上赴宴之事,柴睢摇头没说话。

    冬日天黑早而明迟,寻常百姓人家望天色作息

    柴睢觉得杯中茶有些苦涩,抿了抿嘴:“托你查的事可有新消息?”

    李氏姑侄入园至今,因李昊调皮好动且贪玩,常常闯祸,不时可见李娘子抄鸡毛掸子追李昊到处跑,园因此较寻常热闹许多。

    舒照点头领命,再冲两封请柬努嘴:“不用我提前去安排安排?”

    柴睢对禅位之事态度很平常,认为那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故而禅位并非讳莫如深不可言之事,舒照才会在聊天中如此稀松平常提起。

    两盏茶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书房里,柴睢坐书桌后花两盏茶时间把图纸内容琢磨个清楚,那边临窗茶桌前,青年男子仍抱胳膊在盯桌上两封百晬请柬看。

    说完又自己否认:“照和光那耿介德行,他不会给任何人当帮手。”

    “民意难料,天意难侧,不怪任何人。”几年过去了,柴睢宽慰人的话也还是这两句,似乎她不是那个本该被安慰的当事苦主,何况正好也是她不想当皇帝了,细说起来,反而有些对不起那帮老臣呢。

    柴睢把苦茶抿一口又一口,片刻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随之对李清赏身边暗梢反追查过去,是柴篌的人,同时随之发现李清赏入园后刘庭凑那边并未详细调查过她,他们应该知李清赏身上究竟有甚。”

    请柬用纸是大内所出花帘纸,这纸贵得不像样,做一刀极耗费人力物力,前任两代皇帝皆用得珍惜,咸亨历八年时间里造办作里出过几刀花帘纸?没有,咸亨历里用的所有花帘纸皆大望历和熙宁历所剩。

    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身着正红色飞鸟踏祥云曳撒,腰间坠覆青穗云纹牙牌,露出来的牌正面刻“上御卫所总都督使”字样,正是太上梁王府邸八千护兵上御卫之首舒照舒愚隐。www.rourui.me

    所以才不会费劲去调查。

    “我以为你急了,”舒照松口气的样子,同样低声:“已经好几年过去,进展缓慢,李娘子又突然被送来,”言至此,他脑子里忽就明光一闪,“李氏姑侄入园,莫非是刘庭凑父子借和首辅之手给咱的警告?”

    .

    舒照不信:“不熟你天天接送她?”

    “殿下恕罪,”梁管家自柴睢进宫便被选拔在小殿下左右侍奉,从不曾违逆过命令,只是这回情况有些特殊,“国丈府人说,他家嫡孙百晬置会【1】,两份请柬一份请您,另份请李娘子,老奴不敢擅自主张李娘子事,故才斗胆收下请柬,请殿下恕罪!”

    “我唔唔唔唔唔唔!”李昊手舞足蹈挣扎着,向柴睢投来求助目光。

    结果稍微一查,不仅发现内阁不想让她查,还发现点别的事,百无聊赖的太上来了劲,要给百无聊赖的梁园人手找点事做,也要给皇帝柴篌整点危机感。

    二十余载冬夏流转,长大后的谢随之性格更开朗,舒照变化却不大,琢磨事仍旧直来直去:“咱俩干嘛费劲跟这里猜来猜去,你和李娘子同吃同住,日夜在一起,有啥问题你直接问她不就妥?或者你就没看出来她哪里有不对劲?”

    “哇!我想跟您一唔……”李昊明朗热烈的话还没说完,被他姑姑飞快捂住嘴,警告:“不你不想,居学没写完书没背会前你一点也不想。”

    李清赏赞许般点头,李昊得以挣开他姑姑手,期待中有些疑惑:“淘气,淘气还能捏?姑姑常说我淘气,这要怎么捏?”

    舒照摇头,盯着两份红彤彤镶金请柬如临大敌:“皇帝对你是又吵又提防,他老丈人平白无故想和你交游,啥目的?不然我带人护送你去,全程在旁守着看他们敢翻啥浪花。”

    舒照也不多想,正事说完忍不住开骂:“刘氏倒底多有钱?请柬上都是金箔银花。”伸手指着封面上的“请柬”二字给柴睢看,“瞧见没,金制,这些花样图,银画,你再看看里头的纸,真他娘有钱。”

    “……”看着阿照光风霁月的笑容,柴睢神思一晃,不知为何会萌生打退堂鼓的想法,自嘲着摇了摇头:“你别听我瞎说,有些事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他们先不让老子好好过日子,那就别怪老子教他们怎么做人。”

    “不是太好查,故暂时无新进展。”舒照如实禀告,见柴睢眨眨眼未有表情,他咋呼呼轻诧道:“你不会赴宴去试探刘庭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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