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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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王心中咯噔一下，只是他在推周子期为举人的事上已经付出太多，仍旧不死心，“只是……只是周子期哪怕不能堪大任，谢琅然便行么？儿臣依旧觉得，结果不公不正，希望父皇能将卷子公布出来，由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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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进宫，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宸王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

    面对武渊帝的质问，宸王面色惨白：“儿臣不敢，还请父皇恕罪！儿臣只是一时着急，想要为天底下的举子们讨个公道！那主考的王占，若是背地里收了礼，受了贿，还要宣传自己清清白白的名声。若是如此，那些被压下去的试子们何其无辜！在京城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情，只会让全天下的读书人寒心啊父皇！“

    面对来势汹汹的宸王, 王占仿佛没看见宸王这人一般，悠然自得地，将手中鱼饵扔进池塘, 待全部扔完，才悠悠然抬起头来, 看向宸王。

    作为儿子，自然对自己的父亲也有几分了解的。

    武渊帝砸完了茶杯茶盏，深吸几口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本以为他忙于国事，足够的焦头烂额了，哪想他这个儿子，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简直比自个儿还要忧国忧民几分。

    宸王说得肯定，武渊帝却是重重叹气：“周子期的卷子，朕看过。”

    此时的宸王心中忐忑异常，摸不透武渊帝的心思，便只能继续道：“反观榜上中举之人，全是一些无名之辈！游手好闲者，寂寂无名者，不计其数！更离谱的是魁首，如此重要的名次，竟然是一位……一位闻所未闻的穷书生摘得！儿臣不服。”

    他一个不与同僚结党，不向权贵折腰，从不站队、只为皇帝办事的官员，平日里触及旁人利益的时候不少，又无同僚权贵相护，早就受了不少弹劾。只是他脸皮厚，命硬，不怕弹，你弹任尔弹，只要弹不死他，他就继续我行我素。久而久之，就被人取了一个“弹不怕”的绰号来。

    考试失意后，胡言乱语，为自己明珠蒙尘，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人大有人在，这还是武渊帝第一次见到有人捅到自己面前的，还是自己儿子。

    宸王拱了拱手，顾及着这是朝中重臣，宸王给他面子，没有大闹起来, 只是脸色稍有些不好看，阴沉着脸, 质问道：“本王不与大人绕弯，还请大人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今年秋闱，周子期为何没能被取为中举？”

    “儿臣不知犯了何错，请父皇明示。”

    宸王道：“王大人，若是这阅卷有任何问题，本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父皇眼中容不下沙子，科举是国之要事，多少人都盯着看着，里头的种种事关重大，还请王大人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不服……”武渊帝忽然冷冷一笑，“那周子期的才华，果真如此之好？”

    宸王说：“有极大问题！在秋闱前，一名名为周子期的试子本来时众望所归，是所有人心之所向。此人的文章论赋儿臣也看过，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结果出来后，周子期却名落孙山，着实令人疑窦重重。”

    “若是阅卷下官有任何徇私舞弊的举动，宸王您大可告到皇上那去，要了下官的脑袋。”

    “文采好，不代表此人科举一定能成。辞藻华丽却不知所云，文章锦绣却不知民间疾苦。他是有才，却只能唱些靡靡之音，朕科举，挑的不是诗才横溢的诗人词人，而是要挑选一些有远见，有谋略，能替朕安/邦定国的有识之士！”

    宸王此时，心肠都悔青了，知道自己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着皇帝的面说他的裁决有问题，不公不正！事儿办不成不说，恐怕还折损了父皇对他的赞赏和信任。

    宸王懵了。

    “朕既然看过周子期的卷子，其他的卷子，自然也是看过的。”武渊帝重重冷哼，“谢琅然的考卷，王占也交给我看过了，既然看过他的考卷，他这个解元，也算是朕亲自点的，你还有何不满？”

    哪想，宸王话音刚落，面上又是”叮当“一声，被砸了个茶盖。

    武渊帝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今日，势必要讨个说法才行。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的宸王正是一鼓作气时，正在头上，便将心底的疑惑说出来。

    他看着跪倒的宸王，一双眼睛里浮现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武渊帝听着，眼睛不禁一眯，面上却是笑了起来：“哦？你觉得，这一次的考试有问题？”

    周子期是他第一步棋子，可这个棋还未走出他该走的路，便败了。宸王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此时，他只剩下一个动作：用力磕头请罪。

    而王占正在家中池塘边喂鱼, 一派悠闲的模样。

    不止为了周子期，就算是为了全天下的读书人，他也要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待到王占府上, 宸王气势汹汹。

    “周子期学问不说万里挑一，考个举人总是绰绰有余，此等高才，早就是天下万千读书人追寻的榜样，可却名落孙山，若无合理解释，怕是要被人怀疑秋闱考试的公平、公正，国之威信何在？”

    “儿臣深夜至此，并非有意打扰父皇休息，只是这一次秋闱重事，揭了榜后，儿臣觉得透出些许怪异，若是说的不对，还请父皇见谅。”

    宸王质问的这几句，听在他耳朵里，哪比得上那些出手就想要他命的政敌们放出来的话狠？简直软绵绵的，挠下耳朵都觉不出痒。

    宸王连忙跟上了领侍太监，验了身后，进了侧殿，见到了武渊帝。

    知道自己犯了大忌，未免待下去会闹出什么事来，宸王只得灰溜溜离开皇宫，

    “若是没有皇上准肯，下官不能将秋闱的卷子交给殿下看，这实在有失规矩。”王占笑着说道，“殿下若是实在想知道，先要了皇上的圣旨再来？”

    “是极好的。”

    又是鲜血直流。

    “宸王来了？下官有失远迎啊！”

    武渊帝这一番话，可谓说得苦口婆心。

    今日是周子期被辱没，明日可能还有别的学子，真正有才华之人名落孙山，这岂不是要让朝堂无虎、猴子称王？久而久之，朝政便乱了！

    宸王替周子期做的那些，他都看在眼里，这几十年前，秋闱前的造势成了读书人都想走的捷径，倒叫秋闱本身失去了选拔英才的意义，今年他便要改一改这风气，走捷径的人多了，国将不举！

    宸王心中怕了，不知道武渊帝为何如此暴怒。

    宫殿领侍太监说他可以去见皇上了，只是不能耽误皇上就寝，只给了宸王一刻钟的功夫。

    “犯错？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哪儿还能知道自己错了？如今都骂到朕头上来了。怎么，好好的皇子不当，要当谏臣啦？”

    原以为，他这个儿子总归是个聪明的，哪想竟是如此的蠢笨不堪！

    武渊帝抬眸看向宸王，不免有些奇怪：“衡儿深夜前来，如此焦灼，是为何事？”

    是了，父皇一开始就说了，暗示了，是他太过着急，没听出来！

    武渊帝日理万机，宸王一直等到三更天，才得到宫殿领侍太监来见他。

    “那——”

    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会——

    “今天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武渊帝冷冷道，“朕就让你死个明白，不然你总说不知所犯何错。”

    宸王拂袖，离开了王占的府邸，改道去了皇宫。

    “父皇。”宸王进来之后，依旧一脸急切，跪下行礼后，便一脸焦灼的模样，简直把心事都摆在脸上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哐当一声，武渊帝手中的茶盏飞向宸王的脑袋，把他砸了个头破血流。

    越说，宸王越是急切起来，说话声音都变了。

    红色的鲜血流下来，遮挡了视线，宸王懵了，余下的话也吞了下去，一时间哑口无言。

    武渊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此时本该是就寝歇下的时候，但依旧挑灯夜战，批阅奏折。因为臣子递上来的折子，诉说的地方事务十分难缠头疼，导致武渊帝的脸色不太好看。

    武渊帝的面色已然沉了下来，但他还是有些许耐心，能多给自己这个最为宠爱的儿子，多说几句话——有用的话。

    什么？

    与和宸王外公家交好的柳大学士不同, 王占其人，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参与朝堂上各方势力。

    他又不是个好糊弄的，这世上罪大恶极之人，最喜欢说别人才是小人，自个儿却要个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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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王想要争那个位置，自然不能让皇帝不看好自己，是以明知道说下去，只会让武渊帝更加生气，但事已至此，倒不如博个好印象，留下个正直不阿的好名声，如此也算不虚此行。

    他这幅八面玲珑、除了笑着没个别的表情的样子看得宸王心烦。

    “呦，宸王这是要弹劾本官啊！”王占却是一点生气模样都没有，笑呵呵的。

    见事情不似自己猜想的那般，父皇不仅没有因为他的正直何人品对他大加赞赏，反而更加暴怒起来，宸王再着急也该知道，可能是哪一环除了差错，是以连忙额头贴地，连声请罪。

    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有眼睛会看，无论如何，周子期没考上进士就是不对。

    他为人高洁, 不受贿，不结党营私，性格刚正不阿, 正是这一点，王占深得皇帝宠信。不过王占是个难啃的骨头, 所有人都想讨好他, 却所有人都不得其法门，也正因如此，他成为了秋闱考试的主考官。

    其余的话，是一句都不敢再说了。

    武渊帝不喜欢做事畏首畏首，不敢做不敢当的人。今夜虽然触怒了皇帝，但是若是就此打住，反而会落得个更不好的感观。

    这厢，傅莹珠带着从书屋兑回的五千两银票，回到了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