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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深。

    “神经,”她剜上一眼,接着做下一杯,“说说吧,干嘛这么急?”

    “阿和?”

    听到这名字,梁宁希头皮都发麻,摇酒壶被她摇地唰唰作响,“那又怎么样?你别搞渣女那套好吧,把人大画家当什么啦?”

    命运的馈赠足够我享受一段时间,那便够了。

    原来,她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局面变成这样,她未曾想到。

    播放器里是甲壳虫的那首《RealLove》。

    “好,我知道。”

    张晓呸                                                她一声,“我们各取所需,他还有个白月光呢,上回去参加人婚礼回来猛喝了一顿酒。”

    于若芳说的是真的,她说囡囡你要明白,一个人想隐瞒一件事,一定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事说出来会让自己或者身边的人受伤害。

    拳头再次拎起,仿若接续了那天场景。

    “嗯。”

    疗愈情伤的日子过得相当缓慢,日升日落,一成不变。

    她用另一只手去贴,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是不是太快了?”

    “我会解决。”

    ——

    不知在等待什么,她望着他,那些想说的话全哽在喉头,她原本想说让我陪你,你别害怕,不会再孤独了。

    屏幕

    张晓看了眼一笑,“还有名字呢?怎么,准备去夜场上班了?”

    “而且,今天还有希希在场,你……”

    “说实话。”她可不信这话。

    *

    通往黑夜的大门在不远处,唯有两点路边昏光隐隐透进来,被光明溶蚀。她在灯光跳闪陷入黑暗的一刻被握住手掌,再看清前景时,两股力从不同方向传来。

    城防脆弱,她的矛戟直直对准他,接着墙体土崩瓦解。

    我确切地知道了我生命的方向。

    发动机鸣响过后,眼前出现宽阔的道路,华灯初上,街旁行人无数,有跳广场舞的人群已经出没至人民广场,音乐声隔着车窗穿透进来。

    双手紧紧相牵,陆应和没有回头,带着她兜头闯进夜色,他们一起被黑暗包围了身体。雨未落下,只有闷雷还在天际。

    另一边的陆应协却死死与他针锋。

    《日出后记得我》

    愧疚漫上心头,她想站起来,却被一边的大手覆住手腕,她转头,是陆应协在拦她。

    大门近在眼前,她被他牵着站在明与暗的交汇处。

    进门时那些安详和睦伴着天边的隆隆雷声全部消失殆尽。

    Exactlywherelifewillgo

    “你给我闭嘴!”陆应和吼他,“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走开!”这一声近乎嘶吼。

    抬头间,眼前那张脸愠色不减,眉头依旧蹙成锋利的弧度,手心里有汗,是凉的。

    “放手!”

    却不想,如今自己又成了重逢那晚咄咄逼人的一方。

    “他巴不得我去死,怎么可能救我!”

    “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你,”梁宁希抿抿唇,“不再见面了?”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自己没有被你们生下来,所以,别再拿这种话威吓我,我今天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们,再也别找我了,我和你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车辆不断行驶,她的心里却是酸涩,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释放,这趟车的终点会是他们之间所有关系的结束。

    “妈,让他们走吧。”

    世界静得仿佛只剩他们两个。

    张晓又来住了几天,说要和于钦领证了,给她吓了一跳。

    明知故问。

    她不是全然的笨人,眼前四张脸像放映中的幻灯片,她才想起来,那时在海洲,她窝在他怀里取暖时他说的那句“不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的,不是这样。

    只有雷声下的气声在起伏,“梁宁希……”

    她不知道这个家庭发生了什么,明奶奶曾对她说的,他因着一些不光明的过往而自卑,这些过往是指这个家吗?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的不请自来也许撞在他眼里,是沉重的负担,是拖他再一次进黑夜的一抹毒。

    不会让你和我的家人见面。

    “我给你看。”

    她小声地叫他,他却只有沉默。

    剧烈的心跳在彼此之间穿插。

    手掌被握得更紧,完全相贴,阴影在陆应和半边脸落下,声是温的,充斥着的平静半点不假,他笑了下:“我从来没想过要回来。”

    的确,她没什么可辩解的了,竖起的矛是她的,来到这张棋盘也是她主动入局。

    “嗯。”她看向他,心里有如滚雷。

    猛然间传出的一声冷笑都不知道来源于谁。

    那只颤抖的手依旧。

    这是她在家培养的新爱好,酒吧是不再去了,但酒照喝。

    他这样叫她。

    覆在手腕上的手脱离,往前一伸,拱手相让。

    等了很久。

    “爸,您别生气,”陆应协边说着手边拦在她面前,接着与陆应和相对,语气里俨然兄长姿态,“弟弟,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今天是爸的生日,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行吗?”

    周遭陌生,灯光在眼前跳动,和摔下桌的碗一块儿支离破碎,满桌的菜肴也像失去了值得品味的价值。

    他扭头过来。

    电闸忽跳闪一下,春末的雷雨总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来得猝不及防,有雷声在天边大作,餐厅灯影横下来,又亮起。

    “也没有急吧,就觉得挺合拍的,双方父母也满意。”

    下一秒,有叹气声,他手垂在方向盘上,没看她,只有语气沉沉:“别再做无用功了,好吗?”

    她本意并非如此,她想见见他,因他逃避,才择选了这种方式。

    醉酒当晚的一些片段被无意中想起来,那场唇与唇的冲撞,那块现如今已掉落的血痂,那些遗忘了的碎片里,都有他。

    她迥然地看向他,又自愧地垂头。

    “好,我听你的。”

    “你就瞎说吧。”

    从那一刻起,

    “嗯,”他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想骗你,能遇到你,是我活至今日最好的事,如果没有你,大概我在柏林时就已经死了,我活下来的动力里,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你,但是,到头了。”

    他要与她切断关系,可偏偷偷来了海洲见她,还要瞒着她,令她全然无知。

    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沉默良久后原来是这样一句。

    直到她开车门下车,再回头,车已经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梁宁希。”

    那些她妄图拯救的,被掩埋在深处,厚厚的尘土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他再没看她。

    她被声响吓到,再看,身边人已经站起。

    是这个意思对吗,陆应和?

    杏澄花园近在眼前,他甚至知道她住在这里。

    “陆应和!”

    “又要打我是吗?来!往这儿!”陆应协突然也喝到。

    “你已经我不敢吗?”

    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她用眼神恳求。

    那些预感逐步幻化成现实,她没有一丝想与他争辩的想法,只剩无力,挡风玻璃前有闪电的光一闪而过。

    一片混乱。

    原来,自己早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中间有一道楚河汉界,执子者用她来冲锋,穿行过去,破陆应和的壁垒。

    突然间,她什么都不想问了,那些执着的东西在此时此刻霎时失去了意义。

    人在执着于一件事的时候会自动略过那些曾在心中被记住的事,那晚陆应和失去理智的情景她顾及不上,从她找到陆应协的那刻,便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他一次,亲口和他说,你的过去我不追问了,你的伤疤再重也没关系,我想和你在一起。

    眼神提醒,别插手。

    歌曲被按下暂停,路边只他们一辆车,无人经过。

    她在调酒,把25白朗姆,30蓝橙酒,25柠檬汁同冰块兑在一起摇晃,再倒入有椰汁和气泡水的玻璃杯中,“尝尝,椰子海。”

    身后,有一道极凌厉且浑厚的男声:“我告诉你,再敢走出一步,出了这个家门,你就再也别回来!”

    FrohisntonIknow

    很想辩解,却无可奈何。

    “周亮又来找我了。”

    梁宁希本能地呆滞,他这样的表情她曾见过几回,温柔皮褪下,眼里闪烁着的愠怒相似,铁青的脸色相似,还有那只在颤抖的手与握紧的拳头也在脑海与某条身影渐渐重合。

    他们对视,那双眼满是生疏,让她突生惊惧,那里是无尽的深黑,似乎装着的满是要与她划清界限的疏离和愤恨。

    梁宁希的心脏已经跳跃不止,忙站起来,那拳头就在眼前,只离她三四厘米的距离。

    雷声作背景音,与话语声交叠,风扑在落地窗上,梁宁希还没从称呼的古怪中脱离出来,耳里传来的话音戛然而止,刹那间,身影冲过来。

    女声依旧在喊:“阿和!”

    “阿和,你要做什么!听妈的,别再闹了,你忘了吗?你哥当初是怎么救你的!”

    为什么这样做?她只是想问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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