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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重要。”

    这或许是年轻的唯一好处，还拥有一具年轻的身体。

    y：【阮甜，你隔着屏幕喜欢的，只是一个幻想的虚影】

    甜：【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情感】

    他生平第一次好像遇见了难解的题，眉头紧锁盯着屏幕，视线凝住许久。

    阮甜听得明白，他说的一切都没有错，然而，她对自己的感情也很坚定清晰。

    “……那你是吗？”她瓮声瓮气问。

    他的直播没有任何改变，照例打着巅峰赛，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嚣张，骂人更凶了，却更沉默，时常大半天专心游戏不说话。

    “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你值得遇见更好更合适的人。”

就好】

    “……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晚上，天黑下来，其他人都回宿舍。

    阮甜这一刻，气得咬牙，想直接砸手机。

    【太累的话就休息一段

    他，不接受她的告白也就算了。

    前几天动画作业交上去了，好多人因为赶不及进度做得简单粗糙，更甚者后面还有半分钟空白，阮甜告白失败，为了转移注意力，不眠不休扑在画图上，反而拿到亮眼成绩，表现突出。

    弹幕依然在调侃玩笑，刷各种梗，只不过这次已经找不到有关于她的任何字眼，仿佛大家早已忘记了她曾经这个榜一，也遗忘了软软这个id。

    阮甜突如其来的难受，失恋的后遗症清晰切割着心脏。

    对于热血上头的单纯学生来说，更有效。

    万种情绪冲出来，化为无数酸楚和滚烫，疯狂上涌，酸涩蔓延到鼻间，湿意快要冲破眼眶，泪水盈出。

    那头只发来简单一句话。

    她直截了当剖明心迹。

    阮甜紧咬住唇， 在这些时日的甜蜜假象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冲动， 春日萌发的新芽终究战胜寒冷冬日，抽长成枝。

    “何止啊，人家玩游戏也贼厉害，带上分不说还让蓝让人头， 比起现实里某些男的可好多了。”赵思洁特意朝着那边拉起帘子的床铺大声说道，赵小颜在里头一声不吭，像是根本没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但人是多样性的，你不知道我在现实中是什么样子，或许同网上截然相反，是个人品低劣的渣男，这两点并不冲突。”

    她裹在宿舍被子里，肖雨凤她们给她打来白粥和小菜，她一口吃不下，放纵自己睡得昏沉。

    “…………”

    甜：【都在一个城市， 为什么不能见面……？】

    江璟佑感觉到了熟悉的束手无策感，他突然觉得或许不该打这通电话，冷处理才是最好的。

    理智告诉她，阮甜你要出息点，这个男人已经无情拒绝你了，你无论如何也要维持住体面，不再死缠烂打。

    “……那又怎么样？”那头终于传来她的声音，嫩生生的，带着一丝浓重鼻音。果然哭了。

    “社会环境很复杂，很多人从学校出来，就换了个样子，你对我的了解也只是通过网络和游戏，或许是因为我展现出来的良师益友那一面，让你从心理上对我产生依赖，觉得我是个好人。”

    听到那道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时，阮甜鼻腔莫名有点酸，感觉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江璟佑闭目身体往后仰，脑袋靠在椅背上，许久，重重揉太阳穴。

    甜：【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甜：【如果你是担心我不会喜欢现实中的你，那也很简单，我们出来见一面就知道了】

    抱歉，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噢。”阮甜闷闷应声。连他此刻拒绝她告白的说辞，都是莫名喜欢的。

    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

    另一道声音又在说，只是看个直播而已，当个普通观众，没有人知道。

    阮甜盯着手机，小脸被光映出严肃神情，显得格外的郑重其事。

    y：【你想见面？】

    “人都是多面性的，说不定现实背地里比网上还复杂。”

    “这就是甜甜打游戏认识的那个男网友？人还蛮好，东西都送到宿舍里了。”

    “我没有办法保证，这个要靠你自己去分辨。”最后，江璟佑说。

    经典渣男语录。

    江璟佑不合时宜想笑，又极快忍住收回，想到接下来的话语，表情无意识严肃，手指敲击桌面。

    那边发来的消息，比想象中要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满二十一岁，还是学生，没有经历过太多复杂的事情。”

    “阮甜，你现在认知的我，就是依靠网络堆积出来的那个虚拟形象，都是假的。”他残酷总结道。

    不行，太直接。

    值得更好、更合适的人。

    阮甜所有感情被这一句话杀死了。

    上次这么说，她气了好长一段时间。

    肖雨凤把她从床上拉起来，硬灌了一杯感冒药，没到半小时，就立即见效，烧退了下去，人莫名恢复精神。

    “所以，不要因为网上虚拟数据的光环就把感情加诸在那个背后的人身上，这两者是需要区分开来的，你要去喜欢现实里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文字和数据。”

    “嗯？”

    他脑中思绪繁乱，时间一分一秒流动，某刻，终于做下决定，起身，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甜：【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普通网友了】

    肖雨凤她们在围着桌上的菜色打量， 兴致勃勃八卦。

    在江璟佑看来，这孩子气的话语，更像是冲动赌气。

    他重复她上次的说辞， 话里的意思， 让人分不清是欲擒故纵还是借口搪塞。

    即便没有见过面，她也清楚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网络背后所展现出来的那个人，他刻薄又心软，强大又良善，他的声音、他的性格、还有关于他的所有细节，她都喜欢。

    甜：【所以，你下次什么时候带我亲自去吃？】

    【感觉又神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还在读初中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

    春天终究无法抵御寒冬余韵，倒春寒比起冷酷严冬更加让人措手不及，阮甜前一天还穿着卫衣晒太阳，后一天就因为胆大疏忽，淋了场冰冷的雨，病了。

    他不可控制顿了一秒，很快冷静下来，陈述自己想要说的话。

    阮甜发完这句话，关掉手机。

    “阮甜。”他叫她的名字，没有应答，听筒里只传来细微的抽气声。

    “怎么不重要？”阮甜已经泪盈于睫，还是思路清晰反驳，“你不是就说明你和网上一样，你在刻意抹黑你自己，是的话……”

    真的、很明知故问。

    y：【你没有真正见过我，也不了解我，更加不知道现实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连名字都只是一个虚假代号】

    她做好全部心理准备，冷静克制拿出手机，垂眸居高临下看着，等待审判。

    那头很安静，久久没人出声。

    ……才过了大半个月而已。

    光标在对话框里不停闪动，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手指终于从屏幕上移开，关掉手机。

    甜：【姜景，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很久很久了。】

    “你不过大我五岁而已。”

    “我二十六岁了，工作四年，大你整整五岁。”

    阮甜，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小孩。

    江璟佑突然顿住，话语被打断。

    阮甜努力深呼吸，维持住冷静和视线清明，缓慢打字。

    阮甜先前突然萌发的一腔勇气，在他这样不冷不热的询问下也一点点消散，她慢慢敲字， 回复。

    然而，在那一刻，江璟佑突然生出不忍，他想即便是拒绝的话，也应该认真地回应她这一段感情。

    她拿起筷子，重新埋头吃饭，隔了段时间，菜已经有些凉了，食物失去本来的味道，味同嚼蜡。

    她的逻辑无懈可击。

    “阮甜，如果你需要的话，下次恋爱前，可以找我帮你一起看看。”

    耳边瞬间万物俱籁，周遭陷入真空。那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复，阮甜没有再等待，径直加重砝码。

    “可是你怎么保证现实中具体的人就不是渣男呢。”她单纯困惑反问。

    【是现实发生什么事了吗？工作不顺利？】

    阮甜草草吃了几口，手机震动了，她忍住没去看，直到把桌上菜大半吃完，收拾打包装进盒子里，才喝水擦拭，洗干净手。

    一交完作业，她就病倒了，像是被抽走生机，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哭了？

    她于是不受控制点开熟悉的软件，重新注册小号，熟练进去了那个直播间。

    还把她的喜欢批判得一文不值。

    阮甜心思全在手机对面， 只感觉时间格外漫长，漫长到她都准备放弃等待， 想趁菜还没凉时，先把饭吃完。

    y：【哦， 我还记得上次有人说，我们只是普通网友】

    阮甜睡了一整天，此刻毫无困意，蜷缩在被子里无所事事，出神点着手机，突然想起来今天周四，是他直播的日子。

    第32章

    寝室里， 阮甜蹲在地上，嘴里还咬着筷子，抱着手机焦灼等待。

    “嗡”的一声， 掌心机身震动了， 她飞快抬眼看去， 紧张屏息。

    直播间粉丝似乎也有所察觉，评论一条接一条刷着。

    江璟佑心想，然后听到小姑娘倔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