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1.艾尔追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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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家小鹊才七岁，上二年级不到两个月，还是个不到一米四的小豆丁呢。

    伴侣二人心里压着事情，尽管没表现出来，可她们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心思柔软细腻, 吃饭时就发现了餐桌上的气氛不对, 乖乖下椅子给爸爸妈妈各倒了一杯果汁，然后疑惑地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孩子，她痛苦而难堪的人生缩影，索菲娅对他的父亲没有感情，原以为也会痛恨这个没出世的孩子，却终究下不了决心将他打掉。

    可最开始她一抱艾尔就忍不住大哭的场面太吓人，说什么伴侣二人都不敢再贸然让她和艾尔接触了。

    奖状落地，小女孩霎时整个人都灰了。

    其实原来又哪里说得上喜欢呢？

    “为什么二次分化就要离婚？”小鹊睁大眼睛，“索菲娅夫人是Beta，不是和我们一样吗？”

    贵族，尤其是北地这种犹为重视血统的贵族之间的勾缠，普通人哪里说得清，闻鹭二人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心里总归明白Oga和Beta确实是不一样的。

    她们伴侣二人如今的条件很普通, 工作许多年，在普居区也不过拥有着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而已, 还是在充满着烟火气的老小区。养着唯一的女儿小鹊还好，再收养一个孩子，还是注定前途无量的Alpha, 她们实在是有心无力。

    可小鹊太小，这种暗含性别歧视的话怎么能对她说？

    小鹊：“……”

    事情不能再拖了，闻鹭和夏泠二人对好台词，准备今天等女儿一回家就提收养艾尔的事。

    于是之后几天伴侣二人叫小鹊吃饭，她都是喊到最后一遍才出来，吃完饭刷过自己的小碗，就光速回到屋子里继续做作业，还非常卷地预习之后几天的知识。闻鹭他们想找个和女儿谈心的机会都十分困难。

    索菲娅的决定也许是对的，闻鹭心里叹道，对于贵族而言，二次分化成Beta是耻辱，她不回去受气也好。

    夏泠搂着怀里蔫搭搭，刚努力抱起艾尔，之后又因为恐惧症哭了一场的女儿，心疼死了，频繁向闻鹭那里使眼刀。

    艾尔，好像非常喜欢小鹊——

    “今天有点感冒，早上起来就打喷嚏，被医生抱去打针了。”金发蓝眸的女人笑着道，转而看向闻鹭手里牵着的小女孩，“这位就是小鹊吧？真好看，你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

    在病中最后的那段时光，索菲娅很喜欢同小鹊亲近。

    艾尔是Alpha，小鹊身上又有那样的病……闻鹭和夏泠忧心忡忡，担心姐弟之间以后会有矛盾，于是自从家里有了第二个孩子后，便分外注意对待每个孩子的态度和在其身上分配的时间，竭力不想委屈任何一个。

    会不会拖累了他？

    老师不好意思笑：“小鹊很聪明，提前拿了高年级才能拿的荣誉也没什么，同学们心里也服气。”

    “……让我们来养着也可以，可他的亲生父亲万一找来了，我们是要将这孩子还回去，还是顺着索菲娅的意思一直养在身边呢？”

    “索菲娅夫人原本是北地的一位贵族小姐，和从小就定亲的表弟结婚后，却在婚后刚满一个月时突然二次分化，之后她和丈夫背后的两个家族就开始商量解除婚约的事宜……”

    又努力调节他们之间的关系，尽量想让他们多亲近一些。

    “可能因为……”父母含糊地解释，“她原本是Oga，她的丈夫更喜欢Oga吧。”

    那时闻鹭的女儿还很小, 收养那孩子对她与夏泠而言是个势必不轻松的负担。m.liulanwu.com

    从北地离开后，索菲娅辗转落脚到这里，因一次求职与她们结识，想起不到一年前还那样鲜活美丽的好友，那时她还有余力怀着孕去计算繁琐厚重的账单，可猝不及防地突然染上重症，到如今竟然不剩一月光阴了。

    “小鹊, ”闻鹭和妻子对视一眼, 决定循序渐进让女儿知道这件事, “明天陪我们去医院看望一位病人可以吗？”

    两个人都知道小鹊身上古怪的病症，因此双双叹气，之后一天闻鹭又去探望了索菲娅，回来之后便满腹心事，低落道：“索菲娅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也许这个月就……”

    那次探望过后，小鹊便从父母那里听说了索菲娅夫人的事，虽然对父母说的话有些懵懂，可她性格认真，遇到不明白的就一定要问，反而让伴侣二人略有些苦恼起来。

    “可她一见就躲远了，恨不得藏到窗帘后面，我们总不能让小鹊受委屈。”

    ……行吧，收养艾尔的事是彻底没机会跟宝贝女儿说了。

    幸运的是，小鹊和艾尔年岁上有着一定差距，在成长的各个阶段专注的东西不同，等艾尔长到最闹人的年纪，小鹊已经开始独立起来，去读寄宿制的学校，为自己的未来日夜不停地努力，于是并没有生出什么普通兄弟姐妹间常有的争夺亲人注意力的矛盾。

    “而且, 那孩子是Alpha, 我们家的条件对他而言……”

    再看那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多可爱啊, 头顶已经长出了些毛茸茸的金发，眼睛像颗漂亮的蓝玻璃珠子，和索菲娅简直是一模一样。

    再一闻，啊，好像是Alpha！

    “回家不好吗？”

    闻鹭：“……”该夸她女儿聪明还是该说这比赛来的不是时候？

    伴侣二人本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由此却衍生了另一件说不上麻烦的麻烦。

    于是茫然的女儿第二天就被她们带到了医院，见到了那位索菲娅夫人。

    闻鹭虽然与索菲娅关系亲近，可她之前的事也不能说全都了解，小鹊再问起对方之后的经历，她答不上，只笑笑说：“总之回家后，也可能根本没回家，她就做好决定出来生活了。”

    闻鹭困惑：“可那不是高年级的事吗？”

    小女孩因为要上学，来的次数很有限，不过一来就会尽心尽力地陪着索菲娅夫人说话，连重视的作业都放在一旁，暂时不去管了。

    “对了，奥数比赛需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人们的事瞒着小孩子，这也是索菲娅的意思，她喜爱小鹊，心中也对她有愧疚，便不忍心让她因为自己的事而在备赛中分心。

    ‘艾尔离不开人照顾，我刚刚在那洗菜呢，没来得及……’

    闻鹭讪讪以心虚的眼神回应。

    于是等小鹊表面平静，内心却忍不住小开心地一路抱着奖状回家，一开门，准备去找父母给在电话中说的给自己准备的“奖励”时，圆而水润的眼眸一眼便看到了放置在餐桌旁的婴儿床。

    “艾尔呢？”

    “也不能说是不好……怎么说呢，小鹊，世界上所有的家庭都不只是我们这样，可能索菲娅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索菲娅接受了他，将自己所有的遗憾与愿望寄托在了艾尔身上，她希望这孩子能在无拘无束的环境里长大，成为一个开朗，自由，善良的人。他拥有着与他的父亲相似到只差一个音韵的名字，可却拥有着决然不同的人生。

    她五官深邃，肌肤像是雪一样洁净，可双侧的脸颊却深陷下去，病痛抽走了她的生机，摧毁了这本该美丽骄傲的北地明珠。

    而她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她们能收养艾尔。

    要集训半个月，我看小鹊这边有意向参加比赛，如果您同意，到时候就让她跟着我们去集训，有老师们跟着，不会出差错的。”

    闻鹭和妻子对视一眼，微微苦笑。

    然而等到八点，亲亲女儿还是没有回来，一通电话解了他们的担忧：“您好，我是闻鹊的老师，十分抱歉，今天市里面举办的奥数比赛我们的队伍突然有人生病缺席了，我们就商量着让小鹊顶上，这会儿她正跟老师讨论题目，一会儿就让她回电话。”

    ‘不是商量好了，先把艾尔推回去，等小鹊吃过饭，拿过礼物再说这件事吗？’

    联邦到现在还保留着旧贵族制，他们在这庞大强盛的联邦下维系着固有腐朽的阶级地位，脸面、身份、性别，无一不是这些贵族看重的东西，而作为Oga的伴侣，对他们而言可以说得上是这三种的叠加。

    哪怕这些自恃身份的人娶一位平民Oga，都不可能接受一位贵族Beta作为伴侣。

    “总要说的，小鹊不是见过艾尔了吗？”

    “怎么办呢……”

    这也是索菲娅一点小小的报复。

    小鹊似乎听明白了，她现在已经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点点头：“那没关系，我们多去陪陪索菲娅夫人吧。”

    夏泠沉默地陪伴着她。

    她是一位Beta。

    女儿很懂事，受过一场打击，也没吵着闹着说不要弟弟，知道这是索菲娅的孩子，她还努力想与他好好相处。

    “那索菲娅夫人的丈夫就不喜欢她了吗，就是因为妻子变成了Beta？”小鹊皱着眉，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孩子双臂一抱，十分严肃地批判，“太差劲了！”

    这是闻鹊早已模糊了的，第一次见到艾尔母亲的记忆。

    ……

    要是阿尔找到了这孩子，看到艾尔成长得与北地那些人全无相似之处，像是一阵生机勃勃的风一样，说不定会感到自惭形秽呢。

    索菲娅明白这些道理，因此分化当天，便平静地通知丈夫，联系家族，当晚婚约便作废。而她过于年轻的丈夫、应该说是前夫，分毫不见留恋，温和而冷淡履行着自己最后的责任——替她收整行李，亲自送她回家。

    那就是最让人开心的事啦！

    闻鹭心里都明白, 握着满脸担忧的妻子的手, 微微叹了声气。

    可想起好友病态苍白的面孔，以及绝望而犹带希冀的嘱托，闻鹭心里就像是被小锤子痛砸了一顿般那样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