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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的尴尬情形涌上心头,甄英脚步放慢,不愿上前。

    灯内骨架皆是透明玻璃所制成,几外头几盏大灯,烧制的是本朝太祖以来诸多故事。

    甄英有心投桃报李,预备着请姐妹们一起吃点糖水,仗着腰包里有钱,把赤小豆汤、双皮奶、五果汤、豆腐冻、膏烧白果、豆米芡宝、金瓜玉泥、红紫薯汤。杏仁露、红枣糖酪都点了个遍。

    赤水渡江、龙吞鲲噬、万安北降、南蛮入侵……

    却是一户朱门前左右两只镇宅的麒麟,姜澈见甄英好奇,一把女孩儿抱起,放在麒麟背上玩耍,又讲起麒麟为仁兽,足不履生草,和孔子遇麟而诞的典故。

    他伸出手,比了一比,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恰当的形容词:“这么一个小冻猫子似的姑娘。”

    姜澈拿出瓷勺子,舀了一勺赤小豆汤。

    他估计着大家都在吃甜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时下,烧制玻璃的技术已经成熟,元宵灯会的鳌山有数十丈高,都是用彩色琉璃烧制。山水人物、花鸟虫鱼、惟妙惟肖。

    故事讲完,两人又在大路上走了一会儿,甄英忽然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坐着偌大两只异兽,麋身牛尾,样貌威严,连忙扯着姜澈上前。

    “老陈离开家的时候,他女儿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糖水铺子的位置极好,人流散去,能看得见整座鳌山。

    老板见甄英还是有点愣愣地,干脆打了烊,把剩下的糖水又摆了几桌,招呼王府的管事护卫一起边吃边看灯。

    那老板长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一身粗肉遒劲扎实,宛如一座小山般压过来。甄英又羞又怕,羞的是说好了请客,却连帐都付不出来。怕的是老板长得吓人,生怕被当做吃霸王餐的一掌拍死。

    底座则是用的白玉,清冰玉壶,温润沉着。

    而银子和金子,是1:10的比例兑换。

    吃完糖水,姜澈拉着甄英的手,两人慢慢走在街上。

    “你看这鳌山,它那么美,那么珍贵,那么璀璨。”

    “咱们如今一家团圆,可是陈将军这样的将士,却没有家人了。”

    两人又走了一炷香功夫,姜澈这把“稚子持金于闹市”的故事讲给甄英。

    “后来,南原妖族入侵……他回去的时候,媳妇在树上挂着,孩子……”

    甄英纳闷了。

    “就像我们的江山一样,它有多么珍贵,就有多么容易破碎。”

    “老陈家是南边儿的,他曾经有个娘子。爱喝糖水,也会做,当年人称糖水西施。”

    
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家学渊源。www.banweishuwu.com

    第一盖因那镇宅兽既是府上颜面,又是传说中的瑞兽,轻易不得冒犯,而来那石头麒麟是半坐着,背部乃是个大斜坡,若是小儿上去玩耍,恐怕要摔着。

    姜澈看着周围四下无人,吩咐管事给了老者几十钱碎银,哄得老者连连道谢,这才收拾摊子回家去了。

    ???

    其他几人都攒了一年的月例和压祟钱,唯有自己,钱包羞涩,虽然热闹,可父母不在身边,热闹得有些孤独。

    “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每年元宵灯会上,给庆祝的游人们一碗糖水。”

    “为了让你们记住,今天的日子是怎么来的。”

    甄英尝了酒,反倒是活泼了许多。

    那大汉露出一个憨厚且朴实的笑意:“那天我是真没想到,成仪郡主那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娘,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

    想起旧事,甄英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好容易有了沈嬷嬷,最后一年在甄家的元宵,姐妹们一起出的门,说说笑笑,看到什么新奇好玩儿的,都想买一点给她。

    甄英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却是这大门外还有门房,见有人抱了孩子往自家镇宅兽上放,心中大骇,连忙提了灯出来。

    她说话吞吞吐吐,一半是真的不流利,一半是出于震惊。

    她虽有心做善事,可那老儿家境贫寒,若是当真给了太多银钱,反而是祸事。

    付账时却糟了糕。

    提灯一照,却把那门房惊了一跳。

    这时候诗会也散了,花灯也多暗了,整座城都渐渐安静下来。

    她学说话不久,依然怕丢丑,平日只在私下里偷偷练习,偶尔需要回答的时候,就用嗓子哼哼代替。万幸的是,姜澈总能明白她的意思。

    孩子在锅里炖着。

    ???

    糖水虽多,但物美价廉,老板似是个北方汉子,每份糖水都是用大海碗装得结结实实。

    甄英记得在云阳,每年元宵节,姐妹几个会带着诸多仆妇一起,出门看灯,不受约束。

    可比遇着偷儿更气的,是她腰包里只有嬷嬷给的一些金瓜子。

    众人大快朵颐,连丫鬟和小厮都分到了不少。

    甄英在义父手中画了个“时”字,姜澈笑了笑,和老者细细说了友人的衣着相貌。

    但见那个大汉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纳头便拜:“小人参见王爷。”

    甄英个子小,腿也短,姜澈蒙着双眼在夜间看不清脚下,父女二人慢慢磨着,从街头走到巷尾,又看见那个捏面人儿的老者。

    !!!

    上元节时,街上最为热闹。满街的灯火会从正月十四,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

    那时她衣着普通,旁人只把她当甄家大丫鬟,不曾遇着偷儿。

    “我母亲,是,谁?”

    那醉仙酿入了甄英的口,直如水一般下去,并无旁人说的辛辣之感。

    我母亲的,旧部?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头有一个糖水摊子,老板也是个结实的壮汉,转头一看,却是故人。

    “怎么了?”

    还是三个姐妹中,甄莲胆子最大,自掏腰包,帮她付的帐。

    当真是一个琉璃世界,珠宝乾坤。

    ……

    姜澈却笑了笑,直接大步往前。

    姜澈拉着甄英坐下,噼里啪啦点了一桌。

    那名老人佝偻着背,身边仍扎着七八个面人儿,想来是家中贫寒,想趁着节日多攒些银钱。

    都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儿。

    糖水铺子老板实在找不开,急的抓耳挠腮:“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姜澈笑嘻嘻地把甄英拉过来:“不曾给你讲过,这是你母亲旧部。”

    甄英不明白,为什么元宵这样一个全民欢庆的节日,作为重中之重,精工细做出的鳌山,要记录这些悲惨的历史。

    甄英几个都是女孩儿,吃得再多,也才不到一钱银子。

    这是个大主顾,老者捏了七八个面人儿,甄英一手抓不下,让随行的人各自抓了几个回去。

    “嗯~”

    “那日陈将军看你好玩,有心逗你一把,他横扫漠北,封赏都不知拿了多少,怎会在乎一丁点儿糖水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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